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瑟来了,他抱起我,喊,“夏余。”
其实我还有一点残存的意识,可我就是不动。我要让他以为我快死了,让他羞愧,让他自责,让我成为他快要死的白月光,我用我的命来圈住他,他一步也走不了。
你看,我就是这么自私,所以没人能爱我很久,除了我姐。
萧瑟好着急,他用羽翼包裹着我的身体,在里面擦拭我脸上淌下来的血,然后眼睁睁地看着护士把我抬上担架,送往医护室。
震荡中我好像漂浮在一片海,萧瑟在我旁边低语,“夏余,我错了。”
你错个屁。
“夏余,你还剩多少时间可以看见我?”萧瑟语气很哀伤,“你知道吗,我快消失了,我看不见你了。”
好吧,我错了。我做了包扎,躺回了我自己的床上,这时我才终于睁开眼睛看他。萧瑟的眼睛近在咫尺,微微睁开一条缝,没有看我,显得茫然又无措。
他真可怜。所以我拥抱他,“可以感觉到我吗?”
萧瑟可怜巴巴地点头。我没有提他要消失的事情,也没有哭。可能是因为我疯了吧。我直截了当地让他干我,因为丧失了视觉,感觉会更加被突出呀。
萧瑟明显比平时更爽。我们太久没做这种事了,两个人都饥渴无比,疯狂在对方的身上留下痕迹。可萧瑟看不到我,他乱咬。他啃在我的耳朵上,我鼓励他,“咬下去。”
萧瑟犹豫着,犬齿刺破我的耳骨和皮肤,留下贯穿的创口。他狗似地舔舐鲜血,抱着歉意和讨好的温柔。我说没事,省得打耳洞了,反正我也没钱。
一整夜的厮磨过后,我和萧瑟筋疲力尽。我突然想到某个东西,就问,你觉得我是个怎样的人啊?
萧瑟条件反射说,你很温柔,也很安静。
我说怎么可能。我超级吵也超级贱,对待爱人一点也不宽容。
萧瑟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的内容和在星火英语第一页上的便利贴上的内容一模一样。我不知从何处生出一丝异样,说你收好,有话直接说,还写这些干什么。
萧瑟说,我看不见你的时候,我可以看见它呀。
他这句话纯属放屁。他可是天使,还怕感知不到我?
萧瑟把纸条贴在我**的上半身,正好在心脏的位置。可他很快地反悔了。这样太可怕了,一张纸条悬空在一个地方,听萧瑟这么一说,我也怕我自己。
我有点难受了。萧瑟这样艰难的爱着我,我之前却把他甩了。或许萧瑟真的特别low,他根本感觉不到我的存在,只靠臆想。也许在夜深人静,他会想,夏余是不是真实存在。
所以说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
我问他找到我真的很难么?
他答,不难。
那你为什么不早点找到我?我没有这样问。这样太伤人了。在萧瑟仅剩的时间里,我要用我全部精力去爱他,我死了都要弄出一片花海,然后在里面做ai,他在花海中渐渐消失,永远记得的是我夏余被他cao得要死的表情。
我才不和萧瑟说。萧瑟心里住着一个安静而温柔的夏余,我想我应该收敛一点,这样他才能继续爱我。
我被叫去体检。然后做那种乱七八糟的小测试。那医生让我在白纸上画画。我默写了一整页英文单词,我特别希望出去,然后在最后用首字母默写下来那张便利贴上的内容。
医生沉默片刻,说,你要想好,就要好好配合治疗。你很聪明,很快就能痊愈。
我真的没话说。我现在就像一个顽劣至极的坏学生,教导主任叫我认真学习,我明明很认真学了,可他说我不认真,因为我没写作业。
好吧。我还是不喜欢写作业,但并不代表我不写。在萧瑟的监督下,我必需按时吃药而不是藏在嗓子眼,他明明看不到我,却每次都能让我觉得,他看得到我。
我的状态有出乎意料地变得平稳。我又可以帮他们打杂了。我会求珊珊让我种花,姗姗拗不过我,就在活动的温室里分了一块地给我。我看着冬去春来,桔梗花迎来了花开。萧瑟像在等待即将出生的孩子,每天坐在花丛里数羽毛。
他的翅膀小了一大圈,现在只能勉强环住我。他说等翅膀正式消失时就是他死亡日期,我说哪有什么死亡,你是天使,那叫飞升成神仙了。
神仙不能下凡的。他说,而且我也不是天使。
我问,那你是什么呀。
萧瑟说,大概是梦?你看啊,梦有情感,有感知反馈,有现实投射。虽然我很不愿意这样承认,但是这也许是真的。
我拽住他的衣领,对他发飙了,“你再敢说一句!”
