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3、第3章 狐狸尾巴

作者:提灯渔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又是三更天,应池此刻还未睡,实是心事压人难以纾解。


    芝芝言她从外院几个苍头那听来的,并不是别人有意告诉的,而自午后得到这个消息,夜间这下人院的女婢婆子们也几乎都知道了,有人悄悄议论着,说城内已经张榜贴告了。


    看来是真的。


    是她多虑了,总觉得在这吃人的古代,旁人总怀着异样的心思要害她。


    大概吧,大概是她多虑了,毕竟没人知道菊英是干什么的,也没人知道她是假的,可……混乱的想法在脑中疯狂叫嚣,应池面朝房梁呼着气,难受地蹙了蹙眉。


    在海里冲浪,她不慎卷入漩涡挣扎不休,可有幸被救上岸后一切都变了样,白天变成黑夜,她换魂成了原身。


    没有原身的任何记忆,有的只是对镜自怜时,发现镜中人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震惊。


    可是,像她又不像她,确切地说,不像现在的她,像五年前那个十五岁刚出道开始演戏的她,眉目间充满着少女的清润与灵朗,满脸的胶原蛋白,不用修饰就白皙如凝脂,也同样有着导演曾夸耀过她的……所谓脱俗。


    所以,是前世今生么?呵。


    她不想相信有什么前世今生,只相信既能穿过来,就一定就能再穿回去。


    可那裴国公之子死于四五年前流放的路上,瞧着原身那时应该不过十岁,竟已做了其外宅妇吗?何其纳罕。


    可能古人都这般早,早熟?应池摇摇头,试图忽略那些顾虑,只往好处想,既没了这层身份的限制,待她缓个几日,也合该想个法子,出城到那护城河去瞧上一瞧。


    富贵险中求,倘若那护城河下真的暗藏玄机,她大概会喜极到泣,揉揉因哈欠而濡湿的双眼,她把手缓缓放置身侧准备入睡。


    “嘶”,却是不经意吐出了轻轻抽气声,应池只觉指尖一刺,右手便条件反射地弹起,抬至眼前时,两颗嫣红的血珠已凝在右手中指指腹上。


    来不及细想是什么原因,应池使劲挤了挤让血涌得更多些,待用手帕擦净才沿着床铺悄悄慢慢地往下摸,直到触到了两根竖着的绣花针。


    竟卑鄙恶劣无耻下作到这种程度了吗?


    针总不能是无缘无故竖在她床上的,应池在一瞬间就想到了其中关窍,胸腔剧烈起伏着,手也在微微发颤。


    够了,真的够了……她冷冷撩过右侧熟睡的连云,本能地将敌意对准平日总是欺辱她的人,喉间滚动几瞬,终是闭上双眼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忍住了喷薄欲出的愤意。


    还是众人皆醒时再发作的好,扰了大家休息会失了众心。


    若真是连云,她定要上点手段反击,不能再这样忍辱含垢。


    五更四点一到,应池眼瞧着连云转醒,便生动演绎了一番手被针扎的情形,素色麻布帕子上血迹斑斑,她眼里也故意涌了泪。


    戏龄五年,不长不短,天生戏骨属夸张,但说哭就哭的基本功还是有的,除了她不愿演,没有她不能演。


    “天啊!怎么会有针在你床上!”


    芝芝叫嚷道,几个过来看热闹的人窃窃私语,应池一眼扫过,只不经意地去看连云的反应。


    连云抬抬眼,笑了一声,那模样竟是无比畅快,幸灾乐祸着:“瞧着竟还有人和我一般看你不畅,这法子真是巧妙,让人看了真是爽快!”


    不是连云,竟不是连云。


    应池收回视线止了泪,以她瞧人的性子,连云从来都是明火执仗,如今这般言说实不像演的,那还有谁?


    她漠然地扫视了围着的一圈众人,看来这小小的下人房里还藏龙卧虎了,有人对她的敌意已深到如此地步了吗?


