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斜斜切过教室的铁栏杆,在姜雪暮的课桌上投下明暗交错的格子。她刚把书包放进抽屉,金属碰撞的轻响从身后传来。转头时,正撞见林清野漫不经心地将一罐草莓牛奶推过两人之间的缝隙,褪色红绳在他腕间晃出细碎光影,与易拉罐上的草莓图案一同在阳光下闪烁。
“什么意思?”姜雪暮挑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易拉罐冰凉的外壳,凝霜般的水珠沾湿了她的指尖。
“赔你的。”林清野转着钢笔,黑色笔杆在指缝间灵活翻转,笔尖却在草稿纸上画出歪歪扭扭的线条,像是刻意掩饰什么。“昨天碰倒了你保温杯。”他说得随意,耳尖却悄悄泛红,藏在黑色校服领口下若隐若现,如同暮色里将坠未坠的夕阳。
还没等姜雪暮回话,前桌的陈墨突然猛地转身,手中的游戏机差点砸到周远的脑袋。“野哥居然会赔东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贼兮兮地冲姜雪暮挤眼,声音里带着起哄的调笑,“转学生,这可是他第一次给女生……”话没说完就被林清野用书脊敲在后脑勺,闷哼着跌回座位,嘴里还嘟囔着“重色轻友”。
早读课的铃声突然炸响,惊飞了窗台上啄食面包屑的麻雀。姜雪暮翻开课本时,泛黄的扉页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字迹潦草却带着遒劲的力道:「赌约还算数?」她垂眸轻笑,摸出钢笔在旁边画了只举着旗子的小猫,蓬松的尾巴卷着歪斜的箭头,旗子上歪歪扭扭写着「放学天台见」。阳光穿透玻璃,将小猫的影子投射在她翘起的嘴角,晕染成一片温柔的弧度。
然而计划赶不上变化。午休时分,蝉鸣在燥热的空气里撕扯,姜雪暮刚爬上楼梯,天台拐角就传来激烈的争执声。陈墨的大嗓门混着金属碰撞的声响:“跟我们老大道歉!不然这事没完!”她绕过堆满清洁工具的角落,铁锈味混着血腥味扑面而来——林清野倚着锈迹斑斑的栏杆,腕间铃铛随着动作轻响,却掩不住校服袖口渗出的暗红血迹。对面三个外班男生攥着铁棍,为首的黄头发青年冷笑道:“就凭你?上次篮球赛坏我好事,今天……”
“今天你们要以多欺少?”姜雪暮突然开口,白色帆布鞋碾过满地灰尘。她把书包甩在一旁,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屏幕冷光映在她扬起的嘴角,“需要我现在报警,还是通知教导主任?”话音落下的瞬间,天台的风突然停了,唯有林清野腕间的铃铛在寂静中轻颤。
林清野偏头看她,晨光穿过他微卷的发梢,在眼底投下细碎光斑。黄头发男生脸色一变,啐了口唾沫:“算你们走运!”随着脚步声远去,天台重归寂静,只剩下远处操场传来的零星欢呼声。
“谁要你帮忙?”林清野转身时踢开脚边的石子,声音却没什么火气。姜雪暮瞥见他渗血的袖口,伸手拽住他的手腕:“受伤了还嘴硬?医务室在……”“不用。”林清野想抽回手,却在触及她认真的眼神时顿住。风卷起她栗色的长发,发梢扫过他手背,痒痒的,像是有羽毛轻轻拂过心间。最终他轻哼一声,任由她扯着往楼梯口走,腕间铃铛声混着她发间若有若无的茉莉香,在初秋的风里荡开。
此刻,姜雪暮的手机在口袋里震动不停。二十公里外,许念念在颠簸的公交车上连发三条消息,汗水顺着她的发梢滴在手机屏幕上:「宝!我翘课转了两趟公交来你学校后门了,带了你最爱的奶盖!」「救命!这树荫根本遮不住太阳,我感觉要被晒成鱼干了!!」「姜雪暮!再不来我就把奶茶全喝光,然后立刻坐末班车回去!」
直到夕阳西下,橘红色的余晖漫进教室。姜雪暮趴在课桌上补眠,迷迷糊糊间,她感觉有人轻轻替她拉上了被风吹开的校服拉链。睫毛颤动着睁开眼,只看见林清野转身离开的背影,他腕间的红绳铃铛晃出一声清响,惊得窗外的麻雀扑棱棱飞走。而她解锁手机,才发现许念念的消息,赶紧回复:「对不起!今天真的出了意外……下次我坐一个小时地铁去找你,赔罪火锅加十盘毛肚!」
屏幕那头,刚挤上返程公交的许念念咬着吸管,看着消息气鼓鼓地嘟囔:“从城东到城西折腾两小时,肯定是那个校霸勾走了魂……等着,周末我非得坐穿地铁来‘审查’!” 车窗外,暮色渐浓,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如同她眼底跃动的八卦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