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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 13 章

作者:昭昭安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雨过初晴,蛛丝被雨珠缀成晶莹链条,受困在丝网的虫蝇拼命扑翅挣脱,隐匿于叶片中拳头大的红腿毛蜘蛛迟缓探头,望见猎物立即八足游走,喷涌毒液,虫蝇顿时一命呜呼。


    半山崖壁砌有方形经台,台畔藤萝缠绕,绿树掩映,凭栏俯瞰整个临安。台侧是金顶宝塔,塔檐上翘,覆青瓦,高耸而立,庄严肃穆。


    高台上,灵佑法师背对宝塔,睨视着毒蛛若有所思。


    经台另端,青年和尚踱步而来。


    那和尚身着青灰粗布僧袍,外搭一件褪色的咖色袈裟。足蹬旧布僧鞋,腰间系灰麻腰带,颈间挂一串暗红佛珠,颗颗圆润,显是常年摩挲的痕迹。


    整个人透着清瘦与素净,唯有眉目间沉静如水,自有一股庄严气韵。


    他双手合十,目视灵佑,语气谦卑,“师父,法宁后事可需告知许氏夫妇?”


    灵佑虎口转动悬挂念珠,缓慢转身喟叹:“阿弥陀佛。诸恶莫作,众善奉行,自净其意,是诸佛教。菩萨畏因,众生畏果。白蛇现世,老衲算得它身负神缘,可祸福不定,命法宁将其劝离,回归本源。


    她却违抗师令欲杀害取丹。不敌是因,亡是果。念养育她十五载,情恩尚存,替她超度已是逆天之举。法宁既一心修道,许氏夫妇与她便凡尘斩断,何苦还要叨扰他人?”


    这是不用告知的意思。


    法海腰板挺直,微微颔首,“我佛慈悲,师父大义。”


    灵佑掩去叹息,眼含怜悯道:“法宁终归是误入歧途。”


    法海情淡,即使相识十五年,如今听闻其身亡也只不过是感到些许惊讶,并未生出悲悯,他见灵佑伤怀,明事理地静立一旁,待他神情好转才出声道:“盂兰盆节将至,师父何时下山?”


    灵佑摇头,阖眼道:“你如今已经能独当一面,此次诵经法会全全交予你手中。切记,山下寺院神佛供奉是否如常。”


    山下神佛外表是当今圣上以黄金一手建造。即使当世崇尚佛教,对佛持敬畏,但不乏少数特立独行之人心生贪念,欲使偷窃之行。是以每每下山,灵祐都会让他去寺院查探神佛外观可遭破坏。


    法海对此习以为常,闻言神色自若,“谨遵师命。”


    灵佑盘腿坐于蒲团,双手捧在胸前,108颗佛珠随喉间经文滚动,坐定姿态一目了然。


    法海未打扰他,入定在一旁。


    约莫一炷香过去,经文停止,灵佑睁眼看向法海,“可是言未尽?”


    法海:“那日,青城山中出现许二公子身影。”


    灵佑握佛珠的手轻轻一顿,抬眼看去,“可遇危害?”


    法海:“并无。”


    灵佑点点头,食指和拇指轻捏珠子,一颗颗捻动,须臾,他似无意问起:“可查探到白蛇踪迹?”


    法海思及此,眉头稍皱,“它像是刻意隐藏行迹。该妖神功莫测,妖生性狠辣、残害百姓、无恶不作,就算机缘在身,终究是本性难改,祸患无穷。”


    灵佑慈眉善目,“你该觉如何应对?”


    法海毅然决然道:“自当斩尽杀绝。”


    灵佑将佛珠置地,拈花一笑,不可捉摸道:“为时过早。罢了,你所言并不无道理。盂兰盆节操劳甚多,待法会结束再商议白蛇去留。”


    法海近日的确心有余力不足。


    “是。弟子打算明日下山准备法会事宜。”


    “至于许仙,你代为师慰问一二。”灵佑回首望宝塔,甩袖间宝塔散发出微弱金光,紧接着迅速消散。


    法海面色凝重,“宝塔怎么……”


    灵佑长吁短叹:“山下的妖又在作乱了。”


    -


    夕阳坠处,光线透过薄云织成金纱,远处西湖轮廓被镀上暖边,粉荷怡香掠过,竹筏飘荡,景致宜人。


    临江医馆内室恰能与西湖对望。


    白蛇蜷卧在二楼窗沿,银鳞沐浴在阳光,如素绢雪缎。它金瞳半阖,紧紧地盯着屋内量药的许仙。


    许仙时不时扫它一眼,见它乖巧听话,便又低头试药。


    白夙百无聊赖地甩尾巴。


    许仙似有所感,从书案上捏起一块酸杏仁喂去,“乖。”


    它张嘴接下,蛇尾勾成圈,哼哼唧唧地想要贴拢她。


    许仙视若无睹,嘴里搪塞道:“别急,等我配出伤寒药方就来陪你。就差一步,我知道素素不会舍得妨碍我的。”


    它听着对方惯用的台词,眉头快速皱起又松开,嘴唇抿成直线。


    这才几天就拿不出新花样,敷衍了事了?


    她说的重视、知错就改就是这般视同儿戏?


