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畜生!”卫兵怒喝一声。
他挣扎着又要搭箭,被卫兵一脚狠狠踢到膝窝,这个人扑倒在地。
弩箭脱手飞出,箭簇滚到李绍英脚边。她弯腰捡起,放在指间细细摩挲,飒然的脸上愁容顿显。
“留活口!”李绍英蹙眉,声音斩钉截铁,“带回去,严加看管!”
成亲的队伍被胡人冲得七零八落,没几个活人,喜轿也已经被马蹄踏成残骸,仅存的几名仆役此刻瑟缩地像鹌鹑。
姜晚不会骑马,这人迹罕至的北境更不会有其他车马通行,李绍英瞥见她眼底的无措:“夫人若不介意,可与末将同乘。”
一路无话,李绍英攥着缰绳的手指关节发白,目光时不时落在刚刚从胡人少年那里收缴来的箭簇上,神色凝重。
姜晚正想开口询问,李绍英勒紧缰绳,声音低沉。
“到了。”
姜晚抬眼望去,所谓的侯府,不过是一座稍大些,但同样破败冷清的院落,院内仆从寥寥,个个面有菜色,眼神麻木,如同行尸走肉。
“这就是……侯府?”
记忆中,镇北将军满门殉国,只余下次子萧砚拖着残躯,从尸山血海中拼杀出来。圣上感念其父兄忠勇,遂封其为“定北侯”,许其承袭镇北将军遗志,与麾下李氏旧部世代戍守苦寒边陲。
“无诏,不必进京。”
人们都道圣上此举看似体恤,实为放逐。
依侯府现在的境况,看来所言非虚。
偌大的府邸,笼罩在死气沉沉的压抑之下。
李绍英没有回答,沉默地翻身下马,又利落地将姜晚扶下。
接亲侍女从门内走出,来到姜晚面前福了福身,接过她简单的包袱:“夫人受惊了,侯爷吩咐,请夫人先随奴婢到厢房梳洗安置。”
姜晚疑惑:“不用拜堂成礼的吗?”
“侯爷行动不便,一切从简。”
“况且夫人舟车劳顿,还是先歇息为好。”侍女偷眼打量着姜晚破碎脏乱的嫁衣,补充道。
姜晚会意地扯了扯衣襟。确实,她现在这副刚从尸山血海里爬出来的模样,实在不适合行什么合卺之礼。
她跟着侍女穿过荒芜的庭院,来到西侧厢房处。
所谓的西侧房间,陈设极其简陋。一张硬板床,一张缺了角的木桌,一把瘸腿的椅子,便是全部。
侍女放下姜晚的半旧包袱,低声道:“夫人稍等,奴婢这就去给您准备热水和新衣。”
她退出后,屋内彻底陷入沉寂。姜晚随手将包袱丢在瘸腿的椅子上。椅子晃了晃,顽强地没倒。
对于那个凭空出现的系统,她也算摸出了些许门道。
据系统所言,这方世界是宇宙中无数小世界之一。她所在的地方,当朝国号大晟,乃前晟王顺应民意,起兵推翻横征暴敛、豺狼当道的前朝所立。
前朝昏庸无度,取之尽锱铢,再加上连年战乱,致使这方世界积贫积弱,百业凋敝。经总系统综合评估,该世界民生幸福指数极低,是将近崩溃的等级。
因此,总系统分出118号系统,让其择取优秀宿主挽救这个小世界。
在系统中能看到这个世界的资源利用、文教普及等各项指标,更有一幅实景舆图,其上星罗棋布,清晰标注着无数深埋地下的矿藏。
这个世界并不贫瘠,甚至可以说是丰饶。只是明珠蒙尘,没有技术去发现、挖掘。
想提升民生幸福指数,就要充分利用这些不为人知的资源。
姜晚眉宇间被浓浓的忧愁笼罩。
可这里,是定北侯的地盘,是北境军镇,即便她来自现代,也知道私铸盐铁,私挖矿藏是重罪。
她空有藏宝图,若无许可,便是怀璧其罪,恐怕会招惹灭顶之灾。
姜晚叹了口气,或许她可以寻求机会,与那素未谋面的“夫君”合作?
侍女备好热水后,姜晚细细洗净一身风尘,换了身素净的藕荷色衣裳。洗去血污和炭灰后,铜镜中映出的是眉目如画的连,肌肤胜雪,唇若点朱。
她绾起半干的青丝,信步走出厢房,唤来侍女:“带我去见见侯爷。”
侍女面露难色:“回夫人,侯爷正与将军议事,吩咐不许人打扰……”
“无妨,”姜晚道,“我等他便是。”
侍女颔首,随后引她来到侯府深处的一处书房前。这处院子远离前厅喧嚣,位置偏僻,曲径通幽,寒风掠过时,卷来几缕清幽药香,夹杂着隐约的谈话声。
“……胡人又在饮马河畔劫掠了三处村落,末将带人追击三十里,斩首二十级,这帮蛮子最近越发猖狂,入冬才多久?这都第七回了!”
书房内,萧砚披着件半旧的浅灰色薄绒狐裘,乌发仅用一根朴素木簪简单挽起,瘦削的身体深陷在轮椅中,腿上覆着厚厚的毛毯,苍白修长的手指正无意识地摩挲着那卷明黄圣旨。
“更可恨的是,”李绍荣一拳砸在案几上,震得茶盏叮当作响,“他们居然敢去劫掠侯府成亲的车驾,要是绍英晚到一步,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萧砚指尖倏地顿住。
“说起这个,你那位从京城来的夫人真是厉害,听说她不知用的什么手段,居然弄死了阿六敦。”
“当真?”
