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安不知爹娘在家为着她的婚事愁来愁去,她出了家门便乘着爹爹刚给购置的马车往潘楼去了。
为官二十几载,爹爹虽没能到拜相执政的那一步,但也让一家人富贵体面。
马匹和马车都是不小的负担,一匹最普通的马匹价值至少都得十贯钱,若要再好些得攀上十几二十贯,军用战马更是高达四五十贯。
更别说蓄养一匹马还得每日供应大量粮食喂养,普通人几乎难以负担。
所以除了品级尚可的官宦,其余大部分代步多用驴子,文人士大夫亦是如此。
爹爹首先是要上职,所以来了汴梁便给自己购置了一匹品相不错的代步马,花了二十一贯。
也不忘妻子和闺女出行,给家里添置了两驾马车,又花了五六十贯钱。
月安跟赵秀真约在了潘楼,据说那是汴梁数一数二的酒楼正殿,里面美酒和美食甚众。
两人的计划便是逛完了街市午食去潘楼解决,尝尝潘楼的名酒琼液,还有驼峰和河豚。
河豚有毒但鲜美,碰上擅长烹制河豚的厨子便能去除毒性,只留下鲜美。
临安便有一家酒楼擅烹河豚,她时不时便要去光顾。
她到的时间刚刚好,才于潘楼下停住马车,就见赵秀真也到了,正从车窗探出头来,对着她挥手。
交代了潘楼跑堂伙计看顾两人的马车,赵秀真立即领着月安去寻好吃的早食去了。
为了留着肚子领略汴梁的美食,月安早上起来一口茶汤都没饮。
早起一盏煎茶是时下人们刻在骨子里的习惯,赵秀真也不例外,率先领着她去了一家唤作于婆婆煎茶铺的茶汤铺,饮了一盏热乎乎醇香的阿婆茶。
阿婆茶也是月安最喜欢的茶汤之一,由烤黄的板栗、炒熟的白芝麻、江南连核带肉的橄榄、塞北去壳的胡桃碾碎细细煎煮而成的。
一盏下去,暖胃且唇齿留香。
煎茶饮了,接下来便是吃食,为了能多享用几样早食,两人每样吃食都点得不多。
第一家早食便是酥琼叶,月安只稍稍用了两块。
酥琼叶名字取得风雅,但实际上就是隔夜的馒头切成薄薄的片,刷上蜜或者油,在火上烤,烤好后颜色焦黄,有酥又脆,嚼上一口,便会如诗中所说那般作雪花声。
而后又去吃了潘楼街上最受欢迎的宋记环饼,也是松脆可口,唇齿生香。
最后,两人馋了云英面,每人各点了一碗,吃得肚子圆圆才作罢。
“无碍,月安你日后是要留在汴梁的,来日方长,定能将汴梁美食一一领略,不急这一日。”
见月安撑得肚子圆圆还眼巴巴看着对面的蟹肉包子,赵秀真笑吟吟安慰道。
月安点头,吃饱喝足的她舒坦道:“是这么个理,今日的早食便到此为止吧。”
“听闻潘楼街上成衣铺最多,我们去逛逛吧。”
“虽然我目前也不缺衣裳,但也不嫌衣裳多,秀真意下如何?”
赵秀真抚掌大笑,附和道:“正是这个理,去街头那家云记那家,她家的成衣最时兴好看,保管你进去看上个五六七八身的。”
果然,月安踏进云记铺子,顿时被那些漂亮的衣裙给迷住了眼,一口气又买了几身。
在衣裙颜色这一块,月安偏爱明媚艳丽些的颜色,只要出门,必要打扮得鲜亮些,才对得起费劲出这趟家门。
在家便随意多了,从发髻到衣裙都懒散随性,追求一个舒适为上。
新买的几条百迭裙皆是各种各样的红,伙计打包好交给带来的家仆,转眼看去赵秀真也挑好了。
踏出成衣铺子,两人刚说着要去胭脂铺子瞧瞧,忽见潘楼街上人群开始拥挤吵闹,似乎还有四面八方从别的街市涌来的。
而且其中以年轻的小娘子最多,几乎是翘首以盼的姿态。
“老天,这是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这样了?”
月安看着眼前嘈杂拥挤的景象,神情惊讶,怕自己被人挤走,下意识往赵秀真那里靠了靠。
赵秀真也顺势将她揪住,愣了一会,她才想起今日有什么大事来,立即扯着月安这个初来汴梁的临安人往前面挤了。
“差点忘了,今日是一甲游街,月安快随我来看探花郎!”
