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戴斗笠的妇人划定船桨,慢慢停靠在岸边,“单独一人十四文。”
乌蓬船不大,最多承载三人。
妇人见她沉思,转而道:“贵人稍等片刻,等人拼船,七文即可。”
对平常百姓而言价值不菲,但于富商之子的许仙则不值一钱。
手腕上白蛇扭曲,蛇尾探出,在她手掌摩挲。
许仙眼疾手快地捂住衣袖外的暴露,以免吓住行人。她知它耐心不佳,立刻向妇人说明:“不必,十四文便十四文。”
妇人放下木板,抬臂引她上船。
许仙点点头,踏过木板站在船头。
白蛇也悄悄伸出头,它不是第一回观西湖,但如今却格外雀跃。
妇人正打算撑桨离岸,恍惚间听见一阵急促的呼喊,“阿嬷,先别走,等等我。”
许仙转头望去。
只见宝祐桥头,一粉衣女子提裙摆跑来。
垂髫粉面,笑时梨涡浅现,圆眸澄澈,眉弯鼻巧,朱唇嫣红,稚气可爱。
而追在她身后的两个双髻丫头焦急道:“小姐,您慢点儿,昨才下过雨,别磕碰着了。”
李黎宋跑到小船边,目视船头。
那人身姿如玉立琼枝,清雅卓然。
她愣了愣,随后敛去眼里惊叹,开口协商道:“瑛头牌今夜会在对岸船舫舞剑,船只人满为患,我绕了一圈都不见空船。公子能否捎上我?”
身后的丫头匆匆赶来,喘着粗气道:“男女大防,小姐怎可与男子同船,何况您已定亲,若叫老爷、姑爷晓得又得怪罪。”
李黎宋双手叉腰,“你们知,我知。你们不说,爹爹和唐三怎会知?再说,唐三可以光明正大寻花问柳,我与男子相游便不行,岂算公平?”
两名丫头支吾,“可老爷交代……”
李黎宋强势打断她们,“好了,瑛头牌好不容易在船舫演一回,我就去瞧一会儿,你们莫要闹,不然我回府就让娘亲发卖你俩。”
府里夫人比老爷话权大,而且上回小姐贴身丫鬟就是被发卖出去,丫头们思及此果断闭上嘴。
李黎宋威慑住她们,笑吟吟看向许仙:“公子可愿啊?”
许仙眼底纠结,毕竟今日她是给白蛇赔罪,怎好多他人?
李黎宋势在必得道:“若公子愿意,船钱就不劳你操心。”
蛇尾在手心拍打,许仙用拇指轻柔安抚,并朝女子婉拒:“女子重名节,姑娘还是另寻空船吧。”
李黎宋皱眉,言语骄纵道:“你可知我是谁?就敢拒绝本小姐?”
许仙真不知道。
李黎宋自顾自威胁道:“我爹是临安知县,我娘出自金陵世家陶家,你敢得罪我?”
许仙弱弱道:“朝廷命官怎可以权压人?”
李黎宋盘手,趾高气扬道:“你管我!你就说要不要我上船?”
许仙沉默以对。
李黎宋被忽视,气急败坏地问身旁丫鬟,“秀兰,你告诉我,这人是谁?竟然敢对我的话充耳不闻!”
左侧名叫秀兰的丫鬟上前一步,小声道:“此人是许家的小公子。”
李黎宋瞪大眼,“哪个许家?”
右侧的丫鬟提醒道:“是城东的富商大贾。”
李黎宋不屑一顾道:“我回去就给爹爹说,这许家小子欺负我!”
许仙:“……你有些无理取闹了。”
李黎宋指着她,扭头看着秀兰气愤道:“你听见他说什么吗?”
秀兰硬着头皮点头。
李黎宋又问右侧丫鬟,“如玉你说,他刚刚说我什么?”
秀兰松口气,换如玉紧绷身体,低声细说:“许公子说您无理取闹。”
李黎宋气道:“你们觉得我无理取闹吗?”
秀兰和如玉连连摇头,直呼:“小姐最是和善解人。”
许仙忍俊不禁。
李黎宋一个冲刺,不管不顾跳上船,“我不管!今天我非要和你同游!”
许仙看着像青蛙一样蹦上来的人,相对无言。
妇人也是一脸震惊。
“开船。”李黎宋先是对妇人道,接着朝许仙龇牙,嗔目握拳,“怎么?你认为我方才行为举止粗鲁吗?”
妇人首先看向许仙,瞥见她神情尚且不抗拒后,慢慢到船尾划桨。
许仙没有丝毫怜花惜玉的觉悟,直言道:“粗鲁且冒昧。”
“你怎么可以这么说我!我长这么大还没被人如此骂过!”李黎宋不平道。
许仙不语。
李黎宋上前几步靠近她,“你、你、你不识好歹。”
话落,狂风袭来,小船摇摆。
火光电石间,李黎宋脚下一滑,腰枝一折,身体移到船外。眼看就要坠湖,许仙风驰电掣拉下对方。
李黎宋惊魂未定地瘫坐在船上,眼眶蓄满泪水。
许仙看她一动不动,问:“你可有大碍?”
