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5、第 15 章

作者:白鹭爱吃鱼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舒雪痕往后倚靠,端起另一只酒杯,晃了晃,“那我可得好好估量估量,这笔交易值不值了。”


    “不过在此之前,我觉得还是先把这只蝴蝶修复完整,它在你身上,我瞧着实在难受。”


    这大约是职业所致的强迫症。


    “那就劳烦舒总了。”


    岑清躺上纹身椅,侧过脸,看舒雪痕熟练地准备器具,对方察觉到视线,回头看他,“紧张?”


    岑清摇了摇头。


    舒雪痕在旁边坐下,更近距离地仔细观察那只蝴蝶,“这图案不是你设计的吧?风格迥异,让我猜猜,原作者应该是位女性?是你母亲?”


    “……您怎么猜到?”


    “美女的审美都是一致的。”


    侧上方的轮廓灯投射过来,岑清被戴上眼罩,刺青师的轮廓在光晕中模糊不清,声音就愈发听得清楚。


    “当年你母亲可是出了名的大家闺秀,长得美画画还好,除了她也没别人了。”


    “舒总认识我母亲?”


    “谈不上认识,单方面欣赏而已。不过我盘下这间工作室倒和她有些渊源,以后再说给你听。”


    舒雪痕将灯光调暗,“可以睡一会儿,如果你不怕疼,能睡着的话。”


    细微刺痛从皮下生出,随之而来还有缓缓流淌的轻摇滚。


    已经不常见的老式唱片机,针头摩擦唱片的滑动声是一下一下的,像节奏音。


    岑清的确很累。


    他后来真的睡着了,还是舒雪痕把他叫醒的。


    解下眼罩,正要摸索自己的衣服,却被兜头扔来一件陌生衬衣,“你衣服上沾了颜料,不能穿了,这件旧的应该合身。”


    岑清捧着衣服,有些迟疑。


    这间密室分明是舒雪痕的私人空间,却备着男人的旧衬衣——传闻中这位女总裁单身多年,身边从未有过亲密男性。


    岑清低声道谢,套上一只袖子时才注意到,这件衬衣是黑色的。


    除了上次裴矩那件大衣外,岑清都记不得自己有多少年没穿过深色衣服了。


    舒雪痕倚在门边,目光毫不掩饰地追随岑清的动作,看着他从下往上逐一系好纽扣,黑色布料一寸寸覆盖雪白的肌肤。


    即将扣到最上面两颗时,她忽然上前,手指轻轻点在岑清锁骨。


    “就停在这里……刚刚好。”


    半敞的黑色衣领间,那只重新上色的血蝶刺青妖冶鲜艳,原本朦胧的轮廓被勾勒得凌厉张扬,每一处线条都透出攻击性。


    “美好的东西就该露出来给人看。”舒雪痕笑着,“善加利用,这是你的武器。”


    **


    隔间门一开,禾子立刻迎上前,“师父!你们可算出来了!”


    女孩朝窝在太师椅上打游戏的魏钊撇嘴,“那个魏先生一直缠着我打听您,烦死了……”


    舒雪痕挑眉,“就这点事?”


    “哦对了!还有人来找岑先生,等了有一会儿了。”


    岑清抬眼,只见裴矩站在展示柜前,视线望过来时明显一滞。


    这件修身衬衫罕见地勾勒出腰线,银灰长发垂落在黑色布料上,宛如月影坠落寒潭,已极具视觉冲击力,更遑论那只刚补过色的蝴蝶——


    以鲜血为底,在苍白肌肤上绽放出蓝紫色纹路,仿佛下一秒就会跟随呼吸翩然起舞……


    裴矩瞳孔收缩,视线像迷了路似的在岑清与地面间来回打转,最后落向橱窗那些造型诡异的刺青样图,手指却不由自主攥了起来。


    岑清没说什么,转而向禾子借了根发绳,随手将长发拢起。


    整个脖颈自此全然显露,因为刺青时出过汗,发根处有微微发潮的痕迹,几缕碎发蜷曲地黏着皮肤。


    白、红、银三种颜色与黑色衣料形成强烈对比,衬得那只血蝶愈发惊心动魄。


    魏钊根本没想到,他就那么不经意一抬眼,整个人就像魂飞天外,再不知今夕何夕。


    他直勾勾盯着岑清,在对方朝他走来时,连手机从腿上滑落都浑然不知。


    屏幕上,被团灭的游戏成员正在疯狂刷屏咒骂这个突然挂机的坑队友。


    岑清步履从容地来到魏钊面前,手指在太师椅背上轻轻一叩,“走吧。”


    “去……去哪儿?”


    “不是要请我吃饭?”


    魏钊这才如梦初醒般惊跳,手忙脚乱跑去取车。


    裴矩目睹这一切,静默地站在原地,视线沉沉地注视岑清走向门口的身影。


    夕阳正将那道影子缓慢拉长,晚风轻拂间,银发与衣袂翩跹,路过行人无不侧目。


    “还要出去?”裴矩终于忍不住开口。


    岑清头也不回:“嗯。”


    魏钊的法拉利缓缓靠近,引擎发出刻意的轰鸣。


    就在岑清准备走下台阶时,身后青年又出了声,“晚上不睡,白天也不休息。”


    岑清脚步一顿,转过身。


    余晖为他的睫毛镀上一层暖色,那双浅色的眸子却隐约有些发冷,“你这是在模仿谁的语气?”


