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5年过去,弘景已经长成。只是比起他的哥哥弘晟,到底多了几分天真活泼。5岁了,弘景还没开始学业,而弘晟已经住宫里去了。
桃夭反倒替济兰担心起来:“主子……”都说痴情最怕遇薄情郎。胤祉对弘景不够上心,很难不让人联想济兰将来的待遇。
济兰看着和都春一人骑一匹马,被下仆拉着练习行走。都春更早几年学习,身板直挺挺的;弘景刚开始学习,跟随马儿的步伐一摇一晃。
“桃夭,慎言。只要弘景不出事,我就会保有那份体面。”济兰早几年就想清楚了其中厉害,铺垫了那么久,也不伤心。
再说了,胤祉是忙。现在跑过去到他面前哭诉,被骂不识大体事儿小;被误认为是沾酸吃醋导致后宅不宁,丢了胤祉的脸面,那就是天大的错处了。
胤祉确实很忙。太后要死了,但没想到这一要,就是5年。胤祉对这个老人并没有任何温暖的回忆,他终究差了几岁。
现在,胤祉和胤禩跪在仁宪皇太后面前,在康熙眼皮子底下给她说些体己话。康熙尊敬仁宪皇太后,就算是自己也病着,依然日夜照看自己的嫡母。
胤祉觉得很好笑,两个不熟的孙辈,和一个陌生老人回忆往昔。康熙不如把五阿哥招来,说不定这谈话还能不那么干瘪。
话是那么说,胤祉不会这样干。这可是测试康熙态度的一个好机会,怎么可能拱手相让。就这样,胤祉期待的机会终于来了。
康熙五十六年的冬天格外寒冷,紫禁城的红墙金瓦被一层薄雪覆盖。在这一天,仁宪皇太后薨逝了,如同一记重锤,击碎了紫禁城表面维持的平静。
胤祉站在慈宁宫外,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迅速凝结又消散。他身着素服,面容肃穆而哀戚,在大阿哥、二阿哥无法出席的情况下,维持着实际皇长子的体面。
按照康熙的旨意,他被钦点捧持孝乘仁皇后灵牌,这是莫大的荣宠,也是沉重的责任。但是,都比不上胤禩手里的那块牌子。
毕竟同样等级的牌子,分别由胤禛和胤祐捧着。
“八弟来得真早。”胤祉看见来人,说。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胤禩不必回头也知道是谁。他缓缓转身,向走来的三阿哥胤祉行了一礼:“三哥安好。臣弟不敢怠慢,皇祖母生前待我恩重如山。”
装什么,你和太后熟吗,张口就来。不过现在太后也无法起来反驳胤禩,她活着也不会。这宫里,哪一个不会维持表面的体面?
胤禩同样一身缟素,只是穿着更为讲究,彰显着他在这场葬礼中的特殊地位。年纪最小,但地位最高。康熙什么意思,很明确了。
想到那些不断被提拔到御前的八党,胤祉几欲呕血。到底是他穿越来的蝴蝶效应,还是他的历史功底不足?不是说,八阿哥胤禩一废后被康熙厌弃了吗?
胤祉内心崩溃,面上仍是一派谦和。他微微颔首,目光却越过胤禩,望向殿内正在布置的灵堂:“皇阿玛悲痛过度,龙体欠安,这丧仪之事,你我兄弟更当尽心。”
“三哥所言极是。”胤禩垂下眼帘,掩去眼中的深思。
胤禩知道胤祉此番话中有话。康熙因身子不爽,只能最后在满人最重要的剪辫意识上出场,这给了皇子们展示孝道与能力的机会。而捧持灵牌的差事,更是将来地位的象征。
两人并肩走入灵堂,太监宫女们跪了一地。仁宪皇太后的灵柩停放在正中,周围摆满了白烛与素花。檀香的烟雾缭绕,更显肃穆。
康熙新进的总管太监赵昌快步迎上来,先向两位皇子行礼,然后恭敬道:“诚亲王、八贝勒,灵牌已经备好,请过目。”
两名小太监手捧托盘上前。胤禩的目光落在左侧托盘上,那里安放着一块紫檀木灵牌。上书孝惠章皇后之神位”,金漆在烛光下泛着冷光。右侧托盘上的灵牌都略小一些,分别写着“孝诚仁皇后之神位”、“孝昭仁皇后之神位”、“孝懿仁皇后之神位”。
胤祉的目光在两块灵牌间游移了一瞬,随即伸手取过孝诚仁皇后的灵牌,动作自然得仿佛天经地义。
胤禩眼角微跳,不动声色地捧起皇太后的灵牌。两人心照不宣地完成了一次无声的较量。
作为这次葬礼的主角,皇太后灵位高于皇后灵位。这微妙的安排背后,是康熙对胤禩的特别看重,和深切盼望。
“八弟。”胤祉忽然开口,声音压得极低,“听闻近日有御史弹劾你结党营私,惹得汗阿玛大动肝火,可有此事?”