眼泪涌出眼眶,李黎宋哭喊道:“水里面有蛇,它张着臭嘴想要咬我!”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
许仙掏出方帕递给她,“擦擦?”
李黎宋拿过帕子,把泪涕擦干净,帕子顿时脏得颜色变暗。
许仙看了一眼,挪开视线。
湖中的小红张开嘴大口呼气,又凑近自个闻。哪里臭?简直信口雌黄,毁它英明,以及在大嫂耳边的高深形象。
李黎宋念念有词道:“那蛇长得又红又黑,活像挖过煤炭的,奇丑无比!”
小红最引以为傲地就是它英资不凡的躯体,此刻,她竟然说它面貌丑陋!?
胡言乱语,诽谤。
白夙看着它使计暗算非但没让那女人滚下船,反倒还让她安慰上就气得不行。
它趁许仙不注意,溜下手腕。
许仙正想慰籍一二,定睛一瞧便见白蛇变换大小跑到李黎宋背后,支着脖子打算咬人。
“别动!”她对着白蛇喊。
白夙见被发现心中本有些心虚,但下一秒就听见她心向别人,它委屈埋头,转眼邪恶地盯着李黎宋。
都怪她,它要毒死她。
许仙瞧它不准备收手,连忙推开李黎宋。一手抓住白蛇,藏进腰间。
李黎宋这头哭得更大声了,“你为什么要推我?我做错了什么?”
许仙回头看她。
由于刚才力气不小,将她推倒另一边,船沿沾灰,导致她碰上不止头发散乱、衣服凌乱,白皙透亮的皮肤还有种被炮轰过的感觉。
许仙抱歉道:“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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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故意的,方才见你背后有一条蛇,一时无暇顾及其他。”
李黎宋拿着帕子捂眼哭,“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许仙递出崭新的帕子,“用这张吧。”
李黎宋抬手拿过,“谢谢你。”
许仙但笑不语。
腰间的白蛇紧紧匝住她的腰,蛇头埋在胸前,冰凉的舌尖舔舐上下里外。
她知道它是不乐意,在发泄。
等它气消不少,许仙才出声解释说:“她罪不至此。”
在李黎宋说有红黑蛇时,她就预感不对。现在看来,果然是白蛇搞鬼。
绿色荷叶上渐渐显露字体,“她同我抢你。”
许仙叹口气,温和道:“我是你的,她无论如何都抢不走。”
她是它的。
白蛇听闻高兴了,不再伸舌头舔她。
许仙舌灿莲花,甜言蜜语张口就来,殊不知这句话成了她以后逃不掉的噩梦。
许仙得以自在赏荷花的同时,对躲在腰间的白蛇道:“莲花开后就会有莲子,清清甜甜很好吃。等到了时节,我便买来给你尝尝。”
白蛇害羞地点脑袋。
许仙又问:“听闻瑛头牌是百闻不如其见的美人,我们也去瞧瞧如何?”
美人?
白夙暗自思忖:等它服用奇幻草后,幻形成她口中美人模样,她会喜欢吗?
它颔首,在这之前它得去看看她喜欢的长相是何模样。
李黎宋哭完,听着许仙背对她碎碎念念,便问:“你在和谁说话?”
许仙面不改色道:“感叹风景如画。”
李黎宋站起来看着平平无奇的景色不解道:“看了十多年有什么稀奇的。”
倒是忘了这茬,许仙指尖微动,笑说:“不是你说今夜瑛头牌会来?”
李黎宋闻言,扬起下颚,“天底下最漂亮的人儿当属瑛头牌,只可惜我并非男人身无掌家权,不然我一定救她于水火。”
许仙听出另有暗情,好奇道:“她为清倌,何来水火之说?”
李黎宋顿时眼神黯淡,垂头丧气道:“前些日子,楚楼的梅妈妈给翡姐姐开了张。翡姐姐和瑛头牌在楚楼有‘并蒂芙蓉’之称,眼下翡姐姐成了红倌,只怕瑛头牌也不远了,可明明翡姐姐的琴出神入化,瑛头牌的剑也舞得极美,能为楚楼增加不少盈利,却偏要这般贪心不足,葬送她们的清白。”
许仙默不作声。
李黎宋灵光一闪,突然道:“你是许家的公子,定有许多银子,我能向你借些钱吗?”
许仙挑眉,“你想赎瑛头牌?”
李黎宋重重点头,“不止是她!”
许仙失笑:“你怎知她是否自愿?你口中的救,或许在她眼中不过是困鸟之笼、池鱼之网。”
何况人的命运本就多舛,有些人有能力改变,但世上的苦难人不计其数,岂能都去拯救。
李黎宋肯定道:“女子的贞洁相当重要。我与翡姐姐相识,瑛头牌与她是关系亲切的姐妹,曾与我有几面之缘。今夜等舞剑结束,我带你去船舫后门问她,如果她是被迫,你能借我一点银子吗?我可以写借条。”
许仙没拒绝也没答应,只说:“待游完湖再议。”
李黎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