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开口卞远自己都吓到了。
声音斯哑,好像被人死死掐住了脖子的公鸭子。
卞远赶紧又咳了两声。
“卞远你感冒了吗?刚才就一直在咳。”白初霁关心到。
“我没有…啊,不不,对对对,我感冒了,哦咳,感冒了。”
那边白伦琛开口了,“初霁,不用打包了,就在这里吃吧,外面现在太冷了。”
“好呀~”
白初霁随即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
白伦琛却一动没动,站在吧台外看着卞远面忙忙碌碌。
披白伦现盯着看,卞远盛咖啡豆的手都在抖个不停。
过了半晌卞远重新开口:“你们搬家了?”卞远边状似不经意的小心试探着边把手里的布丁和咖啡放在了白伦琛面前的吧台上。
“嗯。”
“怎么好好的突然就搬家了?你知不知道......”卞远话说一半突然止住,似是懊恼的胡乱抓了抓头发,顿了几秒又试探性的开口:“晚点一起吃个饭吧,我...有话问你。”
白伦琛依旧死死盯着卞远的脸,眼底翻滚的情绪几乎化成实质溢出来。
门铃又响,进来了一对好似情侣的年轻人,卞远只能先去招呼客人,小情侣纠结口味的空隙,白伦琛突然开口:“你几点下班?”
声音不大,但卞远飞快地凑了过来。
“我可以早点走,最快下午三点应该就可以换班。”卞远趁着递纸巾的动作小声回答道。
“好。”白伦琛接过纸巾,拿起咖啡和布丁转身朝白初霁走去。
卞远看着他走过去的背影,感觉浑身的血液都在欢快地奔流。他赶紧低下头,假装整理操作台,嘴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中午店里的人陆续多了起来,卞远不得不把全部注意力转移到了工作上,连白初霁和白伦琛走的时候给他打招呼他都没抽出空应。
好不容易盼到了三点交班,卞远甚至来不及活动自己因为久站而肿的更厉害的脚踝,瘸着腿拎着外套就往外冲。
白伦琛果然靠在路边的树下,阳光穿过光秃秃的树枝落在他身上,干净又清冷。
卞远刚走近,白伦琛的目光就钉在了他的脚上,眉头瞬间拧紧。
“你脚怎么了?”
“啊?没事,就是扭了一下。”
白伦琛两步跨过来,蹲下身伸手想抓住卞远的裤脚。
卞远急忙把腿往后一撤“没事没事,真的没事,就轻轻扭了一下...”
卞远在白伦琛抬头对上了他的眼神的时候突然就禁声了。
虽然没说话,但是,骂的够脏的!
受伤的脚被拉了过去,虽然能感觉到白伦琛的动作已经在尽量轻柔的,但是冰凉的指尖触碰到肿胀滚烫的皮肤的时候,卞远忍还是不住“嘶”地吸了口凉气。
过了好一会白伦琛站才起来“去医院看看吧。”
不给卞远拒绝的机会,白伦琛说完这句话之后就直接把他连拖带拽进了路边的出租车里。
“师傅,市医院。”
其实卞远没打算拒绝,自己的扭伤到底有多严重他自己心里还是有数的,尤其是还在店里忙了一天,现在是真的有点站不住了,只是看到白伦琛这样子,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他舔了舔发干的嘴唇,还是没忍住,把憋了一天的问题又问了出来:
“你们……怎么在海城?”
"....初霁,她要来。”白伦琛的头靠在车窗上,半阖着眼,好像并不想继这个话题聊下去。
卞远是个知趣的,见状闭上了嘴,靠着另一边车窗盯着白伦琛的脸出神。
细算起来他们认识到现在也快三年了,想当初他第一次听到白伦琛这个名字还是高二那年从李阳的嘴里......
临城。
第七中学。
高二开学的第一天,卞远和李阳就因为扰乱课堂纪律被白松轰到了门口站着。
“怎么一个暑假过去了,白老头的火气反而更旺了。”李阳靠在走廊的墙上回头往教室里面看了一眼,伸手从身上摸出了两块口香糖,塞了一块给卞远。
“鬼晓得他的。”卞远把口香糖塞进嘴里嚼,手里捏着口香糖纸瞎鼓捣着,“刚才我们说到哪了?奥,对,你说谁转到我们班来了?”
“不是我们班,是隔壁四班,白老头的儿子,第一节下课的时候我听四班的女生说的,叫什么来着?白...白伦琛?对!好像是这么个名字!”
“白老头的儿子为啥不干脆来我们班?”
“听说好像是因为之前在学校和同学打架把人胳膊打折了还是怎么的,白老头迫不得已才把他转到我们学校来的。”李阳顿了顿接着说:“不安排在我们班八成是不想看着气出吧。”
卞远对这个转校生的兴趣不大:“自己儿子出这么大事,也难怪他火气这么大。”说完接着低头鼓捣手里的那一小块纸。
李阳在一边看不下去了:“你和一小破纸条较什么劲啊。”
卞远头都没抬答到:“我前几天遇到了一个一中妹子,看着顺眼。”
“几中???”李阳差点没闪了舌头!“你疯了?一中的姑娘能看上咱们这帮艺术生?”
