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照乘再次醒来只觉得如坠云端,他感受不到身体的重量只一双眼睛滴溜溜乱转。
可惜马车再宽敞也触目可及,他避无可避地对上霍不染。
谢公子哑声道:“这是何处?”
“天上。”福源递了杯茶来。
谢公子抿了口润喉,这才看到车内还有一人。
他的头还是昏沉沉但当务之急便是坐起来,若让他以仰视的姿势看人那绝对是天大的侮辱。
可惜他动了良久,一根手指头也没有挪动。
谢照乘梗着脖子叹了口气。
他想起来了,一下子磕两粒蓄灵丸恐怕得僵个十天半月。
这滋味可不好受。
作为医者他自然知道在床上无知无觉躺着会对身体造成不可逆转的伤害,更不用说还是当着霍不染的面。
这和一块风干腊肉有何区别。
多年的敏感让他察觉到有人站在上方,这个压迫的姿势让他想到了捕猎的野兽。
心中一颤,他“唰”地睁眼,直视来人。
霍不染被他如此凶狠瞪视,动作也是一顿。
单薄的胸膛剧烈起伏,谢照乘压下眉眼怒道:“你做什么!”
她站着,他躺着。
她居高临下,他躺倒在地。
即使看不清她的视线,他身上的每一寸都觉得受到侵犯。
可是霍不染却没有冒犯的意识,直接伸手穿过了他的腋下。
随着轻轻一提,谢公子的视线猛地升高。
她利落地撤回手,随后脚一抬便走了出去。
等谢公子挨过一阵眩晕刚想发作却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他气得想要抬手,结果却累得气喘吁吁。
满腔怒火难以纾解只能看向福源。
“她……她……!”
“是她是她!”福源开心地附和。
谢公子几乎要翻出眼白,却还是维持着世家子的气度,气咻咻道:“她为何会在这里!”
“这不是公子您的要求吗?”福源摸了摸脑袋,抛下惊雷,“昏迷的时候您抱着霍姑娘的手不放,嘴里又一个劲地叫唤着……”
“住……口!”
耳聪目明的霍不染飘过抖动不止的马车,安静地看着脚下。
连绵的山川正以极其缓慢的速度移动着,像是打翻了染缸把所有颜色混杂在一块随后拖拽着把它们镶嵌在合适的位置。
她配合着动了动脚假装正在染色的山水画上遨游天地。
“不染妹妹。”
霍不染不动声色地收回脚,看向来人。
“如琢。”
谢如琢温声道:“我听说大哥醒了,想来看看。”
“嗯。”霍不染把他带得离马车远了些,才说道:“他有事在忙。”
谢如琢道:“无妨。我本也想找你。”
他道:“如今大哥已无大碍,我想也是时候加快脚程。”
霍不染看向不远处的马车,谢照乘虽然晕厥但脾气依旧,不止抓着她胡言乱语还十分娇气地只能用马车运送,速度稍快一些他便喊个没完整夜不知消停。
普通马车都被他嫌弃颠簸,最后还是白二娘出手以四只灵狐为轿夫驮着马车四轮才得以堵上谢公子的嘴。
可惜赶路家伙解决了,谢公子的瘫症却很棘手。
他周身残余灵力滞涩脉中,若不及时打通穴位余后半生大概会缠绵病榻。
原本谢如琢带来的谢家人中有良医可用针灸加以治疗,只可惜昏睡的谢公子只知道扒着霍不染不放手,别人只要敢动他一根头发便几乎气死过去。
没有办法,霍不染只能整日与他待在一块。同吃同住,同睡同眠。
谢公子虽眼不能睁嘴却能言。大概是全身阻塞让他感到十分难受,平日里要么是在哭爹喊娘要么就含含糊糊骂两句福源。
喜静的霍不染烦不胜扰,只得以灵力汇于指尖代替针灸点在他的周身各处。
到底不如针灸刺入皮下肌理来得见效,但此法柔和又不伤身,每次做完之后谢公子更是呼吸绵长。
就这么日转星移熬过了两日,谢公子终于悠悠转醒。
“家中派来接大哥的人已全部备好,等交接完之后我们便赶往天玄救出宁满小师弟。”
霍不染觉得他说得有理正要点头旁边却传来一声轻笑。
二人转头看去,发现金玉不知何时从前方过来。
金银城外一战,赤金一族伤重者不少。亏得谢如琢带来许多医师给族人治疗并留下人手善后,而十位长老不知为何一改常态竟肯履行之前的长老令。
如此一来,倒是比起绕道清台省了不少时间。
只是霍不染心中疑惑他们为何转变如此之快,大长老却只回她一切皆有因果报应。
他们虽肯赶往天玄派却不肯使用谢家传送阵,于是空中大军又添一员:
有气节的赤金一族疾行数里作为龙头,而霍不染则带着谢照乘以龟速缀在中段,谢如琢领着族人压在尾部,一行人浩浩荡荡飘在空中比之舞龙还要热闹三分。
“金龙族长伤势可好些了?”霍不染问道。
金玉柔声道:“爷爷一切安好。只是听闻谢公子醒来,遣我探望并带一句话来。”
霍不染道:“什么话?”
