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静了,就算迟钝如她,也嗅到危险的气息,更要命的是,她也听到一些窸窣的衣角摩擦声,就在自己眼前一般。
崔河清并不开口,也并不睁眼,还在做她的病弱宝宝,真是满脑子我想静静。
她莫名笑了一下,慢慢感受从口腔里暗涌的血腥。
也许我能一口血把祂吐死?崔河清自嘲地想。
先是一根棍状物体直接穿过厚衣,顺着血脉的走向,从胸口自下而上缓慢地游走,最后停在了右侧颈处,虽然只有一处冰凉触感,但崔河清仿佛以其为原点,浑身都有些发冷。
人体xx机啊?嘶……怎么想不起来什么机来着。
崔河清现在真是吐槽都做不了,越想脑袋里面越疼,这个玩意是来杀她的?
等了半晌,双方都没有动作,只能听见河清的呼吸和心跳震得头皮发麻。
“晓红?”
果然没有回应,换来的是更加冰凉的手,代替了一指贴在崔河清右颈上,冰凉感刺的她不舒服,打了个冷颤,她好说歹说还是松了口气,至少是人不是什么其他的。
“小女娘,这种时候,还要想着别人吗?”
清脆的声音伴随着叮当的铃响,说不清是金铃更好听,还是她的声音更悠转。
这声音好生熟悉,崔河清越想脑子里面越有一个棒槌,棒棒棒的锤乱她的神经,几欲吐血,到嗓子眼又咽下去。
那只手像是明白她的痛苦,又划到额间,安抚般贴上,冲淡了混乱的想法。
崔河清凭感觉一把抓住了那只手,还是冰冷,从骨肉里透的冰冷,还有一层水膜附在上面,被她一抓,成了几滴水晕开在了指尖,有些滑腻。
她本能地不想放手,手上的力道加重了点,又不至于让被抓的人感到太疼。
睁眼,闯入眼帘的就是一双雪蓝色的眼眸,因为她的突然睁眼,眼底还有些讶然,泛起一点涟漪,又恢复平静,仍是笑靥盈盈。
崔河清也没想到是这样的发展,看到美人半跪半倚地低俯,用手搭在额头,怎么看……怎么好看。
“咳……姑娘要不坐旁边来,轿辇太小,一个颠簸把姑娘震下去了就不好了……”
那人笑意更甚,单挑左眉,却不回话,直直地望着崔河清。
崔河清本来昏昏沉沉的脑子,被美人一摸散了大半,这样清楚地在看一遍面前的人,脸飞的起红,不知道是羞的还是热的,崔河清忍不住在心里啐了自己一口。
那人青丝四散,鹅圆脸面,肤若凝脂,俊颜修眉,顾盼神飞。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黑。一双含情桃花眼,暗送秋波,还有一颗红痣恰如其分安在眼尾,只是……脸色有点太青白了,压下了脸上的纯真,无由得透出几分妖冶
衣着也不似凡色,衣袂蹁跹,质地似花似木,似羽似蛟。白洁光暇,流光四转。
可谓:“神女突降催红尘,还言路漫需更衣”
“小女娘这么关心我…不怕我是来杀你的?”那人歪了歪头,笑的是那样张扬。
但是!崔河清一点都不生气,看着那双碧蓝,她恨不得拿着对方的手解决了自己,也解决了杂七杂八的想法,活脱脱的登徒子样。
崔河清启唇欲说,却被青白的手按住唇边,往嘴里投了一团温热,还没吞咽,那抹光亮就钻进了自己身体,崔河清感受唇边的冷,还是咽了一下口水。
“这次时间太短了……下次,我再来找你”
那人像突然被打了一下,青白的脸慢慢变得透明起来,崔河清抓住她的手,心中慌乱。
“你又要去哪?!”
