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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第 20 章

作者:温软幺幺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周末的篮球赛成了明德中学高三压抑气氛中的一剂强心针。


    体育馆内人声鼎沸,加油呐喊声几乎要掀翻屋顶。秦墨阳穿着火红的7号球衣,在场上如同燃烧的火焰,每一次抢断、突破、上篮都引得尖叫连连。


    他目光如炬,状态好得出奇。


    “万小姚!看到没?!”又一个漂亮的三分球空心入网,他落地后第一时间朝着场边某处扬起下巴,笑容灿烂得晃眼。


    万姚坐在前排,被周围疯狂的尖叫包围,脸颊发烫,嘴上却不饶人:“得意什么!防守!看住你的人!”她挥舞着拳头,声音淹没在声浪里,眼神却紧紧追随着场上那个最耀眼的身影。


    旁边的林青竹和乔敏妍也被这热烈的气氛感染,暂时抛开了学业的压力,专注地看着比赛。


    最终,秦墨阳带领校队以大比分赢得了这场关键的热身赛。


    终场哨响,他第一个冲到万姚面前,汗水顺着下巴滴落,气息微喘,眼睛亮得惊人:“怎么样?没给你丢脸吧?”


    “哼,马马虎虎。”万姚别过脸,嘴角却抑制不住地上扬,从包里掏出一瓶没开封的水塞给他,“给,嗓子都喊哑了。”


    秦墨阳接过水,拧开灌了一大口,水珠顺着脖颈滑进球衣领口。他看着万姚微红的侧脸,喉结动了动,声音带着运动后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那……说好的,赢了球,你得答应我一件事。”


    万姚的心猛地一跳,警惕地瞪着他:“你又想干嘛?系鞋带升级版?”


    “不是,”秦墨阳难得地收起嬉皮笑脸,眼神认真地看着她,“周末……文化宫有场不错的电影。我想……请你去看。”他顿了顿,补充道,“就……就我们俩。”


    周围的喧嚣仿佛瞬间远去。万姚的脸“腾”地一下红透了。


    她张了张嘴,想习惯性地拒绝或者怼回去,却发现自己嗓子发干,一个字也吐不出来。林青竹和乔敏妍在一旁交换了一个“果然如此”的眼神,抿嘴偷笑。


    “我……我考虑考虑!”万姚丢下这句话,拉起两个好友,几乎是落荒而逃,留下秦墨阳在原地,摸着后脑勺,笑得像个傻子。


    乔敏妍回到家,脸上还残留着球赛带来的短暂红晕和轻松。然而,推开家门,冰冷的空气瞬间将她打回原形。


    母亲沉着脸坐在缝纫机旁,没有踩动踏板,客厅里弥漫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弟弟乔磊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个摔裂了屏幕的旧手机,一脸的不高兴。


    “回来了?”乔母的声音像淬了冰,“月考成绩单呢?拿出来我看看。”


    乔敏妍的心猛地沉了下去。她僵硬地从书包里拿出那张被她折了又折、几乎揉烂的成绩单,递了过去。


    乔母一把抓过,目光扫过上面惨淡的分数和刺眼的排名,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啪!”她狠狠地将成绩单拍在缝纫机面板上,声音尖利刺耳:


    “乔敏妍!这就是你天天抱着书的结果?考这点分?你对得起我起早贪黑供你念书吗?啊?!”她猛地站起身,指着乔敏妍的鼻子,“我让你别念了,早点找个人家嫁了帮衬家里,你还不乐意?就凭你这成绩,你能考上什么好大学?白白浪费钱!”


    她越说越气,抄起旁边桌上一个洗干净的、准备盛饭的空碗,狠狠地砸在地上!


    “哐啷——!”


    刺耳的碎裂声在狭小的客厅里炸响!白瓷碎片四溅,像乔敏妍瞬间被碾碎的心。


    “赔钱货!养你有什么用!还不如养头猪!猪还能卖钱!”乔母的咒骂如同淬毒的刀子,一刀刀剜在乔敏妍心上。


    巨大的屈辱和绝望瞬间淹没了她。她浑身冰冷,像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眼泪汹涌而出。


    她看着地上那些碎裂的瓷片,又看着母亲因愤怒而扭曲的脸,还有弟弟那幸灾乐祸的眼神,长久以来积压的委屈、痛苦、不甘,如同火山般爆发了。


    “我不是赔钱货!”她猛地抬起头,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声,声音因为激动和哭泣而尖锐颤抖,“我受够了!我受够了你天天骂我!受够了乔磊什么都要我让着!受够了你想把我随便嫁给什么乱七八糟的人!我也是人!我不是你们家的奴隶!”吼完,她再也无法忍受,转身冲出了家门,泪水模糊了视线。


    “反了你了!你给我回来!”乔母气急败坏的怒吼被隔绝在门后。


    乔敏妍漫无目的地跑在青石巷里,冰冷的夜风吹在泪痕交错的脸上,生疼。


    她不知道该去哪里,巨大的悲伤和绝望像冰冷的潮水将她淹没,几乎窒息。


    她蹲在一个无人的、堆放杂物的昏暗墙角,抱着膝盖,把脸深深埋进去,压抑的哭声在寂静的巷子里显得格外凄凉。


    不知过了多久,一双穿着干净布鞋的脚停在了她面前。一个温和熟悉的声音带着担忧响起:“敏妍?是你吗?”


