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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不啻微芒

作者:路焚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宇智波泉奈不记得这是第几次在黎明前醒来。


    风透过窗纸吹进来,他把额发拨开,披了件外衣,蹑手蹑脚走出屋外。


    天还没亮,斑哥果然已经不在了。


    泉奈知道他习惯清晨练刀,像是在和某种看不见的东西赌命。哥哥总说:“你想保护什么,就必须强过一切想要毁掉它的东西。”


    那时候的他不懂“毁掉”是什么意思。直到他看到族人一个个被白布包裹,直到他明白……这个世界是会把人从你身边活生生剥离走的。


    泉奈不想再经历一次。


    所以他也在拼命练习。


    但他知道,就算他努力,哥哥也还是一直把他护在前面。斑哥从不说他弱,却总说“别惹事”“少冲动”。


    只有她……天音。


    她不会这样说泉奈。


    她的眼睛里没有“谁弱谁强”,只有“谁愿意并肩走”。


    ——


    今天,第一次被安排跟随族人执行正式侦查任务。


    “不是演习。”哥哥说,“如果遇到敌人,动手就是生死。”


    泉奈点头,没让自己太紧张。


    天音却没有任何波动。


    她总是那样——安静得像一把沉在鞘里的刀,藏得深,拔出来就见血。


    她不比泉奈年长多少,可泉奈从不觉得她比自己弱。


    她和哥哥一样,身上都有种很奇怪的安定感。


    就像你只要站在他们身边,就能知道自己不会死掉。


    这种感觉,比任何术式都更让人安心。


    ——


    林中雾气未散,阳光照不进来。


    他们一行人踩着湿叶前行,脚步一轻一重,查克拉流动得很慢,生怕惊动远处潜伏的人。


    这次的任务,是在边境森林中查明某支不明忍族的踪迹,据说他们有刺探我们情报的嫌疑。


    他们三人跟着小队前进,但执行的是外围侦查。


    “记得。”哥哥说,“一旦打起来,不许分散。”


    泉奈忍不住看了一眼天音。


    她侧脸在雾气中显得很白,神情却依旧没有起伏。


    他忽然想到,如果今天真的有人死,天音大概也不会哭吧。


    但那并不是因为她冷血。


    是因为她已经哭完了。


    那种人,是哭到没眼泪了的。


    ——


    敌人果然埋伏在林深处,查克拉波动在左侧突然炸开。


    “泉奈,右边!”哥哥低吼。


    泉奈条件反射跳跃、结印,一枚苦无从他手中飞出,封锁敌人退路。


    但敌人的速度很快,查克拉像蛇一样缠绕在枝上,从上方扑下。


    泉奈刚要应战,却看到一道身影先他一步冲出。


    ——是天音。


    她明明看起来不强壮,但那一瞬间,她出手毫不迟疑,动作如闪电。


    苦无划破空气,她准确地用肘部撞断敌人手腕,然后猛地将人踹出树下。


    落地那瞬,她转身挡在我面前。


    “别发呆。”她低声说,“你要是死了,斑会杀我。”


    泉奈一时有点愣。


    她护着我。


    真的护着我。


    不是因为命令,不是因为战术——只是因为我是她的同伴。


    战斗很快结束。泉奈没伤太重,但她的肩膀被刀刃擦了一下,破了个口子。


    泉奈想帮她包扎,但她只是摇头:“你伤了手,我来。”


    “我没事……”他低声说。


    天音低头专注地撕下布料,用牙咬断结口,一圈一圈绑在自己肩头。


    斑走过来站在我俩身边,看了一眼她的伤口,没说什么,只是将外套脱下披在她肩上。


    “回去。”他只说了这两个字。


    她没拒绝。


    泉奈看着他们两个人站在一起的背影,忽然觉得,他们真的很像。


    一个像火,一直烧得很旺,从不服输;


    一个像灰,燃尽之后,藏着温度,冷静又危险。


    而自己,大概是那个一直绕着他们转的人。


    但他不觉得难过。


    他只觉得——三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世界就没有那么可怕。他们可以彼此靠着,一起走下去。


