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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新苗

作者:流云秀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禀夫人,应姑娘的田出事了!”


    随从声音微微发颤,诚惶诚恐,眉眼低垂不敢看姜晚的表情:“是属下失职,请夫人责罚!”


    姜晚脸上笑意倏然消融在轻蹙的眉宇间,语气沉得可怕:


    “仔细说说,昨日巡视时不是还好好的?不过才一晚上的功夫,能出什么变故?”


    “夫人明鉴!昨日还好端端的,可……可属下今早再去瞧,却发现一夜之间秧苗全毁。不仅如此,覆膜也被撕得彻底,整块地像被猪拱过一样,没一块完好的土。”


    方才热热闹闹的箭场因此次通报变得寂静,老兵们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从前他们在城郊各村寨都驻守过,哪个没吃过村中地痞无赖的暗亏?他们可要熟悉这种下作手段了。


    几个老兵吧嗒抽了口旱烟,都不约而同地摸向腰间刀柄:


    “嘿!那帮刁民……夫人,定是有人故意找茬!不如让我们几个老家伙去帮夫人撑撑场面,把闹事的揪出来,保管让他们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不必了,”姜晚抬手止住老兵的话头,继而转头看向李绍英,“李将军,借你的快马一用。”


    李绍英会意,右手一挥,立即有亲兵牵来一匹通体乌黑的矫健骏马。


    让人套好轻便车具后,姜晚又对那名随从吩咐道:“你骑马先行,传我令,即刻封锁那块地,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


    马蹄踏风而去,滚滚车轮碾起阵阵尘烟。当姜晚快马赶到时,村民们正乌泱泱地聚在地头,将狭窄的乡间小路围得里三层外三层。


    应云姝孤身站在人群中央,粗布衣衫上沾着泥浆点点,手中紧紧攥着被踏断的秧苗,眼眶微微泛红,却没有掉下一滴眼泪。


    车轮在田垄旁停驻,窃窃私语声戛然而止,人群自发地让出一条路。


    应云姝循声望去,抬头正好向到下车的姜晚:


    “夫人,我……”


    她喉头混动,张口似乎想要辩解什么,却说不出话来。


    姜晚示意她无须多言,目光扫过狼藉的田地,覆膜撕裂成条状,像旗帜一般随风飘荡,嫩绿的秧苗也横七竖八地陷在烂泥里,整片田地被践踏得面目全非。


    “让让!都让让!”


    这时,村长闻询赶来,他气喘吁吁地挤进人群,瞧见现场的一片狼藉后,顿时捶胸顿足,一屁股跌坐在地头:


    “造孽啊!这么好的苗子……唉!夫人,定是山里的那群畜生干的!”


    “那群天杀的野猪最是可恨!前些年王老汉的园子也被拱的稀烂,我们真是防不胜防啊夫人!”


    “老村长怕是记性不好,”那名随从忍不住插话反驳道,“前阵子驻军刚清过山,方圆二十里的野猪窝都端干净了,哪来的野猪?”


    “这个……许是……许是从临县跑来的?那些畜生四条腿腿长在它们身上,哪能赶尽杀绝?”


    应云姝忽然出声道:“若真是野猪,怎会独独糟蹋我这一亩三分地?况且,野猪只在北山那一带活动,何时来过村东这片荒地?”


    人群中响起骚动,王麻子阴阳怪气道:“这种情况,往年又不是没有过!这些畜生专挑好苗子糟践。”


    有人附和道:“呦,丫头,你自己没看好田,赖谁呢?没有金刚钻,就别揽瓷器活,看夫人待会儿怎么治你的罪!”


    旁边有人帮腔道:“怕不是你种坏了地,故意演了这出戏来骗夫人吧?”


    最外围的几个老头也摇头晃脑地讥讽道:“怪不得从前没女子当家立户的规矩呢,女子立户,五谷不丰,听老祖宗的话准没错!”


    “住口!”


    姜晚眸光锐利,直直刺向发出骚乱的地方,怒斥道:


    “天灾人祸自有公断,与女子立户有何关系?谁再敢胡诌,就去矿上与应老六作伴,尝尝开山凿石的滋味!”


    方才帮腔的几个村民被这句厉喝惊得缩了缩脖子,闭紧了嘴,害怕自己沦落到和应老六一样的下场。


    矿地上都是苦差事,又苦又累,稍有不慎就会丢了命。三个月徭役下来,饶是如牛的壮汉也能折半条命,因此没人愿意去矿上服役。


    可北境的刀枪剑戟又全都仰赖于此,便只能驱赶俘虏罪犯去采掘所需的生铁矿石。


    姜晚的视线在噤若寒蝉的众人身上扫过,见没人再敢多嘴饶舌才看向村长:“你说昨夜有野猪出没,可有猎户瞧见?”


    村长抹了把脑门上的细汗,眼神飘忽:“有的吧……”


    “昨日值守的猎户,出列。”


    三个五大三粗的精壮汉子从人堆里挪出来,姜晚的目光在他们紧绷的脸上一一掠过:


    “有谁看见了?”


