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高空堕物还是被人搭讪,对于瑞穗来说都是日常,所以她很快便把上学途中的小插曲抛诸脑后。
回到课室后,瑞穗都只是集中精力思考与神社有关的事情。
的场桐花看见瑞穗托著头咪著眼认真地沉思著什么,便好奇地靠近她问,“幸枝,这么认真的,在想什么?”
只见瑞穗一睁眼,突然充满决心地宣布,“决定了,我要让神社开满花!这样参拜的人就会变多!神社也会变得热闹起来!”
的场被瑞穗充满气势的宣言吓得一愣一愣的,一时之间也不懂要怎样回应她。的场眨眨眼,懵懂地问,“......怎样做?”
“我现在想!”
“......我就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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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场和瑞穗并肩走往幸村的课室,的场犹豫地问道,“所以说......你真的要去吗?”
现在是课间休息时间,瑞穗又又又灵机一触,拉著好友的场一起去找她的新朋友——幸村精市商量有关在神社种花的建议。她记得,昨天第一次见面时,幸村正在浇花。所以她想,幸村对植物应该有一定的了解。
瑞穗不解地反问的场,“去啊?桐花你有这么怕生的吗?”
的场有些无言地反著半月眼,又言欲止地说,“算了??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普遍来说,立海大的女生对幸村精市有两种截然不同的看法,一是趋之若鹜,二是避之不及。
趋之若鹜的原因很单纯,没有谁比外貌出众、待人友善、但却自带距离感的幸村更能成为别人追逐的对象。避之不及的原因也很单纯,对幸村趋之若鹜的人太多,以至其他人都知道与幸村交朋友等于把自己的一举一动放在镁光灯下。
瑞穗和的场到达幸村的课室时,不出所料地看见幸村,及围绕在他身边的同班同学们。
的场有些却步——即使不谈幸村身边的人群,课室裏仍是有不少同学。再加上瑞穗刚转学时在论坛上掀起过一阵子讨论,她已经想像到当瑞穗一声“幸村君~”会令某些人有怎样的反应。
“……嗯……幸村同学现在好像很忙的样子,不然你们电话裏聊?”的场试探式地问。
另一方面,瑞穗完全不能接收的场的潜台词,满不在意地说,“没所谓啦,来都来了,他没空自然会告诉我们的。而且你看,他身边好多女孩子!说不定我们可以问问她们的意见呢。”
的场看著瑞穗,她亮晶晶的瞳孔看上去灵动清澈,令的场说不出拒绝的话。的场叹气,“好吧,我陪著你,你去问吧。”
课室裏有人注意到门口的两人,殷勤地上前问她们要找谁。瑞穗毫不忸怩,大大方方地回应道,“我是A组的瑞穗,想找幸村君,拜托你了。”
那人一怔,随即了然地朝课室内喊道,“幸村——瑞穗同学找你!”
话毕,课室裏的同学就像闻到鲜血的鬣狗,齐刷刷地扭头打量著瑞穗与的场。的场紧握瑞穗的手臂,半掩在瑞穗身后。瑞穗没有在意他人的眼光,还乐呵呵地朝幸村招手。
幸村一转头,看见瑞穗笑眼弯弯,笑容乾净明媚,自己也不自觉地勾了勾嘴角,快步走到瑞穗面前。
瑞穗先和幸村介绍自己的好友的场,再谈正事。殊不知瑞穗才刚开始说,便马上有人过来。
三个女生走到瑞穗面前,微笑著打量瑞穗。金发女生卷着她的发绪,露出精致漂亮的纯银耳针,轻巧却带着攻击性地问,“噢——你就是那个瑞穗吗?瞧你这样子,一定很受欢迎吧?”
金发女生身旁的两个女孩适时露出轻蔑的微笑。
瑞穗惊喜地向金发女生道谢,“你居然认识我吗?好高兴!”她瞄见金发女生的闪亮亮的耳针,诚恳地称赞,“好酷的耳针!与你真合衬!”
金发少女没有料到瑞穗这般热情,顿时尴尬得涨红了脸。瑞穗继续出击,她朝金发少女伸出手,“叫我幸枝就好。你的名字是?”
金发少女顺势伸出手,吞吞吐吐地说,“我......我是苇原央实。”
瑞穗握紧她的手,轻快地晃动著,“央实你好,很高兴认识你!”
场合突然变得和乐融融,的场和幸村面面相觑,突然想起自己最初与瑞穗成为朋友的经历。
的场视线放在她俩身上,闷闷地低声说,“幸枝你怎么对谁都一个模样......”
幸村一挑眉,看热闹不嫌大的说著风凉话,“的场同学,这不好吗?”
瑞穗没有留意两人的状况,她只是继续打著算盘咨询更多人的意见。只见瑞穗乾咳两声,认真地切入正题,“要是在神社种花的话,你们觉得种什么花较合适?”
问题一出,众人还真陷入沈思。假设题向来最易激发人们的想像力。
苇原意料之外地对花朵有研究,她微微颌首,出奇认真地思考,“菖蒲怎样?牠的花语是「信者之福」——相信的人会得到幸福。种在神社内,寓意不错吧?”