胤禩的手指轻轻抚过灵牌边缘,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嘲讽。他这三哥,原来也是会按捺不住的:“朝中言官风闻言事,臣弟行事光明磊落,不怕人言。”
“那就好。”胤祉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皇祖母丧期,最忌节外生枝。”
胤祉警告胤禩,既然已经得了初步的确认,就不要再做些蹬鼻子上脸的事情。比如,良妃。每到母亲忌日,胤禩总要闹上几回,惹怒康熙也无所谓。
若康熙是唐玄宗等一日杀三子之流,胤禩恐怕顿时记不住什么“额捏”了。胤祉深知,他们这些皇子,地位可都来自康熙。胤禩拿乔,无非知道康熙不会真正生气。
殿外传来脚步声,其他皇子陆续到来。胤禩借机退开几步,与胤祉拉开距离。他不需要回头也能感受到胤祉投在他背上的目光——如芒在背。
四阿哥胤禛、五阿哥胤祐、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等人依次入内,各自按照序齿站定。胤祉注意到,胤禛的目光在胤禩手中的灵牌上停留了片刻。
胤祉眼中闪过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可能这就是碎裂的粉丝滤镜,和无可奈何。也罢,只是太后牌位,不是传位诏书,一切尘埃未定。要是自己上位,胤禛、胤禩倒也可以继续当他们的好兄弟。
礼部尚书嵩祝手持圣旨入内,众人立刻跪伏听旨。圣旨中,康熙帝表达了对皇太后逝世的悲痛,并详细安排了丧仪流程。
当听到“着皇八子胤禩捧持皇太后神位”时,胤禩感到数道目光同时刺向自己。他保持着恭谨的姿态,额头触地,不露半分得意。
“臣等遵旨。”众皇子齐声应道。
嵩祝宣读完圣旨,开始指挥布置出殡仪仗。胤禩趁机退到一旁,他的贴身太监闫进立刻递上一块素帕。
胤禩擦了擦额头上并不存在的汗水,低声问道:“诸位大人到了吗?”
胤禩所说的,自然是佟家的几位。就算老臣去世,当年的“佟半朝”势力也一点未弱。
“回主子,大人们已在偏殿等候。”
胤禩点点头,正欲移步,却见胤祉向他走来,只得停下。
“八弟,出殡时辰将至,我们该准备起来了。”胤祉的语气温和,眼中却带着审视,“皇阿玛临时决定亲临,你我不可有丝毫差池。”
胤祉说的是实话,但康熙来得没那么快。他无非是要阻止胤禩同八党核心商议罢了。
“多谢三哥提醒。”胤禩微微欠身,“臣弟这就去更换礼服。”
中途几次,胤禩想要金蝉脱壳。却看见无论胤祉,还是其他皇子,皆在忙碌准备着。胤禩到底还是磨磨蹭蹭换好礼服走出来,这一换,便失了商议的机会。
门外传来赵昌的轻咳声,提示康熙已到。胤禩整理了一下衣冠,深吸一口气:“走吧,三哥。”
回到灵堂时,出殡队伍已经排列整齐。胤禩和作为皇太后灵牌捧灵人,站在队伍最前方。胤祉此次只是陪衬,跟在胤禩身后,手捧着孝诚仁皇后灵牌。
或许是因为那肃穆的气氛,胤祉收起了怠慢的心思。他感到那紫檀木的重量仿佛不只是物质上的,更是一种无形的压力与责任。
“起灵——”礼官高唱,挥鞭。
哀乐奏响,白幡招展。出殡队伍缓缓移动,从慈宁宫出发,经乾清门、太和殿,向景山方向的临时灵堂行进。沿途跪满了文武百官和太监宫女,哀哭声此起彼伏。
胤禩走在最前方,步履沉稳,面容肃穆。他能感受到身后胤祉的呼吸声似乎比平时粗重了些。这位以温文尔雅著称的三哥,此刻显然心绪难平。
“跪——”
队伍行至太和殿前广场,礼官再次高唱。所有人齐刷刷跪下,胤祉高举灵牌,向着太和殿方向三叩首。当他抬头时,意外地发现康熙帝披着素袍,在太监的搀扶下,艰难站起。
身体那么不好,还要来表演吗?胤祉的心告诉他,并不是这样的。到了这一地步,表演已经不再是表演。
虽然距离太远看不清表情,但胤祉能感觉到父亲起身后,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他不由自主地挺直了脊背,将灵牌捧得更高了些。
“三哥,该起身了。”胤禛看胤祉马上要落一拍,不耐烦催促道。
我以前怎么会觉得,这种连劳工钱都要克扣,用1万两刷个墙念叨一辈子的家伙,会是明君的?胤祉起身,痛骂害人的营销号。
胤祉意识自己出神后,连忙随着礼官的指示起身。队伍继续前行,但他的心思已经飞到了队伍后边。康熙说身子不适,轿子落在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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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在后,除了暂时修养,可有皇子们的表现?