    乔敏妍猛地抬起头,泪眼朦胧中,看到了阿冼那张带着关切和心疼的脸。他显然是出诊回来路过。


    “阿冼哥……”所有的委屈和脆弱在这一刻彻底决堤,她泣不成声。


    阿冼看着她哭得浑身发抖的样子,又看了看她家方向,瞬间明白了大半。


    他什么也没问,只是叹了口气,脱下自己洗得发白的外套,轻轻披在她单薄的肩膀上,然后在她身边蹲了下来,声音沉稳而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哭吧,哭出来会好受点。天塌不下来,有阿冼哥在呢。”


    这简单的一句话,像一根救命稻草,让乔敏妍冰冷的身体感受到了一丝微弱的暖意。


    她再也忍不住,靠在这个唯一给予她温暖和尊重的肩膀上,放声大哭起来。


    阿冼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陪着她,像一座沉默可靠的灯塔,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暴风雨夜里,提供了一方小小的避风港。


    回春堂里,气氛有些不同寻常的安静。


    林青竹坐在桌边看书,心思却有些飘忽,眼前总闪过球赛结束时秦墨阳看万姚的眼神,以及乔敏妍跑回家时那沉重的背影。


    叶聿炀依旧坐在门口的藤椅上,面前的小方桌上,放着林郎中刚给他换好药的右手。


    药膏是深褐色的,散发着浓烈的草药味。


    林郎中仔细地用干净的纱布将他的右手小臂到手指都包裹起来,只露出一点指尖。他的右手依旧僵硬地保持着微微蜷曲的姿态,像一截失去生机的枯木。


    “今天感觉怎么样?针灸之后,有没有一点……不一样的感觉?哪怕一点点麻,或者热?”林郎中一边包扎,一边耐心地询问,眼神带着期待。


    叶聿炀垂着眼,看着自己被包裹起来的右手,浓密的睫毛掩盖了所有的情绪。


    他沉默了几秒,似乎在极其仔细地感受着,最终,几不可察地、极其缓慢地摇了摇头。动作幅度小到几乎看不见。


    林郎中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失望,但很快掩饰过去,拍了拍他的肩膀:“不急,慢慢来。气血通了,总会好的。”


    林青竹放下书,目光落在叶聿炀那只被纱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右手上。


    她能想象到那层纱布之下是怎样的无力与僵硬。一股说不出的酸涩涌上心头。


    叶聿炀用左手撑着藤椅扶手,想要站起身回房。就在他身体微微前倾,重心转移的瞬间,被纱布包裹的右手手指,似乎因为身体的牵动,极其轻微地、痉挛般地抽动了一下!


    那抽动细微得如同幻觉,连叶聿炀自己都未必察觉!


    但一直关注着他的林青竹,却清晰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指尖的微弱颤动!像枯死的树枝被风吹过,极其轻微地晃了一下!


    她的呼吸猛地一窒,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又骤然松开!她几乎是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被包裹的指尖,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脱口而出:


    “叶大哥!你的手……你的手指……刚才是不是动了一下?!”


    这声音不大,却像一道惊雷,在安静的堂屋里炸响!


    林郎中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射向叶聿炀的手。


    叶聿炀准备起身的动作也瞬间僵住。


    他猛地低下头,难以置信地看向自己那只被包裹的、如同死物般的右手。


    那双总是沉寂如深潭的眼眸里,第一次清晰地翻涌起惊涛骇浪——震惊、茫然、难以置信,还有一丝……被强行压抑了太久、几乎不敢去触碰的、微弱的希冀。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回春堂里,只剩下三个人骤然急促的呼吸声,和桌上那碗早已凉透的药汁散发出的、若有似无的苦涩气息。


    林青竹那句带着颤音的惊呼,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在回春堂里激起了无声却剧烈的涟漪。