的场对一派认真的辣妹系少女感到不可置信。
苇原的跟班见状,吵吵嚷嚷地也提出意见。
“桔梗呢?我以前去过的灵验神社种了很多桔梗......”
“我觉得杜鹃不错!花开时粉红色的一片超漂亮!”
瑞穗一边点头,一边用心地记录在她的小本本上。
幸村思考了好一会儿,又听著几个女生的建议。几人都说完之后,他才颌首说道,“菖蒲吗......也是不错的选择呢。”接著,他话锋一转,看著这群“神奈川”立海大的学生们,迟疑著说,“不过,要是说在神奈川——鎌仓裏的神社寺庙的话......大家都不会想到绣球花吗?”
话毕,众人茅塞顿开,一副找出标准答案的无趣模样。
——的确,鎌仓裏的神社寺庙,几乎全都种绣球花呢。
瑞穗停下笔,开始思考以绣球花巡礼为噱头,吸引游客的点子。
“绣球花的花季是?”
“一般来说是五月至七月。如果现在开始种的话,说不定能够赶上盛花期呢。”
至此,瑞穗有了初步的构想。
瑞穗朝幸村扬起一个大大的微笑,心满意足地合上小本本,欣喜地对幸村说,“嗯——不错不错!你的意见,采纳!”
幸村嘴角微微上扬,语调不自觉变得柔和,继续说,“我的荣幸。”
幸村的眼神莫名缱绻,使的场和苇原不约而同地打了个突。
局外人总比局内人快要看出些什么,少女们有种莫名的预感,有些事情快要开始。
的场合上嘴巴,退后一步空出更多空间让他们慢慢聊。苇原不留情面地反著白眼,不满地嚷嚷著“无聊死了”,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两个小跟班快步跟上。
瑞穗左右张看,只见刚结识的苇原同学离开了,朋友的场倚在墙上一言不发,后知后觉地自我反省,总觉得自己的行为好像不太合适。
她认识的桐花的确有些怕生,把怕生的朋友拉去认识自己刚认识的朋友,好像称不上贴心的行为,可她就是想把幸村介绍给桐花。不过,幸村刚才正和别人聊天——自己好像真的打扰到别人了。
瑞穗垂眸,稍微认真地对幸村道谢,“多谢你幸村君。以后神社的绣球花开了,我一定会邀你来看的。”瑞穗吃吃笑著,虽然没有明说,但她的情绪肉眼可见地变得低落。她仍朝幸村微笑,“我们晚些继续聊天好吗?现在就不打扰你了。”
接著,她回头看著的场,笑容带著一些歉意,“桐花,我们回去吧?”
的场跟著瑞穗走了两步,才反应过来,又言欲止地反著半月眼,“喂喂......你到底想了去哪儿......”——为什么总感觉你想的和我们想的不是同一件事…….
瑞穗视线飘往远方,根本没有听见的场的吐槽。她只是一如往常地偶然困惑于人际关系中。很多时候,瑞穗都不太擅长理解同年人的想法逻辑,以至有时瑞穗觉得自己对著朋友时太过自我中心,不够体贴。
瑞穗想,自己真的很幸运,能获身边的人如此迁就。
瑞穗边走边想,没有留意到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瑞穗!”幸村比刚才高半度的声音从瑞穗身后传来,他的声音不似平常游刃有余,反而添上一丝慌张。
瑞穗一转头,仰头看见幸村站在自己面前。幸村比平时焦躁——他平时对他人的想法并不在意,可是,不知怎的,他就是不想这个女生对自己有一丝误会。
幸村看著瑞穗惊讶的眼神,却突然说不出话。他随著瑞穗的眼神往下看,才意识到自己原来捉住她纤幼的手腕。就像触电般,幸村马上松开手,气息不稳地说,“抱、抱歉。”
瑞穗用另一只手抚过刚才幸村触碰的位置,耳尖通红,强装镇定地笑道,“怎么匆匆忙忙的?就那么想和我聊天吗哈哈哈。”
幸村挠著头发,那双犹豫的紫色眼眸在阳光下闪烁,他突兀地开始说,“花......绣球花的品种有很多......要说是最适合种植在神社裏的品种,我想是‘无尽夏’。”
“‘无尽夏’?”瑞穗不明所以地认真聆听。
“‘无尽夏’的老枝新枝都可孕育花球,一年四季都可以开花。”
瑞穗怔了怔,随即调笑道,“这样吗——你想四季都来神社赏花吗?”
幸村挑眉,只是内敛地调侃,“这要看神社的花开得好不好。”
“什么——你是在小看我吗?”
“不敢不敢。”
少年少女吵吵闹闹,把一丝真心话藏在模棱两可的玩笑裏。
幸村离开后,瑞穗继续和的场走回课室。
的场本来还想揶揄瑞穗,但见瑞穗若无其事的,反而怏怏闭上嘴。的场想,那看来只是普通的聊天,自己怎么就大惊小怪呢?
瑞穗轻轻摩挲著刚刚幸村触碰过的肌肤,出神地看著窗外晴朗无云的蔚蓝天空。一阵凉风挟著热意拂过瑞穗脸颊,她喃喃说道,“......好热呢。”
的场梳了梳自己被风吹乱的头发,附和道,“就是说嘛——”
“夏天快到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