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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皇城司酷吏

作者:别仙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前头那个恶名在外的皇城司使正一茬一茬的挨个寻人,整个宴会场安静的厉害,轮到宋箐这一茬的时候,已经过去大半了。


    呼吸有些急促,额上渗出了细细密密的汗水。她轻轻拭汗,脑子转得飞快,无时无刻不再想若是被人发现了该怎么办?


    说是仰慕公主风采因此才特意伪装相见?


    还是实话实说拆穿李怀生的真面目?


    还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眼睛死盯着的鞋尖的那片空地上赫然多了一双金丝纹绣山水画的锦绣黑靴。


    “把头抬起来。”青年嗓音清冽如清泉撞山石,声线略低,听着有些威严。他只将一只手放在宋箐的肩头上,并未有其他动作。


    宋箐知道他在跟自己说话,也不磨叽,既谄媚又惧怕的抬头扯出笑,“大人...”


    还不等她喊一声‘冤枉’,几个冷面衙侍‘唰’的一下将她后面那人给摁住了。


    宋箐颤巍巍的回头,被摁住那人身宽体胖,额头上系着一个汗巾,看打扮应该是厨房的掌勺大厨才对。


    此时这人的胖脸被衙侍摁在地上摩擦,动弹不得分毫,只口吐逆言,“萧奉渊!你这黄口小儿爬的上皇城司司使的位子,心甘情愿与整个朝廷为敌,就不怕有朝一日这江山易主,人人都想拿你的项上人头做投名状?!”


    江山易主?此等大逆不道之言被在场的人听见,就是当场杀了此人都合乎情理。


    人人都觉得似萧奉渊这等恶名酷吏,总不会真的咽下这么一口气。


    谁道这位皇城司司使不怒反笑,锦靴踩上他的脸,俯身道,“经本使过手的犯人都这么说,只不过他们命短,你和他们一样,是看不见本使项上人头被取下来的这天了。”


    “带走!”


    几个冷面衙侍熟练的人犯押走,萧奉渊垫在后头,说了几句场面话,等他一走,龙门宴才恢复点人气。


    竟是虚惊一场。


    方才那酷吏压眉看下来的时候,分明就是怀疑的,否则为何这么多人独独亲口盘问了她?


    难道是因为那真正的刺客在她的身后,为打消刺客疑虑,出其不意,这才装模做样的盘问她?


    好一个声东击西。


    龙门宴让皇城司的人这么一搅合,众人的兴致也就淡下去了。宋箐寻了个机会溜出去,到了客栈才稍稍松下警惕。


    日暮将垂,天边残阳红艳似火,只维持不了多久,坠日卷携着残红一道沉下去,天际由浅蓝变成深蓝色,透出大大小小的星子。


    夜幕下的皇城司更具威严,门口立着的两尊石狮子口衔丹珠怒眉厉色,威风凌凌。石砌的台阶上突然踏上一双黑靴,黑影融在夜色里,熟门熟路的到了提刑房外。


    一身惨绝的叫声霎时从提刑房内传出来,闻之一震。衙侍叩开房门,自动屏蔽里头血气冲天的味道,拱手对里头审讯的人道,“司使,跟过去的察子回话说,看见人进了一家客栈,没瞧见什么奇怪的人。”


    “没瞧见?”青年声调上扬,像是带着些疑惑。


    “是。”


    炭火幽微,面上明暗交替,跳动的光影落在青年漆黑的眼底,不见一丝柔情。“继续盯着,明早再来回话。”


    衙侍虽不知大人深意,但还是拱手告退,“是。”


    萧奉渊盯着面前的火炭,一个被皇城司围堵截杀的刺客,慌不择路的藏到龙门宴里,谁知道那里面有没有他的帮手。


    他想起那张粗眉塌鼻,总之毫无特色的脸,总觉得怪异。那小厮看起来骨骼纤瘦,只是脸长得有些别扭。


    缉拿刺客的时候他暗中捏了他的肩骨,只是个不会武功的普通人而已。


    但愿是想多了。


    背后有人啐了一口,传来一声冷笑,“皇城司也有行事如此顾忌的时候?”


    萧奉渊提着被炭火煨烫的铁钳,唇角带着浅笑,“放饵回去罢了,说不定还会钓到大鱼呢。”


    胖子被锁在铁架上,身上只穿着中衣,被衙侍一路带回皇城司,髻发散乱已经邋遢的不成样子了。


    “说吧,刺杀太子妃究竟要干什么?”