    一个年长的猎户最先开口:“没见过,我们昨天夜里一直守到三更天,连半根猪毛都没见过。”


    其他两个也跟着纷纷摇头。


    “许是后半夜来的,他们没留意,这些畜生狡猾,专挑人困马乏的时候……”


    村长的声音在姜晚的注视下越来越弱。


    “野猪进村,总得有动静,”姜晚道,“昨夜,可有人发现可疑之事?”


    人群中发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可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上前言明。


    笑话,大家都是十里八乡的亲戚,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这要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得罪了人,以后还怎么混?


    更何况谁不知道村长家势大?得罪了他,往后借牛犁地、婚丧嫁娶,哪桩事不得求到人跟前?


    姜晚似乎也想到了这一点:“你们大可以畅所欲言,查出来,若是罪行属实,必当严惩。”


    “俺来说!”


    她话音刚落,张寡妇拨开人群挤了进来,身后跟着七八个婆姨,个个眼冒怒火:“既然夫人发话,那俺们也不藏着掖着了,村长这些年偏心自家亲戚,分地时净给我们这些寡妇薄田!”


    她又看向村长,叉腰指着他,声音洪亮:“昨儿半夜俺起夜,可是瞧见了的,你家二小子带了三条汉子,扛着锄头向村东头去了。”


    人群哗然。


    “俺当时还夸这小伙子勤快,天不亮就去地里面收拾。呸!原来是见应丫头的苗长得好,心里不舒坦,存心来糟践啊!”


    李婶子也站出来补充:“可不是!王老汉家的园子被毁,八成也是他干的!去年交租子,也多收我们三成!”


    “平日俺们这些寡妇势单力薄,惹不起你,只能忍气吞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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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来为俺们做主,看你还有什么话说!”


    这段时日里,姜晚安抚流民,整顿民生的善举早就传遍乡野,家喻户晓,大家都知道新来的侯府夫人是真心为他们着想的。


    不知是被张寡妇她们的勇气所鼓舞,还是出于对姜晚的信任,越来越多的村民站出来,控诉村长的种种罪行,滥用职权、欺压百姓、强占民女,每一条单拎出来都比毁田严重得多。


    村民的怒骂声此起彼伏,像洪水一般一发不可收拾,冲破村长虚伪的假面,村长的脸唰一下白了。


    “胡、胡说什么!”他声音发颤,眼珠子慌乱地四处乱瞟,“你们都胡说什么!我家二小子昨夜明明......明明......”


    他嘴唇哆嗦着,话到嘴边却编不出个像样的谎,只能气急败坏地跺跺脚,指着张寡妇等一行人痛骂:


    “你们这些刁妇,竟敢合起伙来污蔑!”


    “一个两个说谎是污蔑,”姜晚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全场静了下来,“难道全村的人都在说谎污蔑你吗?”


    “是与不是,一查便知,”她朝随从使了个眼色,“带走!”


    村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夫人饶命!”


    姜晚并未理会他的求饶,随从也不管有的没的,麻利地把人绑了结实就拖走。


    眼看着这个作威作福多年的毒瘤被收拾,村民心头畅快,但心中仍有不安。


    一个消瘦的老汉搓着手,战战兢兢地上前问道:“夫人,俺想问问,这厮会落个什么下场?能判什么罪?”


    身后的其他村民也频频点头看向姜晚,眼中浮现隐忧。


    若判得不重,过两年村长卷土重来,到时候他们这些在场作证的,定然吃不了兜着走。


    姜晚并未直接回答,而是望向远处起伏的矿山,明知故问道:


    “当时那个应老六,现于何处服刑?”


    随从立即躬身答道:“回夫人,按律充作苦役,现正在矿山服刑。”


    “好,”姜晚语气轻描淡写,“那就依照应老六的例子处置。这等恶行,数罪并罚,十年徭役都是轻的。”


    说话时,姜晚往人群中扫视一眼,尤其在方才应和嘲讽应云姝的那几个村民脸上多停留了一瞬。


    她目光带寒,带着警告,那几个刚才还气势汹汹的汉子此刻都缩着脖子安安分分的,活像被掐住喉咙的公鸡。


    村民闻言,紧绷的脸上立刻显现出释然的神色。


    几个年长的农户双手合十,连连作揖:


    “谢夫人做主!”


    此事落下帷幕,姜晚宽声安慰了应云姝几句,又命人给她一批新秧苗补种。


    就在她准备离去时,几个村民急忙追过来。


    “夫人,俺们大伙商量了一下,村子里不能没有村长,俺们打算另立村长,还请夫人做个见证。”


    姜晚颔首同意。


    很快,晒谷场上聚起百十号人。姜晚端坐一棵老槐树下的太师椅上,看着村民们挨个将写着人名的黄纸投入陶瓮。


    然而看着看着,姜晚的眉头渐渐蹙起。


    她突然抬手示意:“且慢。”


    “为何前来投票的……”她目光扫过人群,指尖轻点扶手,“尽是男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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