    ——


    血腥味洗不掉。


    就算战斗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时辰,我的指尖、鼻腔、甚至呼吸里,还是残留着那一瞬热铁般的气息。


    我的肩还在隐隐作痛,是被那忍者短刃刮过的伤,虽然不深,但却让我清晰地记得那个动作、那个脸孔、那一瞬间生死之间的本能。


    但我没有后悔。


    如果时间倒退,我还是会挡在泉奈前面。


    不是因为他说“我和哥哥都会在的”,不是因为他笑起来像风掠过草丛时阳光落下的样子。


    只是因为——他信我。


    所以我想回应。


    我坐在屋外的廊下,背靠着柱子,肩头披着斑的外衣。很厚,带着草木的味道,还有他身上的温度。我不喜欢欠人情,更不习惯接受这种毫无解释的照顾。


    但今天,我没有脱下来。


    因为冷。


    不是身体的冷。


    是心里。


    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扛过所有事——哪怕那天血流成河,哪怕母亲和凪的尸体就在我面前,我也没有放声大哭。


    因为我知道,那时候哭,不会有谁来救我。可现在不同了。


    我抬头看了一眼夜空。


    天是黑的。没有星。


    但我却觉得,哪怕这天再黑,只要我身边还有那两个笨蛋,就没那么怕了。


    ——


    我听见脚步声,很轻,是少年训练多年留下的步伐。


    是斑。


    他在我身边坐下,没有说话。


    我也没看他,只是继续看着夜空。


    过了一会,他忽然低声道:“今天那一招,动作太慢。”


    “嗯。”


    “你的手势暴露太早了。”


    “知道了。”


    “还有你的脚步声,不该踩断枝条。”


    “……抱歉。”


    他安静了一下。


    “不过,”他顿了顿,“反应还可以。”


    我转头看他。


    他别过脸去:“别误会,我只是实事求是。”


    我弯了弯唇角。


    “我知道。”


    他又沉默了会,忽然道:“你,真的不怕死?”


    我看着他。


    他的眼神透过月色,有些晦涩,也有些不解。


    “怕,”我轻声说,“但比起死,我更怕没人记得我为什么活着。”


    “……”


    “如果我连该守护的都放弃,那我活着也没意义。”


    斑没有说话。


    他只是低头,像是第一次认真去听另一个人心里的声音。


    良久,他站起身,把披在我肩上的外衣拉了拉。


    “早点睡。”


    “嗯。”


    他走进黑暗,脚步稳重。


    我看着他的背影,有点出神。他才十二岁,明明还是少年,却已经像个独自挑着整个族命运的男人。


    就像——火。


    灼热,又孤独。


    我不知道我们以后会变成什么样,会不会也互相走散,成为彼此必须拔刀相向的人。


    但至少现在,我愿意——在这灼热的火边,再靠近一点。


    哪怕只是一点。


    ——


    “你觉得自己今天做得如何?”


    回到族地,长老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拂不开的压力。


    我跪坐在榻榻米上,双手规矩地叠在膝上,肩伤已经包好,但还是有些钝痛。


    “斑队长有吩咐我协同行动,我按指令完成斥候清除任务。”


    “……没有其他想法?”


    “……这是我分内之事。”


    屋内的灯火摇晃,纸窗外落叶飘落的声音异常清晰。


    长老打量我,眼中既有思索也有几分提防。


    “你的三勾玉……控制得越来越稳了。”


    我没有答。


    他似是随口道:“你说你是孤儿,父母早亡,母姓‘朝阳’。那你可知,在我族谱里,从未有过‘朝阳’一支的旁系血统?”


