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
顺着天牢走廊,有一处朴素不起眼的小牢房。房中关押着一位年轻人,身着印着黑色“囚”字的囚服,囚服浸染上褐色与鲜红的血,颓然伸着两条干燥的腿,经月未洗澡,血与痂散发着腐臭的气息,成了腿上的鳞片。
这个人就是江儒安。
江儒安是一名贪官,准确来说,他是一名毫不作为的官员,属于朝廷之上被排挤,在民间也会被编排为丑角的对象。沉迷享乐,不问政事,路边的狗见了他都会啐两口。
他都这样了,皇帝居然还怀疑他造反。
几名狱卒掏出钥匙,打开狱门,为首的刑吏一把扯起江儒安,带起镣铐“哗啦”声响。江儒安惊呼一声,捂着头皮:“哎哟哎呦轻点,疼,要被你扯秃了。”
受了三月酷刑,江儒安硬是不承认谋反,从鬼门关路过好几趟,搞得自己奄奄一息。皇帝有令,江儒安不能死不能残。刑吏们用尽手段,都没能让江儒安吐出一句话。
“江太傅,你若再不认罪,明年此时便是你的祭日。”刑吏道。
江儒安嘴角勾起,虚弱地笑了,无可奈何:“到底要干嘛……说我造反你们也没证据啊……”
“啪!”
清脆的耳光扇在江儒安脸上,落下一片狰狞的绯红。
“狗反贼,你还想得挺美!”刑吏高高在上地狞笑,靴底碾过江儒安手指。
江儒安疼得龇牙咧嘴,嚎道:“哎哟喂,要死要死,我这个人游手好闲,说我造反我都没那志向,要我承认死的人不就成我了吗?你快松开!”
刑吏冷笑一声:“皇帝是什么样的人,想必江大人自己心里门清。之前你踩我手指的账,怕日后再也见不到你,今日便还清了。”
刑吏收回脚,江儒安立马捂住自己的手指头,眉头紧皱,闭着眼呼呼吹着口气。之前他当太傅作威作福惯了,惯爱四处欺负人,今日果然遭到报应。
完了。
不祥的预感袭上江儒安心头。
他觉得今日免不了一死。
宫殿内,装饰得金碧辉煌,华灯高悬,连映在地上的影子都显得雍容华贵。殿堂的地板由青碧玉石铺成,闪着萤萤碧光。江儒安被两名士兵拖着来到殿外。
血,滴答、滴答而下,在殿外的汉白玉上凝成一条血路。黑夜一眼望不到头,仿佛变为永恒。殿内人影幢幢,躁动不安,窃窃私语。
熙瑞帝萧瀛泰然自若坐在殿内,身着龙袍,年纪四十左右,右手上缠绕着一条小黑蛇。这条蛇乃皇帝十年前在御花园所捡,乖巧听话,能吐人言。身侧站着两名侍卫。
殿中,躺着一具被烧焦的尸体,冒着缕缕青烟。今日熙瑞帝专程审讯犯人,江儒安是最后一个。
仆人们拖走尸体。
“陛下,江儒安已在殿外。”
一名宦官,虚头巴脑,脸上堆满笑,对皇帝点头哈腰。
萧瀛把玩着那条小蛇,小蛇发出小男孩的笑声,笑声清脆,宛如银铃。
“铉瑞真乖。”萧瀛轻抚几下名为铉瑞的小蛇,嘴角翘起弧度。
随后摆摆手,捏捏眉心:“裘壑,让他进来吧。”
江儒安头昏眼花地被人拖入殿内,“啪嗒”一声甩在地上。就算一点力气都没有,他还是爬起来,强行让自己跪直,勾唇向皇帝行了一礼:“微臣……江儒安,叩见皇上。”
萧瀛没有看他,不耐烦道:“若不认罪,今日处死。”
“臣的确没有谋反。”江儒安直直跪着,坦然道。
真的没有啊,把他家翻个底朝天都绝对找不到谋反的证据,江儒安发誓。
“什么?”萧瀛问。
“臣没谋反,哈哈,你爱信不信。”江儒安干巴巴笑了两声。
“呵呵呵呵……”人群中传来众人的笑。
“哈哈哈哈哈……朕还从未见过如此冥顽不灵之人。江儒安,我问你,你若没谋反,那我梦见京城被大水淹没是何意?”
“自然是陛下白天所见,夜中所思。再说了,你的梦关我什么事。”江儒安压不住嘴角。
要死要死,死到临头居然还想笑,江儒安你真的没救了。江儒安在心中暗自骂娘。
萧夜桓像是听见什么笑话,无比宠溺地看了眼手上缠绕的小蛇:“太傅不知道,我的铉瑞知道。来,铉瑞,你来告诉江儒安,我的梦是何意?”