金玉看了眼谢如琢,回道:“此次天玄之行需要谢公子在场。”
“为何?”谢如琢问道。
金玉摇头,“我也不知。只听长老爷爷们说还有什么承诺未完呢。”
她指了指慢慢行走的马车,“我先去看看谢公子。”
等人走进车内,谢如琢才低低开口道:“不染妹妹?”
霍不染沉吟片刻,说道:“确实耽误不得,需即刻出发。”
谢如琢刚松口气又听她说道:“你先过去与钟师兄汇合,我与谢照乘随后赶来。”
“……大哥他拖着病体恐怕会有危险。”
“无妨,有我在。”
霍不染见金玉出来唤她,便又脚下一划飘了过去。
“如何?”
金玉掩了掩嘴,说道:“精神不错。”
“嗯。”
金玉看着她想再说些什么,可转念一想情这段路本也只容一人通过,向来没有旁人的余地。
她笑着摇了摇头,如来时一般离开了。
霍不染再次进入车内的时候,谢公子已然穿戴整齐。
她看了眼穿好的鞋子,不解道:“这是做什么?”
“迎客。”谢照乘的嗓子倒也恢复了一些,他瞟了眼霍不染端着架势问道:“你来作甚。”
霍不染垂眼看他,答道:“有事。”
“……”
谢公子一噎,气道:“我睡下了。”
“和衣而眠?”
好你个霍不染。翻脸不认人到这般田地,平时像个锯嘴葫芦不发一言,如今每一个字都像是淬了毒。
谢公子本也身娇体弱,从福源口中得知昏迷时做的种种丢人之事又在见了金玉后想起项上人头已被送出,种种糟心事冲击之下竟又要晕过去。
幸好霍不染眼疾手快,把他扶抱起来掐了把人中。
谢公子半眯着眼像是还没完全醒来,霍不染趁机对福源说道:“脱衣。”
灵气推穴自然是穿得越少效果越好。往日里谢照乘只穿一件中衣,霍不染手指灵活游走便把他周身点了个透彻。
她心中有数,再推几次阻隔的灵力能通个七七八八。到时候再回去好好养着,应不会留下病根。
福源麻利上手,把谢公子刚穿了没多久的衣物又给扒了下来。随后他机灵地弯下腰,直接把马车留给二位糊涂祖宗。
霍不染听他出去也没放在心上,按照往常把谢照乘揽在怀中起手点他背□□位。
灵气顺着穴位打入,力度拿捏得十分准确。谢公子缓缓吐出一口气,折腾了许久头发丝都粘结在脖子上。他茫茫然看了会儿车顶,这才想起自己究竟身在何处又被何人抱在怀中。
立刻,谢照乘便像只虾一般弹跳不止,可惜这点力气怎么敌得过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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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染。
被她在腰间穴道上一按,谢公子便软在怀中。
他气得嘴唇颤抖,千言万语抵在喉咙间咽了又咽,终是哑声道:“你莫要欺人太甚。”
听他话中仿佛含着砂砾,霍不染停了下来。
此刻已是深夜,车内点着昏黄的灯光,狭小的空间里几乎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
又过了会儿,霍不染才把他放到软被上。
刚一接触,谢公子便把头埋在了里面。
