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儒安控制不住自己,眼角流下一滴泪。萧夜桓似有察觉,抬手将泪拂去。
“谦谦,怎么了?”
江儒安一想到自己的初吻被眼前的男人夺走两次,虽说不生气了,可这股怒气却化作满腔的委屈,但江儒安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于是泪水流了下来。
萧夜桓温声安抚:“下次不亲你啦,好了吗?”
江儒安深呼吸几口气,压下心中不悦,只是点点头。
又是一阵阴风,裹挟着几分情愫掠过萧夜桓,阴沉的情感在萧夜桓眼底蔓延开来。
“以后都不会亲你了……”萧夜桓也很委屈,“可是谦谦……”
“哈哈。”
江儒安笑了两声打断萧夜桓:“殿下,别发疯了,我受不了。明明之前还在想如何下药毒杀我,今日却对我如此亲近。传言殿下是个疯子,今日我算是领教到了。”
“谦谦,你在说什么呀,我听不懂。”
看着萧夜桓无辜的俊脸,江儒安觉得,应该是玄清观的风水问题。方才他一脚踏入玄清观,便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阴森感觉,这便是玄清观和其他道观的不同之处。既然江儒安方才会突然窒息,那么萧夜桓也会突然发.情。
他察觉到萧夜桓的眼睛里,虽然确实满眼都是他,但眼神深处,仿佛漩涡,带有目的性地,必须要将江儒安吸纳进去。江儒安没有在萧夜桓眼中看到爱。
好吧。
江儒安初步断定,萧夜桓就是被玄清观的风水影响了。
江儒安不会看风水,可是池乐游会。进入玄清观这么久也不见池乐游的身影,江儒安悲观地认为,池乐游估计也翘辫子了。
毕竟道观这么奇怪。
面对萧夜桓古怪的行为,江儒安懒得反抗。就算萧夜桓把头迈进江儒安的头发里面吸,江儒安也只当萧夜桓患了疯病。
霜雪蔓延出漫山梨花,带着丝丝冷意,侵入江儒安的身体。方才落在地上的死灰再次被阴风吹起,化为黑鲽,涌入道观的正殿。
池乐游是否也看见了这些离奇的景象?
会不会也是因为这些东西没的?
江儒安道:“有古怪,我们先逃。”
还没走出几步,便被萧夜桓抓住:“别走,有人出现。”
江儒安跟看傻子一样看着萧夜桓:“有危险不跑,难道你有办法?你想硬刚?”
萧夜桓点头。
“你真要硬刚?”
萧夜桓歪着嘴角:“当然,孤的实力,可是不容小觑。”
“被打趴下你就老实了。你不跑我跑……”
江儒安抛下萧夜桓,正要走时,正殿却传来一年轻女子的声音。包含威严与怒意。
“哪里跑?!”
江儒安刚要踏出一步的右脚凝滞在半空,僵硬成木雕。
都怪萧夜桓。
江儒安索性不跑了,在地上胡乱蹬了蹬脚,笑着说:“脚底板有些痒,随处走走。不跑,不跑。”
那女子在黑暗中,看不清面孔。身后的烛光勾勒出她苗条修长身形。
“不知二位来到此地,有何所求?”
江儒安刚想说就是路过想要在此地歇脚,不料萧夜桓却开口说道:“自然是看你们是不是邪教。”
江儒安的嘴角都凝固了,再也笑不出来。
不是,萧夜桓你在说什么?
你在找死?
江儒安连忙捂住萧夜桓的嘴:“别听他胡说!姑娘,这家伙只知道胡说……”
萧夜桓挣脱开江儒安的手:“我没有胡说。”
那女子轻笑道:“公子这是哪里话,山上正经道观,可不是什么邪教。”
江儒安一听,笑了,肘了肘萧夜桓:“你看,我说嘛,正经道观。咱俩快走。”
“现在想走?不留下来多坐会儿?”
正殿里黑漆漆的,什么也看不清,只有两颗火红的光在隐隐闪烁。殿门被风吹动,忽而大开。江儒安眼睛眯了眯,想看清殿内的景象。黑色旋风从殿中呼啸过来,在江儒安周围旋转。
见此情景,萧夜桓歪了歪脑袋,并没有其他动作。他双手抱胸,对黑色旋风笑了一下。
江儒安怀疑自己看错了。
他对黑色旋风笑什么?江儒安皱了皱眉头。
随之而来的,是一名道姑,手上拿着一柄拂尘。她一见萧夜桓,便舒展开眉眼:“嗯?这位公子长相倒是帅气。”
只那么一瞬,道姑的神色便立马变了。她看到江儒安,皱了皱眉,问:“施主,您……周围为何一股黑气环绕?”
江儒安看了看周身,道:“哈哈,这要问阁下才对,所环黑气乃阁下正殿所出,怎么还怪上我了?”
道姑不语,做了个手势,身后冒出几个道士。
“忘了自我介绍,施主,我是玄清观的一位道姑,名为云晓疏,道号清真子。这位施主,看您模样身为古怪,还请您跟我们走一趟。”
江儒安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啊?你是说我吗?”
道姑点点头。
“上吧。”
清真子一下令,身后的道士们便走上前来,正要将江儒安用绳索捆绑,便被萧夜桓拦住。
萧夜桓柔和地对清真子笑了笑:“不好意思,这个人是我的,你们不能碰。”
清真子冷笑一声:“哦?真的吗?那就要看你有没有那个本事了。”
说着,手上拂尘在空中划了几圈,口中念念有词。江儒安见清真子欲施法,便连忙问:“欸欸欸,都好说都好说,别动手啊,否则伤了和气。请问阁下是想让我做些什么呢?”