轮椅上的身影终于动了动。
“那还能有假?我妹亲眼所见,对了,她还送来了这个东西,”李绍荣从怀中掏出一支箭簇,“是从那个胡崽子身上缴获的。”
萧砚接过箭簇,细细打量片刻,眸光沉郁。
“看这淬火痕迹,绝不是那帮蛮子能炼出来的。
“莫说胡人,”箭簇在萧砚指间翻出冷光,“就是工部那帮人也炼不出这等成色。”
李绍荣颔首:“没错,所以绍英怀疑……”
萧砚道:“这场劫掠,并非偶然。”
“那个活口呢?”
李绍荣不自觉按住刀柄:“关在地牢,嘴硬得很。”
“审,”萧砚的声音毫无波澜,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用尽法子撬开他的嘴,务必查出是谁在背后递刀。”
这时,门外传来一道清晰的声音:
“我有办法,或可解决北境冶铁之困。”
书房门空气瞬间凝固。
萧砚的目光看向门扉:“进来。”
门被推开,姜晚缓步而入。她背脊挺直,身板单薄纤柔,气质却俊逸挺拔如傲岸的寒梅,身有着不属于闺阁小姐的沉静锐气。
李绍荣见来人,立即抱拳行礼:“末将参见夫人。”
姜晚颔首回礼,目光径直投向轮椅上的萧砚:“侯爷方才谈到精铁箭簇,可否让我观察一二?”
萧砚眉梢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沉默瞬息,淡淡道:“拿给她。”
很快,那只箭簇被递了过来,姜晚垂眸看去,正是之前李绍英手中的那枚。
箭矢入手沉重,指腹细细擦过棱面尖端,指甲在不起眼的根部轻轻一划——
一道极浅的白痕。
又屈指在箭簇上一弹。
“叮——”
一道清脆短促的回响在书房内荡开。
姜晚的心沉了下去。
她抬起头,眼神凝重:“此箭所用之铁,杂质极少,硬度韧性皆非寻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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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可比。其冶炼、锻造、淬火技艺,均属上乘。”
她顿了顿:“工艺之高超,绝非寻常铁匠可为。”
她的语气专业得像个老工匠,而且对当前炼铁的弊病也直指痛点,一抹惊异神色在李绍荣眼中浮现。
一个长于深闺,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怎会如此深谙冶铁之道?
萧砚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你怎会懂这些?”
“家父曾任军器监少监,”姜晚面不改色地编造原主记忆,“自幼耳濡目染,略懂一些。”
萧砚指尖在轮椅扶手上轻轻敲击,目光中多了一丝审慎:“依你之见,当如何破解眼下困局?”
姜晚随手拿起桌上笔墨,就着油灯的光线,在一张白纸上快速勾画起来。
线条简洁,结构清晰。一个改良后的立式双动活塞风箱草图,在她手下迅速成型。重点标注了风道走向、活门位置与杠杆结构等优化点。
寥寥数笔,却直指传统风箱送风不稳、效率低下的缺点。
“此地的炼炉风箱老旧,送风不足,炉温难达以达到标准,使得铁矿杂质难除,故铁器脆而易折,良品十不足一。”
她语速平稳,点出问题要害,指尖落在草图关键处。
“然而此物,可增风量三成,稳风压,升炉温,若再配以矿石分拣及焦炭替代木炭之法,铁矿利用率提升五成以上,绝非难事。”
话音落下,堂屋内陷入一片更深的死寂。
探究的目光从姜晚冷静决绝的脸庞,缓缓移向那幅简陋的草图。
最先打破寂静的是李绍荣,他看着草图,眼睛瞪得很大:“这真的能成?”
萧砚:“军需大事,岂能儿戏。”
姜晚目光灼灼:“侯爷不就是不信我有这个能耐吗?不如做个交易如何?”
深潭般的眼眸终于泛起一丝波澜:“说。”
姜晚看向一旁李绍荣,他瞬间了然,抱拳行礼告退一气呵成,现在偌大的书房内,只剩下她与萧砚两个人。
“侯爷戍守边关,当知好铁乃强兵之基。”
“而以大晟目前的技术,铁矿利用率恐怕连两成都不到吧?”
她向前一步,眼神炯炯,继续道:“我可以解决冶铁的困局,让整个北境的军需不再捉襟见肘,侯爷若不信,不妨先让我一试。若是不成,大可以按大晟律法处置。”
“条件?”
“予我开采之权,保我在北境行事无碍。待功成之日,权柄尽数奉还。”
萧砚蹙眉:“你要这些做什么?”
姜晚:“如果我说是为了造福百姓你信吗?”
萧砚眸光微动。
“功成之后你想要什么?自由?”
姜晚眼神清亮:“当然,事成之后,我们立刻和离,从此两不相干。你不想娶,我也不想嫁,何必在这场荒唐的婚事里相互折磨?”
萧砚眸光骤沉:“和离?”
姜晚点头。
“这是圣旨赐婚,除非陛下点头,或者你我之中有人身死,否则,这婚,离不了。”
姜晚:……
不好意思,我是史盲。
但这又有什么关系?
那个存在她意识中的,只有她能看到的系统可是下过保证的,只要她完成任务就能回家,管什么圣旨不圣旨的。
“别管那些条条框框,我自有脱身之法。”
萧砚沉默了许久,周遭寂静无声,姜晚几乎能听到自己紧张到炸裂的心跳声。
终于,他抬起眼,声音低沉:
“三日后,午时,城西铁官府。”
“证明给本侯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