出殡仪式持续了整整一日。当灵柩最终安放在景山灵堂,所有仪式结束后,所有人已经精疲力尽。但他不能表现出丝毫懈怠,因为赵昌正代表康熙帝前来慰问。
“诸位阿哥辛苦了。”赵昌恭敬地说,“皇上特命奴才转达,诸位阿哥今日表现甚佳,皇上甚慰。”
胤祉向来有礼遇下人的好名声,连忙还礼:“臣子本分,不敢言苦。还请转告皇阿玛,保重龙体为要。”
一旁的胤禩脸色微变,这仪式中,他到底是主祭。胤祉如此,可算是让胤禩被夺了话子,地位瞬间不上不下起来。
可惜,胤祉面上挑不出错,胤禩只能吃了这个闷亏。
离开紫禁城时,天已全黑。胤祉拒绝了轿子,选择步行回府。寒风刺骨,却让他保持清醒。今日种种,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回。胤禩的警惕、康熙的遥望……还有胤禛那个说不清的眼神。
“爷。”胤祉回府后,伊哈娜带着女眷们迎接,递给胤祉一个暖手炉,“听闻今日爷表现堪称君子如风,已至完美。既显孝心,又不失威仪。”
胤祉接过手炉,感受着那一点温暖,忽然平复下来的心情又有些暴躁:“完美未必是好事。今日发生种种,对我来说不算有利。”
胤祉态度如此,伊哈娜哪敢说什么“自古储位之争就是如此”的屁话。伊哈娜低声道,“爷现在平步青云,我身为更改广结善缘。这几日我便在屋内誊抄经书,为太后祈福。”
胤祉让伊哈娜下去了,自己坐在外书房思考。胤祉原本想结交张廷玉那边。他虽不结党,但在皇上面前说话极有分量。若能得其青眼,对胤祉大有益处。
但接触后,胤祉发现,乾隆骂的对。这就是个熬资历的老东西,稳在中庸,也坏在中庸。若是夺嫡想要依靠他,定然是靠不住的。
胤祉望向窗外,看着远处隐隐约约的紫禁城轮廓,那里灯火稀疏。康熙是在为皇太后的逝世而哀伤,还是为大清朝未卜的前途担忧。
“告诉伊哈娜。明日开始,我也要为皇祖母抄写《地藏经》。”胤祉突然说道。
孝道,始终是最重要的。无论康熙是否为皇祖母哀悼,他都应该将每一步做到尽善尽美。
“奴明白。这就去为爷准备最好的金粉和宣纸。”
说话的正是济兰。济兰原本想着,既然皇太后之丧事已过。翻了这月,又是一年过去,弘景已经虚岁有六了。就算不去尚书房,君子六艺也该请老师系统教学,总不能还跟着她这个额捏启蒙。
胤祉的手指微动,没有责骂济兰怎么跑外院来了。济兰向来规矩,她这不告而来,定然是有什么急事。
“爷,景儿的学业……”
济兰一说话,胤祉顿时懊恼地捂住了额头。弘景貌似现在还没请老师来启蒙,济兰看在眼里,心里一定很委屈吧。
胤祉的面上染上愧色:“抱歉,我马上给父皇上书,开恩让景儿一同去尚书房。”
济兰轻轻应下。有了胤祉这一句话,她今天的目的已经达成。济兰看着屋内昏黑,正想抬手给胤祉把灯点上跑,被胤祉制止,说他今日事务毕,和济兰一道回内院。
两人在夜色中渐行渐远。身后已经看不见的景山,新立的灵堂前白烛长明。如同这深宫中永不熄灭的权力之火,既照亮前路,也灼伤靠近之人。
而在另一条回府的路上,胤禩正与胤禟、胤祯等密谈。
“八哥今日风光无限啊。想来汗阿玛还是想明白了。”胤禟向胤禩贺喜道。
胤禩的眉宇间却不自觉染上愁闷。他告诉胤禟,他看得分明,汗阿玛实则一个人没看上。胤祯却不以为意:
“八哥,汗阿玛总不能一辈子不立储。我这儿有个好消息,汗阿玛叫我多接触接触九门提督隆科多,定然是放宽了!”
胤禩眼神一亮:“当真如此?”
隆科多,同样隶属佟佳氏,系康熙直臣。自太子二废后,胤禩牢记其教训,从未真正结交那些直臣、近臣。如果胤祯说的属实……
“八哥不必忧虑。”胤禟劝道,“八哥越是显眼,越是众矢之的,越证明地位之超然。八哥只需继续保持往日姿态,以不懂法应万变,静观其态。”
胤禩笑起来,摩挲着佩戴的玉佩,眼中闪过一丝锐利:“静观其变?不,是时候让一些人知道,什么叫君臣有别了。”
寒风掠过,卷起地上的残雪。紫禁城的夜晚,从未真正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