    裴矩喉结滚动,一时竟答不上来。


    岑清静静看了他片刻,轻叹,“算了,别这样跟我说话,我不喜欢。”


    “那我不这样说话,你能不能……别跟魏钊走?”


    “不能。”


    他决定的事,就永远干脆利落,不会有丝毫犹豫。


    裴矩僵在原地,像是被钉子嵌死了脚步。


    岑清本来已经转身,忽然又折返回来,在裴矩面前站定。


    他微微仰起脸,从某个角度,无论是黑色衬衫领口往下的阴影,还是锁骨新纹的蝴蝶,都可尽收眼底。


    也只消这一眼,裴矩脑中的声音就完全消失,他盯着岑清,感觉体内的血液正缓慢地涌动,仿佛表面被安抚,底下却被更加肆意搅动。


    是沸腾进度99.99%的那种。


    远距离看,和近距离截然不同,视觉效果太强,不管是蝴蝶原有的蓝紫色、好似溢出血来般鲜浓的红色,亦或者……白得透明的肤色。


    “还有……”岑清回视裴矩的眼睛,用只有两个人能听见的声调,缓缓道,“我让你用眼睛看,不是让你偷偷跟踪我。”


    说完,他就走向那辆敞篷超跑,魏钊得意地冲裴矩挥挥墨镜,扬长而去。


    裴矩站在原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个蓝丝绒的小盒。他凝神看了几秒,攥紧拳头,快步走向停车场。


    禾子支着手在窗边观望,“上次也是这个人,在门口晃来晃去又不进来,可真奇怪。”


    舒雪痕遥望那辆消失的车,缓缓勾唇,唇角绽出一丝冷笑。


    **


    作为陪他去纹身馆的交换,岑清也答应魏钊一起吃晚饭的邀请,地点是岑清选的,supreme会所。


    当他提出到这里来的时候,魏钊肉眼可见的受宠若惊。


    supreme其实是个适合普通情侣约会的好地方,晚上有歌手驻唱,边吃简餐边喝点饮料,既有情调又不乏档次。


    但也得是普通情侣,对魏钊和岑清就不太一样了。


    且不说在这里发生过的事,光是容易遇到圈子里的熟人,就足够尴尬。


    旁边几桌明显有人频繁往这边观望,岑清察觉到,全无所谓,既然坐上魏钊的车,还一路兜风过来,就做好了高调的准备。


    魏钊右手仍在恢复期,还主动端茶倒水,俨然一副二十四孝宠妻形象,岑清偶尔与他互动,看似敷衍又不尽然。


    魏钊得到鼓励,不仅拿自己的筷子给岑清夹小鱼排,还顺势把椅子也从对面移到临座。


    岑清看着那块小鱼排,面无表情停住筷子,忽然听到嘈杂中一声清晰的口哨。


    魏钊抬眼一看,顿时变了脸色。


    “那个……我离开下。”


    “嗯。”岑清抬脚,默默把旁边的椅子推开,低头挑出盘里的小鱼排,忍住了想叫服务生换盘子的冲动。


    魏钊把几个狐朋狗友拉到一边。


    “干什么?没见我约会呢?”


    “我说你怎么都不跟我们一块玩儿了,又是看画展又是听音乐会的,几时见咱三少屈尊降贵到这种地步,但我看人家怎么还是对你爱答不理的呢。”


    “你懂什么?今天这地方可是岑清自己选的,这代表什么意思还不明显?什么‘人家’,那是你们嫂子,以后再让我听到谁说闲话,我就削谁!”


    “得了吧,你削我们,你自己不是才挨过削?”


    这话算是说到痛点,魏钊的确刚因为纹身被他大哥关了禁闭,差点就不能出门,所以挨到下午才溜出来找岑清。


    但他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当即拉开领子亮出刚纹的杰作。


    一看到那只健硕肥壮的四脚爬行生物,众人顿时乐开了花。


    “你说你,纹身也就罢了,还纹个癞蛤蟆,生怕人不知道你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啊!”


    的确,虽然造型称得上威武霸气,但本质不变,就是只蟾蜍。


    “去去,这可是岑清帮我挑的,他这里也有个刺青,是只蝴蝶,你们都没见过吧?青蛙克蝴蝶,我们这是情侣款。”


    “青……你管这叫青蛙?!”


    “不是,这不是重点,三句话不离岑清,魏钊你鬼迷心窍了吧?”


    魏钊却仿佛根本听不进他们怎么说,甚至因为联想到蝴蝶刺青,眼神都有些迷离。


    “可惜……上次没仔细看……”


    “你瞧瞧你现在这样儿,印堂发黑眼下发青,估计天天晚上都想着人做梦呢。这出息,睡都睡过了,有什么地方没见过,还对个刺青犯花痴?”