那双蓝眸充满了不舍,用眼神细细描摹着河清的脸,抬起放在唇边的手,想触碰下河清的脸庞,最后又收回,反放下抓住崔河清的手臂,写着什么,却并不低头。
那团温热在河清胸前扩散,四肢都被一股温流洗涤了一遍,身体又发热起来,一团团白光在眼中飘着,崔河清眯着眼,乱瞟着想避开光亮,只想再看几眼,再握紧一点。
但那白光还是渐渐模糊了神志,带着崔河清回到现世。
“小姐,小姐”
晓红的声音重新清楚,正拍着她的肩,试图把她叫醒
崔河清的衬里已经汗透了,热和冷冲撞着,调和均匀,头疼感也消了不少
她醒来,梦里的大半都忘记了,就记得那双蓝色的眼眸,和那几声调笑的小女娘
“小姐?”崔晓红又叫了一遍
崔河清仍然是撑着头的姿势,与先前对比并无挪动,她不禁的把手按回颈处,感受着温热。
“我在,现在停在这是什么情况?”
这次的声音正常清脆,只是气息还有些低沉和不稳,像是许久没有说话的生疏
晓红面上吃惊了一下,有泪花涌上眼眶,却又被她胡乱用布袖擦拭,蹭出了几道红印
“没什么事,李公公先去通报了,奴看您睡了久些,害怕又出……呸呸呸”
晓红结巴了一下,重新接上“小姐快去面圣了,尽所能清醒就好,奴在一旁看着”
崔河清抬头打量着小红,她是她醒来认识的第一个人,那时她在床上,他在榻下,一个呼吸微弱,一个是泪碎声竭。
一道圣旨,崔府上下都又恨又怕,没一个敢站在她的身边,嫡出的旁枝小姐本就有芥蒂,庶出的小姐又都年纪较轻,没出过世面,小红并不邀功,向崔夫人行了叩拜大礼。
“请崔夫人收贱奴为义女。”
崔太傅知道,如果河清在宫中出了事,犯了错,晓红的死将是最好的惩罚,没人比一个义女来的听话,好用。
崔太傅今年已经四十有三了,就这么一个女儿了,她眯长了眼,看着跪下的崔晓红,仿佛看到了崔河清。
“好孩子,你有心了”崔太傅让身边人取了玉扳指,递给了晓红“从今以后,你就姓崔了,去吧,好好看着小姐,回来后,给你设宴接风”
回过神,看着晓红还穿着那时的棉衣,悲喜交加的脸色,心里柔和了几分。
“你是我阿妹,不要自称奴”
晓红半蹲跪在放下的轿辇,用手交替于头上,向崔河清拜去。
“小姐知遇之恩,我没齿难忘”
手在半路就被截下,拉到自己手上,晓红的手比她打了一圈,崔河清浑然不觉有什么问题,还拍了拍晓红的头。
“叫声阿姐听听?”崔河清有意缓解气氛,逗着晓红。
崔晓红低着头,看不清神情,看样子是不想叫,肩膀还有点耸动。
崔河清急了,以为晓红又哭了,结果等她也低头去看,晓红分明是在笑,憋的脸都有点红。
“有那么好笑吗……我也没说什么啊……”
还没等晓红回话,晓红立马起身站在崔河清身旁,又恢复了原先的冷漠。
崔河清也乐了,人不大变脸倒是快。
“崔小姐,陛下有请”李公公从琉璃帘子中走了出来“专椅已经设好,还要劳烦崔二小姐了。”
晓红并不做答,只是一点头,弯腰把崔河清抄了起来,崔河清本来有些抗拒,神志清晰点又想起来之前是如何抱她上下马车,脸上也有点臊。
但一使劲,脸上的臊意退的干净,自己的腿,一点知觉都没有,挣扎半天都没反应,一开始还以为是坐麻了,尝试无果,便收了想法,任由晓红抱去了大殿。
“小姐,奴……我比你大七岁呢,你叫我姐姐才是。”
把崔河清抱到靠东的椅子上,离开时悄悄说了一句,又装作什么都没说规矩退到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