清真子定定地看着江儒安道:“你是妖。”
突然被人说成是妖,江儒安自然是不高兴的,皱着眉头:“我哪里是妖了?你有没有长眼睛?我是人啊。若是妖,你才是妖吧。道观这样古怪,我之前还没说呢。”
清真子道:“贫道已遁入空门,何来妖这一说?”
说到这里,江儒安忽然想起来自己来到这里的目的是什么,于是问:“阁下,请问您可有看见一位身着粉红衣物的男子来到这里?”
清真子摇摇头:“粉色衣物的男子……倒是有些印象,不过他没来我们观”
“嗯?那他在哪里?”江儒安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
“不知道。还请施主随我们走一趟。”
这番仗势,让江儒安大感不妙。
萧夜桓把江儒安拦在身后:“要动他,先过我这一关。”
清真子使出拂尘,空中转几圈,另一只手拿出一张符箓,嘴中念念有词,符箓燃烧,发出火光,黑色余烬化为黑色凤凰。
“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个能耐了。”
说完,黑色凤凰便朝江儒安袭击而来。萧夜桓抽出腰间佩剑,直指凤凰心脏。朝凤凰的要害刺去。
凤凰一闪,便从萧夜桓身旁飞走。萧夜桓拿剑一削,削去凤凰一半尾羽,凤凰看着自己的尾羽哀嚎,飞到道姑脚下,低声哀鸣,似是在呜咽。
清真子本以为凤凰能够顶上一阵,没想到眨眼之间便败下阵来。
她没有为此懊恼,而是看着断尾凤凰叹了口气:“唉,还是我来吧。尾巴被削掉就哭成小花猫啦?”
“你们还有点能耐,既然这样,施主,我便不抓你了。”清真子道,手上抱着还在呜咽的凤凰。
萧夜桓道:“方才要说抓,现在又不抓了,阁下觉得我们很好玩?”
清真子笑:“自然没有。”
“没有就算了。”
江儒安看着清真子与萧夜桓二人,眉心跳了跳。
他俩怎么这么像演的呢?
萧夜桓对清真子颔首:“观里供奉的是谁?怎么也不让我们去见见?”
清真子道:“没什么,说出来你们也许都不知道。”
江儒安并不多言,径直走入正殿,看着那两7颗红点。红色的光芒正是从神像的眼睛上发出。这尊神像通体雪白,前面摆了个牌位,写着“鸢白”二字。
清真子并未阻拦江儒安,道:“之前有位女子,前来祭拜过他。”
江儒安问:“谁?”
清真子道:“月凝。”
“这个我知道,前些日子东宫死了个人。月凝杀的。死人的嘴里冒出好几条小黑蛇。”
“鸢白在帮助月凝复仇,这有什么错?”
“可既然杀了人,那便是不对的,难道不是这样吗?”江儒安反问。
清真子耸了耸肩,笑了:“鸢白有鸢白的思想……对了施主,您想看看我们的后山吗?”
这样说着,未等江儒安答应,清真子便道:“请随我来。”
从左侧耳室进入,穿过蜿蜒的走廊,走廊像是没有尽头的迷宫,令人头晕目眩。迷宫中央便是一座墓葬群。墓葬群有很多坟墓,江儒安看了一眼,有老有少,有男有女。
“方才你们所听见的声音,便是这里传出。”
江儒安问:“所以……他们在做什么?”
“他们啊,开尸体宴会。”
此话一出,江儒安震了三震,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哈哈,你说什么?你是说,这些死了的人,在自己的坟墓里面,和隔壁坟墓的互动。是这个意思吗?”
清真子点头:“是的。这些都是聿怀山上死去的村民。怎样去世的都有,有的是身患绝症到这里来治病,有的是从小孤苦无依便来此地求神,其实大多都是将死之人,前来等……死。”
江儒安想到之前山脚下那个村落里老温说的话,对清真子的回答有些不以为然,:“哦?真的吗?”江儒安挑了挑眉,表示不相信。
“不是有一个叫康……”
“对,叫康泽。我对这小子印象还挺深的,他从小就生了病,家里人想治的时候才会治。直到有天父母都没钱,无力给他治病,于是他便自己来到这儿的道观想要走过剩下的路。后来病入膏肓,玄清观的道姑和道士们都告诉他,要魂归故里,否则以后家都找不到在哪儿,要死在外边成孤魂野鬼。”
“所以你们让他回去了?”
“没错。”清真子点了点头,神色自然而和气。
江儒安又问:“你可知道村中的人是怎么评价你的吗?你们的道观?他们说,康泽从玄清观中出来之后便罹患重病,卧床不起。”
清真子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那又怎样?跟我们观有什么关系?”
“自然是有关系,”江儒安道,“你可还知道,他们说玄清观道士道姑杂居,道姑总是莫名其妙就大了肚子,一夜之间观中多出好多小娃娃,又是一夜之间这些娃娃都消失了,且许多道姑纷纷跳崖,这又是为何?”
清真子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施主,过去的事情就让他过去吧,以后谁也不要提及。”
江儒安正要说话,萧夜桓却一把将他拦住:“老温的话不可信。”
江儒安看了眼清真子,她的脸都变成了青紫色,眼睛里没有什么波澜,手却捏得紧紧的,还微微有些颤抖。江儒安怔愣一瞬,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才让清真子变成这般模样。
既然老温的话是错的,那么清真子如此生气,也能够说得通了。
“谁告诉你孩子是道姑生的?大道无情,修道之人怎会囿于儿女情长,甚至是……”清真子的声音没有起伏,说话淡淡的,也不带什么情绪,“怀上孩子?”
江儒安能够感受到清真子周身的威压,如乌云一般压在身上,便识相地闭了嘴。
清真子轻阖双目,幽幽道:“道姑们跳崖,是因为没有保护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