    我抬头看向他,眼神冷静。


    “我也从未说过我是宇智波的人。”


    “但你拥有宇智波的血统。”


    “那不是我能决定的。”


    短暂的沉默后,斑开口打断:“长老,我们是来做任务总结,不是审家谱。”


    语气中没有恭敬,但也没有挑衅——是少年才有的笃定与桀骜。


    长老冷哼一声。


    “你今日之功,族会记得。但别忘了,你的存在,还未被完全接纳。”


    我点头:“我知道。”


    可心中那股灼火,却越烧越旺。


    他们可以不接纳我,但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证明——我能改变这个世界。


    任务总结结束后,我们三人又回到了训练场。


    今日阳光不甚毒,地面还带着昨夜雨后的湿意。


    “再来一次。”斑丢来一把木刀。


    “你昨天明明被我戳中三次。”我甩开木刀,喘着气看向泉奈。


    “你太小看我了。”他扬起下巴,眼里带着笑。


    虽然只是木刀的演练,但泉奈已经渐渐开始找准自己的节奏。他年纪虽小,却天赋灵动,反应也快,特别是在我面前,仿佛总想表现出点什么。


    我没拆穿,轻轻点头:“确实有进步。”


    他咧嘴一笑,模样有些像斑——尤其是在嘴角微微扬起的时候。


    “斑哥今天又不来了,他这几天到底都在干嘛?”泉奈一边收起木刀,一边嘟囔着,“以前他不管多累也会陪我练。”


    我沉默了片刻,没有接话。


    的确,自那次任务后,斑便频繁外出。每次回来都带着些疲惫与沉思,很少再和我们一同训练,甚至不再主动提及战术和忍术的问题。


    我能感觉到他在藏着什么。


    泉奈有些失落地蹲在地上拨弄着落叶,我看着他的背影,忽然觉得——斑似乎不是不想陪弟弟,而是有些事,他必须一个人去面对。


    我想知道那是什么。


    于是,我做了件冒失的事。


    ——我跟踪了他。


    那天傍晚,他如往常一般穿上暗色外袍,束发、带刀,动作极为安静。泉奈因前夜没睡好而昏睡在塌上,整个屋子寂静无声。


    我提早起了身,早早等在后山的小径旁。


    他如我所料,从后门绕出,穿过灌木与竹林,朝南边的山野深处行去。我没有立即跟上,而是等他走远几丈后才借着林木掩映悄悄追踪。忍足,抑气,不动声色。是宇智波传授的追踪术。


    可我心里却隐约有一种无法言喻的不安——像是即将目睹什么会改变一切的东西。


    走了大约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


    是南贺川。


    水流蜿蜒,岩石裸露,夕阳将整个河面染得赤红如火。


    而他,就站在那里。


    站在那棵长满银叶的古树下,与另一个少年面对而立。


    那少年身形比斑更高些,衣着是土色与草绿,老土的蘑菇头,头上未戴护额,但腰间佩有木制卷轴。斑与他交谈时并没有敌意,甚至……带着一种轻松与熟悉。


    他们不是敌人。


    是朋友,甚至可能是……早就认识的朋友。


    我站在树后,一动不动。


    风从我指缝穿过,脚下的枝叶摇动着,发出沙沙声。我下意识屏住呼吸,却听见斑的声音清晰传来:


    “你再说那种和平方案,族长会直接拔刀砍了你。”


    “那你就别告诉他。”那个少年笑着,“我们只要自己相信不就够了。”


    “我知道你很天真,但别拿我当傻子。”


    “你不是傻子,斑。”他语气认真了几分,“你只是还没找到能相信的方式。”


    我怔住了。


    和平。


    他们在谈“和平”。


    我突然明白了斑为什么频繁离开。


    原来,他在和忍者见面;原来,他也曾思考过战争之外的出路。


    可他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不信别人,甚至连我,也没有告诉。


    我没有继续听下去。我转身离开,在夜色中踩着石板一路奔回村子。


    心跳还未平复,脑海里却反复回荡着那少年的声音。


    “你不是傻子,斑。你只是还没找到能相信的方式。”


    那夜,我没有入眠。


    我靠在门后,看着窗外暗影婆娑,心里却第一次动摇了一个念头:


    如果连宇智波斑都在思考和平……那这个世界,是不是还值得一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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