“咱们学校的女生我能追谁?但凡拿得出手的哪个不跟你李大校草有点故事?”卞远斜眼看着李阳扭曲的脸开口道:“而且这个女生的长的.....也没那么一中。”
“那你折糖纸干嘛?”
“你说自己亲手做份礼物会不会显得比较真诚?”卞远一脸诚恳。
“......”
李阳无语了几秒才嗤笑出声:“教你个狠的。写情书,就写‘你浅棕色的卷发像梵高笔下的《星月夜》,每一道漩涡都藏着让我迷失的宇宙’…酸是酸了点,但现在的小丫头就吃这套。重点是——” 他压低声音,“她万一懂梵高呢。懂了,就会琢磨,这小子夸我头发,怎么听着像在夸…嗯?”李阳尾音拖着调子,意味深长。
直到下课铃响了卞远也没把爱心折出来,看着被自己蹂躏的千疮百孔的纸卞远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把嘴里的口香糖吐在纸里包好,然后扔进了门口的垃圾桶里。
这纸破的,口香糖都包不住了。
卞远被李阳那声意味深长的“嗯”弄得耳根发烫,鬼迷心窍真写了。捏着对折起来的信纸心里直打鼓,小声嘀咕着“这玩意我送出去我真不能挨骂吧....要不还是算了...”
坐卞远前桌的男生猛地一回头“什么算了?”目光落到卞远手里对折着的信纸,趁着卞远吓一跳的功夫一把抢了过来。
“你浅棕色的卷发像梵高...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卞远恶狠狠的夺过信纸压着嗓子警告“姚波你想死啊!用不用我去广播室拿着喇叭帮你喊?啊?”
姚波被口水呛了一下,咳得眼泪都出来了也没忘指着卞远压在手底下的信纸接着乐。
缓了好一会,姚波擦着咳出来的眼泪,看着卞远快喷火的眼神突然来了兴趣:“远哥,要不咱们打个赌吧,随便你多久,只要你能追到这个一中的新晋校花,我包你一个学期的作业加超豪华早餐!”
“瞧不起谁呢!”卞远气笑了,想都没想拍着桌子就给答应了。“我跟你讲!你爹我根正苗红的大好青年!区区一个……”
还没等卞远发表他的豪言壮语,站在旁边的李阳突然贴过来用胳膊怼了一下他:“卞远卞远!你看!那个!白老头儿子!”
卞远趴在走廊的栏杆上顺着李阳眼神的方向看了过去,眉头一下子就皱了起来,这人,他瞅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这个角度并不能完全看清白伦琛的长相,但是这突如其来的熟悉感...?
“啧!”卞远眯了眯眼睛。
卞远只能看到白伦琛的侧脸,这长相倒是真的很出众,瘦但不弱,卷起的校服袖子下面是青筋微微凸起的胳膊,哪怕放在人群里皮肤白的都直晃人眼睛。
但是,这位帅哥今日貌似心情欠佳。
何止欠佳,白伦琛脸上不耐烦三个字都快带着感叹号砸脚背上了!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白伦琛今天异常烦躁。本来想趁着下课去校医室打个请假条然后回家睡觉,结果刚出教室门就被几个女生围上了。
白伦琛感受着自己的脑袋跟装了破水泵似的一鼓一鼓的跳着疼,走路深一脚浅一脚的直打飘,却只能用指甲死命的抠着掌心的肉,努力的保持平衡,几个女生叽叽喳喳围着他,声音像钻头往他太阳穴里钻。
白伦琛强压着火气,想绕开,又被堵得严严实实。
吵死了。
“学长,你脸色不太好啊,要不要我送你去医务室。”一只白净的小手在帅哥眼前挥了挥。
这话一出,身边叽叽喳喳的声音瞬间小了不少,纷纷转头盯着手的主人。
卞远的视线也跟着落在了说话的女生身上,旁边跟着伸脖子瞅的姚波乐了:“远哥,这女生不是暑假那会跟隔壁学校球赛那会给你送水的那个吗,四班那个!这才几天啊?”
说实话,那天给卞远递水的女生不少,卞远对她并没有什么印象,只依稀记得她好像是姓冉?
但姚波看着皱眉的卞远缺仿佛品出了另一层意思。这可是男人的自尊心啊!他懂!
“远哥,这样,如果你赌输了,就答应这个冉欣然的追求!怎么样!你左右都不亏!”
李阳看了一眼恨不能贴在白伦琛身上的冉欣然,继而转头盯着呲个大牙傻乐呵的姚波一挑眉:“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