    怪她,怪她总想着如何才能回家,从未在意过这些。


    连云的辱骂虽迟但到,就如不会骂她不会穿衣梳妆一样。


    应池用余光扫她一眼,冷意愈深,烦意愈甚,那个暗地里使坏的姑且秋后算账,这个明目张胆的须得让她吃点苦头才行。


    “啊——”


    惊呼伴随着“咣当”一声,木盆掉落地上,其中的水近乎全然在了连云身上,从胸口到脚底,被浇了个透心凉。


    而端木盆的应池,却被踉跄地绊倒在一丈开外。


    “你做什么!”


    连云从尖叫到训斥再到咬牙切齿,她盯着应池,简直想把她生吞活剥了去!


    她刚在井台旁洗完转身,菊英却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手里端着一盆水,那步子迈得又急又晃,最后似被不小心一拌,整盆水便“哗啦”一声倒了她一身。


    她的衣衫褶裙全湿透了!连云快走两步去揪应池的衣襟:“菊英!你个娼妇养的贱骨头!你成心的吧!”


    应池被勒紧脖颈,难以呼吸地皱眉,三分难受她装七分,然后忙从袖袋中取出手帕来递给连云。


    那委曲求全的样子更显可怜,她满意地看见连云将帕子掷远,逮着她又是辱骂,还作势要打。


    “作死的小蹄子!看我不打死你!”


    连云挥手打她,但手却被其他婢女拦住了:“好了好了连云,赶紧换衣裳去,要来不及了,刘嬷嬷规矩最是严,到迟可是会挨罚的,还会扣月钱。”


    已经来不及了,应池眉头渐扬。


    “你们难道看不到她是故意的吗?”连云依旧愤愤,冲着拉她的人叫嚷。


    其余婢女闻言都有些不自在,谁人不知到连云每日都要对着菊英骂上几句?菊英从来都是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


    她怕是躲她都来不及呢,上赶着挑衅连云,怎么可能呢?找骂吗?此番事看上去,怕又是连云故意找麻烦,哪知巧了碰到菊英往石槽子里倒洗脸水,得,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说不定就是连云拿脚拌菊英的,没看见菊英都摔了那老远吗?


    “就算是故意的,你也不能动手打她呀,在宅里动手要是被管事的嬷嬷看见,竹板打手可是要见血的!”


    有婢女说着公道话,还有婢女匆匆撵着大家:“快快快要来不及了,赶紧去七娘子的院里,一会刘嬷嬷就要唱名点卯了!”


    芝芝忙将应池扶起来,“我们也走了!”


    应池低垂着眼眸,借由芝芝的力起身,将自己的木盆放置指定位置后,快步往沈七娘的院儿里赶着去上工。


    在芝芝的视线盲区里,应池的唇角却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得逞微笑,带着些戏谑。


    转瞬即逝。


    殊不知,这下人院墙角处,那颗距此不远的巨大槐树上,有一双眼睛正透过树叶的缝隙,将这一切尽收。


    天色透着快见黎明的稀黑,那人暗自见喜,他瞧得真真的,是这菊英小娘子故意得不能再故意地泼了人一身水。


    监视她的三个月,是他当暗探以来最清闲的任务了,甚至他和被监视之人还处出来了些许感情。


    就比如他看着她日复一日疲累地做活,看着她可怜兮兮地挨欺负,有时都动了恻隐之心——


    傍身者已死,姐妹失踪,自己又典身为奴,认真做活却备受排挤……人怎么能可怜成这样?


    但他那明察秋毫的主子却确凿不移地称,此人善饰伪,身上一定有秘密。


    主命所遣,赴蹈无违,如今瞧着可不就是?随着裴家被平冤,莫非,这次,终于,这小娘子的狐狸尾巴要露出来了?


    坊门已开,嘈杂声四起,他吐了口中的槐叶,从树上悄没声地离开,赶着回去汇报了。【你现在阅读的是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