萧瑟一手撑在地上,看着我笑,“人生如梦。”
梦也没有什么不好。曾经有个人问过我你现在被什么控制,你所在的地方是不是真实?还是一场梦,你从未醒来。
我回答荒谬,我管他呢。我只是一条小鲤鱼,我喜欢好好生活,闲得蛋疼时才会思考所谓真实和虚假的辩证关系。那也仅限于思考而已。
所以我对萧瑟说,我有病是不是真?我们谈恋爱是不是真?我们的爱是不是真?
萧瑟说,那就当它是真。这些太痛了,他感觉快死了,这也是真的。
他低声呼喊道,夏余,你是真。
我只觉得心脏绞痛。他明明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哀伤神色,可他只说一句“太痛了”就能传染给我。我超级讨厌他。但是我宽容他,再大度一点,我就只会爱他。我痛吻我的世界,我以泪祭祀这些真实。
我哭得撕心裂肺,我觉得萧瑟也快忍不住了,我就一边哭一边对他说,你也哭啊!我俩一起哭,哭完就可以去死了。死了也还做梦,梦见咱们俩下辈子下下辈子还在一起,下下下辈子困难一点,我就做你的手,爪子,或者翅膀。
萧瑟跪着抱住我,头深深埋在我的胸口。他全身都在抖,压抑的情绪轰然崩塌。我让他继续哭,越痛越能感觉到真。
几个孩子被我的哭声吸引而来。他们先踩了进来,在我的花海上践踏。然后一群护士涌过来,抓那些小屁孩。鞋跟摩擦泥土,花草的汁液渗入地下,我狠命地爬起来,朝着离我最近的一个小孩揍过去。
那小孩根本不怕我,和我斗了好几个回合。我亲自踏碎了我的海,连同萧瑟。我被拉走时,看见萧瑟躺在一片狼籍的花海中,翅膀缩小至五十厘米左右,闪频似地闪了几下,然后化作了飞舞的尘埃。
他没有看我。他根本找不到我。他的趴着,头往半个方位都扭了一遍,唯独没有往我这边扭。
至少我们都没有看见对方背离。只当是我的爱人做神仙去了,而且拜他应该比拜上帝拜佛祖拜玉皇大帝管用。他只有我一个信徒,他要不保佑我,那简直不是个东西。
这样好啦。万事大吉。我的生活归于平静。我用我的床单和毛巾做了一个秋千,我站到上面,我开始荡秋千。好快啊,我从来没觉得这么刺激过。话说我还没做过过山车,这好像比过山车还刺激。
我没等我姐了。因为我姐不等我。整整半年,她都没来过。我不伤心,我开始许愿。我希望我姐以后不要吃袋装方便面,可以买盒装的了。她那么累,这点小事我都不想让她做。
过了很久,我应该是死了吧。
人到最后,活也活不明白,死也死不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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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万里,鱼鳞云朵铺满天空。我走在林荫小路上,牵着一个人的手。
我微笑道:“低下头来。”
那人温驯地低下头,吻在我的鼻尖。他炽热的目光把我盯个对穿,我大胆放肆地从他身下溜走,然后在他想来抓我的时候,允住他的双唇。
只有萧瑟才会放任我这样做。所以他是萧瑟。萧瑟挑眉,训我,“有人来了你不怕?”
“我怕。”我回答,“有种偷情的刺激。”
萧瑟说,好,我们天天偷情。明天文艺汇演,我们在舞台上亲好不好?
我被怼得无言以对。我骂,“死变态。”
“我就是死变态。”
中午,我们在苍蝇小馆里吃饭。我俩作为贫困大学生,月均不到一千块钱,我最贵的衣服是那一件他送的名牌T恤,就他妈印个标300块,心疼死我了。
要说我俩怎么能在一块,我在520的时候送他那家店的情侣款,黑色的。那情侣款还送条项链,完了320。晚上我们在房间里磨合完,出来就是我点的爱心蜡烛,中间摆着那一件衣服。
萧瑟这人嘴贱,说像上供。我说你穿着看看,就是给你这个小天使买的。
萧瑟亲吻了我,站在火光里郑重地穿上这件衣服。我环着他的脖子给他带上那个不纯银的十字架,扯狗一样牵着他回房间和我睡觉。萧瑟一躺下来就跑出去灭蜡烛。他跪着掐灭了粉红色的光芒,在掐灭最后一个蜡烛的时候,我勾起那个十字架。
我早就想说,这家店可真够有意思。这是crux ansata,是生命。
crux ansata(有柄的十字 拉丁文解),人大名叫Ankh,解做生命,祖籍古埃及,来自象形文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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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偷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