    许仙恍若未察,说完就接着配制药方。


    白蛇的出现不影响许仙的求知若渴心态,除了刚开头几天不适应,现在她已经能轻松把它当吉祥物看待。


    正沾沾自喜,她突感后背一阵发凉。


    她抬头一瞧。


    白蛇瞳孔如淬了冰的墨玉,死寂潭水般的目光钉在她脸上,眼睑纹丝不动。明明是朗朗白日,那视线却似裹着阴寒水雾,在彼此间织出密不透风的网,连呼吸都浸得发腥。


    许仙始料未及,只好边抬袖佯装抹汗,边冥思苦想应对方法。半晌,她假笑佯欢道:“西湖花开得正好,不如待会儿同你游湖可好?”


    白夙眉峰紧压,唇角下抿,整条蛇浸在冷气中。


    它可忘不了前几日,她口上答应与它相陪,到时却多添了贺远洲这个外人。


    白蛇眼中幽怨明显,许仙底气不足道:“这次独你我二人。”


    那回实在是事发有因。


    她一个异世魂魄,对临安就知道一个西湖,偏偏它要求找一个别具一格的地方,她哪知道?


    正当她愁苦之际,贺远洲自告奋勇,她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推脱?


    许仙冤枉,于是她追根溯源,条理清晰地为自个辩解。


    白蛇扭头不看她。


    她惯会哄骗它。


    许仙叹气,四指并拢发誓,“我保证,不会有下次。”


    相伴日久,它便越不好应付。


    话落后,白蛇虽感到委屈巴巴,但还是转过身来。


    她就是仗着它心软。


    汪嘉苏踏入内室,甫一抬眸,便瞥见许仙直直伫立窗口,对着一条蜿蜒盘踞的蛇郑重发誓。他微微一怔,眸光里瞬间涌起一抹难以名状的讶异与狐疑。


    许仙听见声响,立马强作镇定恢复如常。


    “汪兄,你不曾同贺大夫出门问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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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嘉苏本不屑与她交谈,但念在她数日未装疯卖傻作妖,便肯赏光聊两句,“贺大夫今日上白府。”


    白府对白扶光的身体视若珍宝,定不肯让汪嘉苏号脉,既然如此,与其去站着当石柱,不如在医馆歇下。


    许仙了然,转而搭话,“你可是要练习配药方?”


    汪嘉苏冷若冰霜地点头,随后抬手点了点她的脑袋位置。


    他比她高半头,许仙对他的主动说话颇为新奇,热切地仰头望去,“怎么?”


    “你……”是不是脑子不清醒。


    汪嘉苏及时止言,他不该像她一般无礼。


    许仙以为是风声太大没听清,脚步上前凑近一些,“你说什么?”


    她突兀靠近,一股淡淡的清香飘来,不难闻,但汪嘉苏向来不喜欢这些香味,拧眉后退一步,冷淡道:“无事。”


    许仙摸了摸鼻头,尴尬地缩回去。


    她还以为他们要冰释前嫌了呢。


    再待下去,她脚趾要抠地。


    “时辰不早了,我不打搅你了。”许仙伸出手腕,白蛇爬上当饰品。


    起初她给白夙准备了一只小蛇花样的袖袋容身,但它第一天就不乐意待在一小方天地,后来渐渐演变成待在她手腕上。


    手指粗的小蛇,锻炼心性后的许仙目前能接受。


    汪嘉苏看着她逃似地脚步,想要在解释什么,可转念一想,他和她关系本不要好,多辩解不过徒增麻烦。


    -


    西湖旁有许多小船。


    许仙看着熟悉的建筑,心头回忆起电视剧中的《白蛇传》。


    没有前世今生的话,白娘子和许仙在宝祐桥相遇,然后在船上生情。


    她低头看了一眼盘在手腕的白蛇,一拍定案,“我们去坐船。”


    它如今虽是妖身,但已生灵智,未达完美剧情,也尚可接受。


    许仙望着晴朗的天空,暗忖:下雨或许更应景。


    她又垂首瞧白蛇。


    可惜女主硬件不给力,搞得她想英雄救美都没地方发挥。


    白夙感受到她恨铁不成钢的情绪,释放出灵力,“你不开心?”


    许仙看向平静无波澜的湖面,目光投向湖中央盛开的荷花,温声道:“没有,我只是在想,你什么时候才能化成人形。”


    化成人形?


    她之前说,化成人形便要同卧而眠。


    白夙吐着蛇信子,她便这般迫不及待吗?


    忽而狂风呼啸,它被不受控制的丝绦打上,缓慢偏开脑袋。


    她绑在发顶的白色丝绦飘扬在腰间。白莲腰带束起,显得小腰盈盈一握。


    白夙没出声,视线上移。


    风拂过她的脸颊,鬓角发丝凌乱,却遮挡不住她眼中的闪烁,是与自然融为一体的生命力。


    她的眼睛皎洁明亮,不掺杂一丝情欲。


    白夙心底说不出的失落,像是一直的猜疑被得到验证。她只是想得到它的蛇,不想得到它的心。


    发丝尽数被她捋到耳后,五官袒露。


    肤白莹润,一缕发丝掠过眉梢,落下淡淡阴影,更衬得眉如远黛,纤长疏朗。


    许仙朗声问船家,“绕湖一圈多少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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