月安甚至都来不及多问,就被赵秀真拽走了,两人都带着家仆,还算轻松地占据了前排最好的位置。
街市两侧已然被形形色色的汴梁人站满了,都伸着脑袋望着潘楼街尽头那正在策马行进的几个人。
为首的人一身大红袍,其余两人皆是绿袍,便是今科一甲状元、榜眼、探花了。
“为何专看探花,不是看状元?”
月安远远望着街头越发靠近的一甲三人,还有些距离尚看不清面容,月安缩回了脑袋,诧异问道。
赵秀真朝她笑了笑,面上写着类似于“我就知道你不知道”的意味,热情解释道:“你刚来不知道,今科探花了不得,从小便被誉为小神童,如今更是十八岁中了探花,说出去都不敢信,更重要的是,这位探花郎乃我们汴梁有名的玉面郎君,生得那叫一个俊俏,咱们汴梁小娘子没几个不倾慕的。”
“你看,今日一甲三人游街,多少小娘子过来瞧他,以往一甲游街可没这么热闹,全是这位崔探花的功劳!”
“既然月安来了,那便莫要错过,也顺带瞧一瞧,见识一下我们汴梁城的玉郎!”
脸不脸的先放在一边,月安一听到十八岁的探花,面上也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情。
“才十八岁的探花?”
在月安心中,爹爹已经是个极厉害的读书人了,然这位比爹爹中进士的时候年轻了六岁,还中的是一甲探花,实在让人震惊。
怕是文曲星下凡了吧。
“月安快看,崔探花来了!”
愣神间,高头大马上的一甲三人到了跟前,月安已经听到周围小娘子惊呼议论的声音了。
她顺着所有人的视线看过去,一眼便注意到了那个绿袍的少年郎。
一甲中只有状元可着大红袍,但此时此刻,那个绿袍少年无疑是最惹眼的。
不仅是年龄惹眼,相貌更是。
他生得肌骨莹白,眸若点漆,乌黑中又透着清润,长眉入鬓,轮廓精巧而柔润。
鼻梁俊挺,唇舌殷红,气质疏淡,萦绕着冰玉般的洁净。
眉眼秀致,柔润如玉,却又染着独属于金石的清贵感,玉润金清便是对这探花郎最好的赞美。
玉石的温润让人心生喜爱,但金石的冷冽又让人望而却步,是一种很矛盾的组合,但在这位十八岁的探花郎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因为年纪尚小,尽管这位探花郎端肃着一张面容,还是透着几分少年的青涩稚嫩。
明明是他跨马游街的大喜日子,但探花郎神情却一丝不苟,满是少年气的面容上板板正正,月安觉得有些好笑。
如赵秀真所说的那样,第一次看见这张脸的月安确实惊艳了一把,但回过神来,又觉得这位探花郎仍是不如她的心上人。
瞿少侠才是这世上最风流潇洒的儿郎!
“怎么样?是不是配得上玉郎这个称号?”
此刻,这位探花郎就好像成了整个汴梁的荣誉,赵秀真说这话时神情带着些小小的骄傲。
月安笑了,将目光从少年探花身上收回,点头赞道:“金质玉相,谪仙之姿,自然配得。”
就算月安私以为这位崔探花比着她的心上人还是差了些,但人家这一副神仙相仍是不容置疑的。
若是月安没碰到瞿少侠,定然也会将其列为魁首。
正在两人低头私语时,月安忽闻耳畔掠起无数破风声,吓得她一激灵,忙抬头去看。
只见那探花郎靠近,不知是哪位小娘子开的头扔了一朵绢花上去,紧接着便一发不可收拾,带动着其余小娘子纷纷开始掷东西。
有绢花、手帕、香囊,甚至还有手中的团扇,呼啦啦如下雨一般都往探花郎身上砸。
状元和榜眼听到动静,回头去看,难免露出羡嫉的神情,但又不得不叹服。
如此少年英才,又凤姿秀雅,他们很难与之比拟。
但无论旁人如何羡嫉,娘子们如何爱慕,那位处于中心的探花郎看起来并不是太好。
刚开始没反应过来,挨了几下砸,立即便蹙起了眉头,微抿着唇开始用袖子挡了起来。
但街市两侧都是人,他一只手握着缰绳,一只手根本挡不过来,导致仍是有许多零零碎碎的小玩意砸到他身上再滑落下去。
好在如今不似掷果盈车那般,不然铁定落个头破血流,当街坠马的下场。
但只是些零碎小东西也让这位探花郎开始不耐烦了,一张玉润金清的面庞开始发沉,出现愠怒的情绪。
但一惯的修养让他将气沉住了,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反应。
月安想笑,刚想和赵秀真说话,扭头一看赵秀真也加入了娘子们的阵营,将自己身上和婢女身上的香囊都扔了出去。
但是都很快滑落了下来,无法停留。
“真是,就差一点就扔上去了,下次一定可以!”