    “你有什么证据说我刺杀太子妃,你们皇城司如此行事,待明日早朝之上参你的本子递到官家面前——”


    “那就在官家看见之前,先把你的罪证交上去。”


    萧奉渊堵住他的话,将铁钳刺在他的胸口上,‘刺啦’一声,痛吟声盖过皮肉烧焦的刺啦声,鼻尖嗅见一股腥臭的肉味。


    铁钳一路往下滑,所到之处蜿蜒留下皮开肉绽的烫痕,瞧着惊心动魄,“你们牙关咬的紧,那是没见过皇城司的手段,进了皇城司,保管你今晚就后悔活在这世上。”


    夜黑如墨,从黢黑的天上往下看,汴京几条街上还亮如白昼。树枝上挂着红彤彤的灯笼,打眼看过去,像是一个个硕大红果子。


    外头的喧闹声透过花格窗子逸进来,朦朦胧胧模模糊糊的成了夜色的背景板,宋箐在屋内净了面,将脸上的软油膏都卸了下来,露出一张白净的面,额头饱满挺阔,柳叶眉杏仁眼,端的是模样清秀、姿容大气。


    和头先在龙门宴上的小厮全然没有半点相同之处。


    为着探听李怀生的消息,宋箐特意打听到了要去龙门宴做事的小工,使了银子才代替他进去,果真看见了李怀生和平邑公主有说有笑,二人亲密无间,城中的流言果然都是真的。


    也管他是不是真的,说不定表妹进城知道李探花要做驸马的消息,也就看开了呢?


    街上的闹声渐渐小了,客栈堂下打尖的食客还在杯酒饮欢。


    方桌上只燃了一盏莲花枝铜盏,烧着灯油,三两碟点心搁在桌上没怎么动,皇城司的察子穿着便衣,正在嗑瓜子,只不过眼神总是有意无意的扫过楼上的客房。


    次日一早,夙夜寒风散去,清晨的空气还有些冰凉。昨日入提刑房回禀公事的衙内此时正立在门口,望眼欲穿的看着房门。


    依着从前的经验,司使在提刑房内审了一夜,那就说明问出什么东西了。要是抓来的是死士暗卫,这些人听主家的命令行事,说杀人就杀人,不问缘由,也问不出什么东西。


    正胡乱想着,房门“哗”的一下被打开,窄房门内出来个身形欣长的青年,正用帕子仔仔细细的擦着手。


    审讯时那胖子的脏血溅在他身上,恶心的很。


    高潘随即迎上来将手中的信札往他跟前一递,道,“将军府送来的书信,司使这是审出来什么了?”


    萧奉渊扔给他个血乎乎的东西,紧皱着眉头接了信道,“那胖子不是死士,嘴巴不严,在皇城司待了一夜,还不是问什么答什么。把这脏东西洗干净,对了,再给我打一盆水。”


    帕子反复擦着手上的血迹,修长圆润的指头碰了一夜的血,总觉得擦不干净。


    高潘应声拿着血乎乎的玉坠子快步退下了。


    离开提刑房的时候,萧奉渊还在想,这提刑房是不是也该收拾收拾了?从里头待了一夜,臭都快臭死了。


    回到值房换了衣裳,高潘打水进来,看见屏风里影影绰绰的人影,想起方才进来碰见的察子,忙道,“司使,昨夜的察子来回话,说昨夜没瞧见什么异动,客栈那边,咱们还盯不盯了?”


    五色绣彩屏风内转出来个人,暗红色箭袖中衣外罩黑皮无袖交衽袍,足踏锦绣黑靴,身量高长,眉眼清正,端的是人中龙凤、身姿清昂。


    “不必盯了,若此人是和胖子是一伙的,昨日亲眼见到人被皇城司带走,势必会联系背后之人。”


    高潘得令,奉上帕子,见萧奉渊端正坐在书案前,研墨撰写文书,知道这是要赶早入宫,回禀官家去,当即便道,“那属下先去备马,大人是否还用早食?”


    火烧眉毛的事,昨日太子妃出宫礼佛遇刺,今个儿皇城司就得去皇宫回话,怕的就是中间再出什么乱子,哪还有空吃什么早食?


    扫一眼桌上拆开的信札,只觉得头疼,“早食就不必了,带一份鸭黄馅点心,皇城司若有急事便去将军府寻我。”


    吩咐完之后,高潘便去备马备点心了。


    萧奉渊将书写工整的文书揣进怀里,信步迈出值房。


    黑降骝驹马正等在门外,四蹄雪白如踏雪而来,这马是他年少时得到的一匹心爱的马驹,很通人性,养了许多年,如今跟着他在皇城司里做事,日日也吃着公门里的俸禄。


    早朝刚散没多久,估计官家连御前参他的折子还没批,小黄门引他入宫,走的是条小路。


    这也是实在没办法的事,若是带着萧司使走散朝的大路,朝臣们唇枪舌战的辩论一会,耽搁的可是官家的功夫。


    宫内僻静,城内的会馆里也热闹的很。


    宋箐托人将个簪发的木簪子连同一张字条委托人带去会馆,交给李探花。


    送信的是会馆内的堂倌,拿了银子之后二话没说就进去了。


    汴京会馆住着很多外地的举人进士,初到汴京,都会选择在此官驿落脚。毕竟便宜又实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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