    魏钊立刻反驳,“那不一样!”


    “有什么不一样?关上灯你知道是蝴蝶还是癞蛤蟆?”


    “就是,快醒醒吧!你们两家都要打起来了,你还在这追着人不放,到时候有你受的。”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甚至有上手试图把魏钊摇醒的,他却完全充耳不闻,不仅无动于衷,脸上还愈发露出痴迷的表情。


    他的确总是梦到那天晚上的事,根本控制不住,以前从来不会对一个人这样。


    “这回我一定要让他心甘情愿跟我,你们几个离我远点,别坏我好事。”


    “不是吧哥,你来真的啊?”


    狐朋狗友见魏钊势在必得,面面相觑,原本是奔着调侃的目的来的,却都在彼此眼中看到了相似的担忧。


    魏钊对岑清太过着迷了,着迷到魔怔。他提到岑清时的样子,简直像上瘾的人看到罂粟花。


    不太正常。


    **


    舞台中央,驻唱歌手突然拨了个清脆的和弦,对着麦克风笑道,“接下来这首歌,是台下有位先生特意为心上人点的,《饶恕》。”


    “哇哦——”角落里立刻响起几声夸张的起哄,几个年轻人配合地吹起口哨。


    灯光师很懂氛围地将一束追光打向岑清所在的卡座,引得全场目光都聚焦过来。


    魏钊挺直腰板,朝四周挥手致意。他往岑清身边凑近些,在众人暧昧的目光中压低声音,“专门为你选的歌,喜欢吗?”


    岑清垂眸抿了口草莓汁,没有回答,只是将目光投向舞台,仿佛对这场闹剧毫无兴趣。


    歌手深情的嗓音在酒吧里回荡,歌词里满是忏悔和祈求。


    魏钊听得入神,不自觉想去握岑清的手,却被不着痕迹避开。


    “这么多人看着呢。”


    岑清声音很轻,嘴角还噙着笑,语气堪称温柔,眼神却冷得像冰。


    魏钊勉强退回去,觉得太远,又不死心往岑清身边挪了挪椅子。


    他局促地搓手,“以前是我太冲动……但我真的太喜欢你了。谢谢你愿意原谅我,还愿意给我机会……”


    岑清眼底闪过一丝困惑,但这次对方实在太快,他没反应过来,到底被激动地握住了手。


    “我发誓以后一定好好对你!”


    岑清猛地抽回手,身体不受控地颤了颤,浑身的毛孔都像在发抖,他抿紧唇,艰难地平复呼吸。


    当魏钊试图再次靠近时,岑清将空杯子推了出去,“草莓汁不错。”


    “再来两杯草莓汁!”魏钊立刻朝吧台喊。


    “得令~”调酒师清亮活泼的应答声穿透音乐。


    好在这时,那束打在岑清身上的追光也撤回了场中央。


    岑清感觉自己终于平静下来,他沉冷的目光扫过魏钊,手指在桌下用力捏紧,“我吃饱了,想安静地听歌。”


    “好,我陪你一起。”


    两人坐在离吧台最近的位置,果汁很快端上来,岑清双手握着微凉的杯体,缓解那种被触碰后的极端不适。


    魏钊还算识趣,没再有更过分的举动,虽然岑清的回应不如他预期,不过能在这种光影下近距离欣赏身边的人,也不失为一种享受。


    **


    后来的歌曲几乎都是钦点,柔肠百转爱恨交织。


    魏三少沉醉在自己的深情中,全然没注意与他们两桌之隔的另一个角落,服务生正对一位穿着打扮文质彬彬的青年说话。


    “裴少,您已经喝了不少了,确定还要加吗?”


    “给我一杯darroze的雅文邑,多加冰,谢谢。”


    服务生只得照办。


    裴矩手中还端着一杯酒,目光沉晦,牢牢锁住不远处那个人。


    昏暗中,黑色衬衫像夜行衣,几乎与背景融为一体,唯有锁骨处那只血蝶刺青……随呼吸若隐若现。


    青年修长手指漫不经心摩挲着玻璃杯壁,对周围此起彼伏的靡靡之音置若罔闻。


    又一次,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而他面前摆着好几只不同规格的酒杯,都是空空如也。


    “哎,我最近知道了一个惊天大秘密,想不想听?”


    吧台前,石小澄又调好一杯酒,等服务生端走后,他低头挨向隔壁同事,分享自己近日得到的新闻。


    “什么秘密?当然想听,快说啊别卖关子了。”


    supreme最不缺的就是圈中密辛,同事显然也很感兴趣。


    “就是……”石小澄压低了声音,却又没完全压到足够保密的程度,“有位知名企业家,绝对是大佬级别的,他……”


    故意顿了顿,调酒师眼角余光若有似无,瞥向近处坐着的银发青年,在对方也将目光转向这边时,勾了勾唇,绽出一个微妙的弧度。


    “他好像——那方面不行。”【你现在阅读的是 】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