“月安,你有香囊吧,借我用用,我回头还你十个更好的!”
就好像是在玩蹴鞠,誓要将球踢到球门里一般。
赵秀真问得突然,香囊也不是什么多重要的,月安懵了一下,当即就解下来给她了。
“不用还,拿去就好。”
正跟新朋友打得火热,一个香囊而已,送出去不打紧。
“秀真也倾慕这位崔探花吗?”
看着赵秀真如那些狂热的小娘子同样的做派,月安诧异问道。
只见人摇了摇头笑嘻嘻否认道:“怎么会,虽然崔颐生得一副好相貌,但性子实在沉闷无趣,规矩又多,不适合我,只不过此刻看着人都掷我也有些手痒,就当图个乐子。”
“月安你若是想玩这个香囊我就不要了,你也玩一下试试。”
月安可不好这个,立即摆手解释道:“不用不用,我不爱玩这个,你玩就好。”
目光停留在少年探花那张姿容出众的面容上,月安心道:规矩多确实令人难受又无趣。
赵秀真被拒绝,也不强求,开开心心继续了。
就见赵秀真将她那只绣着粉杏的樱草黄的香囊转手便朝着今科探花郎掷了过去。
“嗳!”
月安条件反射发出一声惊呼,眼睁睁看着香囊飞出去。
正如赵秀真刚刚嘀咕的那样,这一次她的准头很好,香囊直直落入了探花郎的怀里,稳稳当当地没有滑下来。
“哈哈,我就说这次一定能中,果然,月安快看,是不是很厉害!”
月安没功夫回答她的话,因为拾起香囊的探花郎直直看了过来,精准地将目光投向了这边,手里还捏着月安那只樱草黄的香囊。
还未收回目光的月安猝不及防地对上了少年探花的眼眸,像是坠入了一片浸着月光的清澈冷泉。
月安发现这位崔探花生了一双略显圆润的杏眼,看着人时冷淡中又透着几分纯然。
同样,崔颐也望进了小娘子那双灵动而明澈的眼眸中,里面似繁花盛开。
那是个模样明丽娇艳的小娘子,纵然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纵然身侧满是花红柳绿,一眼过去,她也是最鲜妍明媚的那个。
让他一眼便注意到了。
系在发髻上的红色发带随着微风轻扬,崔颐好像也听到了簌簌作响的声音。
不约而同的,两人皆飞快移开了目光,结束了这短促的对视。
崔颐捏着手里的香囊,一时犯起了难。
他不应该留着陌生小娘子的香囊,但这只和那些自己滑下去的香囊不同,落在了他身上不说,主人也在侧,若堂而皇之地丢掉,实在有失风度,让人难堪。
多年所受的教养与仪礼不允许崔颐做出这样行径。
于是他捏着香囊僵在了马上,面色为难。
月安更是尴尬,虽然那香囊压根不是自己掷过去的,但上一息这只香囊还在自己腰间挂着,下一刻便在一个才看了一眼的外男手中,月安满心都觉得古怪。
掷已经掷出去,也不算是她的香囊了,月安干脆不管了,拉着赵秀真挤出人潮。
“不是说要去看胭脂的吗?咱们快些去吧,我正巧缺新妆粉了。”
赵秀真过足了瘾,也不拖沓了,嗳了一声两人拉扯着离开了。
崔颐刚想让护卫在侧的禁军将香囊还给主人,一回头发现人没影了,他手里的香囊终是没能递出去。
罢了,等日后打探一下是谁家娘子,差人送还便是。
香囊捏在手中也不是个事,崔颐犹豫了一下,无奈将其放入了袖口,继续游街,神情冷淡,带着几许厌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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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