铉瑞吐了吐信子,道:“京城被水淹没,说明将有姓中带水之人谋权篡位,这水还不少,是三点水。”
扯狗屁。江儒安内心反驳道。
萧夜桓眼神多了几分高深莫测:“江儒安,你说,整个朝堂,身居高位又带这样的姓的人,能找出来几个?掰掰指头数一数,好像只有你了啊。”
江儒安垂头,不语。
“怎么,无话可说了?”萧瀛已经认定江儒安有谋逆之心,篡权之意,就差江儒安一句话,就可以将他处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江某一生行得稳坐得端,一心忠于朝堂。若皇上听信他人谗言,专于研究鬼神之事,江某性命不保是假,熙朝不日灭亡才是真。”
“逆贼!你口吐狂言!熙朝的国运其实你这庸碌之辈可以说的?”宦官怒喝,转向萧瀛,立马变了一张脸,“陛下,熙朝可以千秋万代,别听这小贼胡说。”
“裘爱卿,我知道江儒安是你看着长大的孩子。此等逆贼,不足为他说话。”
“报——”殿外传来破空呼声,一名侍从疾走入殿。
萧瀛皱眉:“又有何事?”
“太……太子殿下回来了……”侍从强压言语中的惶恐道。
萧瀛冷脸道:“拦着。”
侍从的脸上出现为难的神色,欲哭无泪道:“拦不住……”
此时,一名身着黑色戎装的年轻人卷着一股寒意跨入殿内。面冠如玉,长眉斜飞入鬓,凤眸冷冽,冰如霜雪。虽是一副冰冷模样,却藏不住一身的阴郁气质。抬眸恰巧看见江儒安浑身是伤跪在殿中,微微眯眼:“我的好太傅也在这儿?”
“桓儿,凯旋而归怎么一声招呼都不打?”萧瀛面上带笑,眼中却没有笑意,淡淡轻抚着手上的铉瑞。
萧夜桓行了一礼:“半路听闻宫中有反贼,今日父皇亲自审问,桓儿爱父心切,便不顾阻拦冲了进来。请父皇恕罪。”
“倒也不至于得罪我。桓儿,”萧瀛呵呵笑道,指了指江儒安,“这便是反贼。”
“原来如此,儿臣早有预料。不过一个反贼,也值得父皇专程审问?”萧夜桓扶起江儒安,牵动他身上的伤口,疼得江儒安斯哈喘气。
“嗷!!”江儒安素来是个怕疼之人,此刻萧夜桓掐着他发炎的伤口,江儒安控制不住,一嗓子嚎了出来。整个大殿都是江儒安的回音。
萧夜桓见了这般狼狈的他,现在心中定然是暗喜的吧。
毕竟之前摔碎了他珍爱的藏酒,还不止一屋。
萧瀛哈哈大笑起来:“不愧是我的好皇儿,懂得如何为父皇解忧了。好!好!好!那便听你的!”
江儒安几乎要被萧瀛这三个“好”字振得耳聋,两只手捂住耳朵,哆哆嗦嗦道:“陛……陛下……这样怕是不妥……”
“那你来说说,有何不妥?把你交给太子,一来让他得到了锻炼,而来消除众愤,三来还能够把你贪了的钱充盈国库,这么多好处,为什么不妥?”
江儒安本想在生死之际再挣扎一番,但面对萧瀛头头是道的分析,硬是将想说的话噎了下去。看来皇帝很希望他不得好死了。
而萧夜桓就是可以让他不得好死的那个人。
江儒安想说的是,若是把他交给萧夜桓,那么接下来,大家将会听见从东宫传来的凄惨人声,还都是从江儒安嘴中发出来的。跟萧夜桓抢美人、打碎萧夜桓的美酒、撞见萧夜桓葬花……桩桩件件,无一不是死罪。在此之前他已经在萧夜桓眼里死过很多次了。
像江儒安这般当太傅的人,古往今来,也就他一个。好一个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
“皇儿,这件事就交给你去做,江儒安这个疯子,我看也只有你才能治好他。”萧瀛口吻多了几分威严。
萧夜桓当即半跪:“遵命。”
江儒安还在发呆,便觉腰身一紧。眼前景象化为乱花,是萧夜桓将他横抱,走出大殿。
一时间殿中安安静静,官员们沉默不语,黑压压一片低着头,只能看见好几顶颤抖的乌纱帽。
“站住,皇儿。”
萧夜桓没走几步,便被萧瀛叫住。他停了下来,江儒安又被抱着转了一圈。
“殿下别转了,我要晕了。”江儒安头昏眼花道。
“闭嘴。”萧夜桓沉声呵道。
江儒安被萧夜桓呵得缩了一下,嘟囔:“别这么凶啊。”
“你打算如何处置江儒安?”萧瀛问。
呵呵,刀山火海?铁床油锅?江儒安都已经想好自己的死法了,就看萧夜桓会选择哪一种。
“自然是……”萧夜桓盯着怀中的江儒安看,嘴角勾起一抹恶劣的笑意,抬头,“父皇,这个……你就不用管了吧?”
萧瀛点了点头:“的确。皇儿的决定我不多干预。下去吧,好好处置这名逆贼。”
“儿臣领命。”
萧夜桓你赢了。
江儒安要死了,萧夜桓心情很好。走出大殿,江儒安不安地挣扎,哀求道:“殿下,饶了我这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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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摆烂了还被诬告谋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