霍不染看他只能动头,便顺手又在他胸口穴位点了两下。随后她熟门熟路地拿起一条胳膊出手如风,瞬间解决。换到第二条胳膊的时候,冷静下来的谢公子埋在被子中瓮声瓮气道:“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何以见得?”霍不染手不停解决完胳膊又来到腿上。
“一开始见面你就不喜欢我。”谢公子笃定道:“我不过喝杯水你便用剑指着我。再后来我随手扔了件法器你便对我用上杀招。”
他越说越离谱从二人相遇开始的每一件芝麻大的事都被他说出来佐证霍不染的不喜。
大概是记忆力超群加上口才又好,全程说下来没有一点磕绊。霍不染连话的残渣都摸不到,只好偶尔附和两句。
说话的功夫霍不染处理完了两条腿,现在只剩下一个头颅。
她抬头观察敌军,发现他已有些磕磕绊绊。然而即使如此指控她的话还是像粘着的糖葫芦,一个字扯着一个字往外蹦。
霍不染又等了会儿待到他吐字困难之际,摸到颈后轻轻一点。
谢公子头一歪胸膛微微起伏了两下,慢慢打起了小呼噜。
霍不染起身把锦被盖在他身上,撩开帘子的时候恰好与月对视。今夜月相盈满,连带着月光也更为皎洁。
她顺着光回头看了眼随后转身离去。
有了霍不染的灵力过穴,谢公子终于在醒来后的第二日恢复了精神气。
虽然全身还是像面条一样绵软,但他指挥布局的本事又回来了。
先把福源指使得团团转而后又听闻谢如琢一早出发离去的好消息,谢公子开心地吃了两碗粥。
等一切安排妥当,他把霍不染唤来。
“出发。”
他抬着头眉眼上扬不可一世的模样仿佛在说“起驾”。
一旁的福源自是被公子气度折服,就差弯腰喊出一声“喳”。
霍不染则略过此等狗腿之事,把雍容华贵的谢公子往腋下一夹,剑势腾飞眨眼窜出百里。
等临近天玄,谢公子强烈抗议之下霍不染才把他摆到轮椅上。
她背着手站在前头,谢照乘则坐在后头整理衣冠。清泉剑慢悠悠载着二人停在空中。
此时天上已有谢氏弟子执符而待,谢如琢见他们来了便向下引路。
“我已与钟正师兄取得联系,他在山门外等我们。”
谢照乘指着身后弟子道:“天罗伏魔阵?这是把我们当魔物镇压?”
“炼魔之阵凶险异常,短短数日已吞了此处的数十名仙门修士。”
霍谢二人闻言一惊。看来炼魔之阵已进入成熟期,如果不尽快铲除恐生变故。
谢照乘担心霍不染一人对付空竹会有危险,又问道:“谢宽人在何处?”
“父亲正在赶来。”谢如琢道:“眼下阵法未成,空竹死后只要落下伏魔阵即可镇压。”
他们已落至半空,与走前相比整个天玄山已被黑雾弥漫,唯有山门处漩涡转动仿若一只巨大的油锅吞噬着不自量力的外来客。
而漩涡中心,钟正高大的背影逐渐显现。
霍不染刚想加快御剑只听身后传来福源的喊声,“公子——霍姑娘——”
脚下一重,福源已被拎在剑上。
金龙带着赤金一族五位长老跟在剑旁,所有人屏气凝神看着脚下深渊。
上方持符的谢家弟子已然结阵,闪着雷鸣的罩子犹如一只透明的手把众人牢牢盖在天玄山上。
“走吧。”
剑随心动,霍不染率先飞入漩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