    时间仿佛被拉长、凝固。林郎中的目光如炬,紧紧锁在叶聿炀那只被纱布包裹的右手上,呼吸都屏住了。


    叶聿炀维持着那个半起身的姿势,身体僵硬,所有的感官似乎都集中到了那只被视为“废了”的手上。


    他低垂着头,浓密的黑发遮住了眼睛,只能看到他绷紧的下颌线和微微颤抖的左手——那只支撑着他身体的、完好的左手。


    一秒,两秒……堂屋里静得只剩下三人压抑的呼吸声和心跳的擂鼓。


    叶聿炀的右手,依旧安静地躺在纱布里,纹丝不动。仿佛刚才那惊鸿一瞥的微弱抽动,真的只是林青竹紧张之下的错觉。


    林郎中眼中的光慢慢黯了下去,他缓缓吐出一口气,带着难以掩饰的失望和疲惫,声音干涩:“……可能是肌肉牵拉的无意识反应,或者……你看错了,青竹。”他拍了拍叶聿炀的左肩,想让他坐下,“别多想,先休息吧。”


    “我没有看错!”林青竹的声音异常坚定,清澈的眼眸里没有丝毫犹疑。她上前一步,指着叶聿炀包裹着纱布的指尖,“就在这里!中指!动了一下!很轻,但是真的动了!”她的语气带着一种近乎固执的确信,目光灼灼地看着叶聿炀。


    叶聿炀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又僵硬了一分。他依旧没有抬头,也没有说话。


    但林郎中被女儿如此肯定的态度弄得也迟疑起来,他重新弯下腰,更仔细地观察着那只手。


    “聿炀,”林郎中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你……再试试?集中精神,什么都不要想,就想着……动一下你的手指,随便哪一根都行。”


    空气再次紧绷起来。林青竹屏住呼吸,一眨不眨地盯着那截露出的、苍白的指尖。


    叶聿炀的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他能感受到两道灼热的目光落在自己残废的右手上,那目光里承载着太多他不敢触碰的期待。


    绝望了太久,任何一点微光都足以灼伤他。他闭上眼,试图屏蔽外界的一切,将所有的意念都沉入那只毫无知觉的手掌,沉入那沉寂了太久的神经末梢。


    动……


    动啊……


    他在心底无声地嘶吼,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左手死死抠着藤椅的扶手,指节泛白。身体因为过度的专注和用力而微微颤抖起来。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那只包裹着纱布的右手,依旧沉寂。如同沉睡千年的顽石。


    就在林郎中几乎要再次放弃,林青竹眼中的光芒也开始动摇时——


    叶聿炀猛地睁开眼。


    那双沉寂如古井的眼眸里,爆发出一种近乎疯狂的执拗!他不再试图用意念驱使,而是用尽全身的力气,将身体所有的重量和意志,都灌注到右肩,猛地向前一挣。


    “呃!”一声压抑的闷哼从他紧咬的牙关中溢出。


    就在这全力一挣之下,那只被纱布包裹的右手,食指的指尖,极其轻微地、几乎是痉挛般地,向上弹动了一下。


    幅度小得可怜,快如电光石火。但这一次,林郎中和林青竹都看得清清楚楚。


    “动了!”林郎中失声叫道,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狂喜,一把抓住叶聿炀的左臂,“聿炀!你看到没有?!动了!真的动了!”


    林青竹捂住嘴,眼眶瞬间红了,巨大的喜悦和酸涩同时涌上心头。她用力地点着头,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却说不出话。


    叶聿炀怔怔地看着自己那只包裹着的手。刚才那一下微弱的弹动,伴随着一种极其陌生、极其微弱、几乎难以捕捉的……酸麻感?


    像是电流过境后残留的微弱震颤,从指尖的末梢神经,一路颤巍巍地传递上来,微弱地刺激着他早已麻木的感知。


    是错觉吗?


    还是……真的?


    一股巨大的、混杂着狂喜、恐惧、茫然和不敢置信的洪流,瞬间冲垮了他长久以来用冷漠筑起的心防。他猛地抬起头,第一次,毫无掩饰地看向林青竹。


    他的眼神复杂到了极点,不再是沉寂的死水,而是翻涌着惊涛骇浪——有初生的、微弱的希望火苗在跳跃,有深不见底的恐惧在拉扯,更有一种被长久压抑后骤然释放的、几乎将他吞噬的脆弱。


    林青竹被他眼中那从未有过的、**裸的情绪震撼了。


    她读懂了他眼底深处的惊惶和无措。那颗薄荷糖的甜意,似乎在这一刻,带着某种奇异的力量,再次涌上她的舌尖。


    她迎着他的目光,用力地、清晰地点了点头,声音带着一种温柔的、不容置疑的力量:


    “叶大哥,你感觉到了,对不对?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这句“会好的”,像一道暖流,带着少女特有的坚定和信念,穿透了叶聿炀心中厚重的冰层。


    他喉头剧烈地哽动了一下,猛地别开了脸,下颌线绷得死紧,仿佛在极力克制着什么汹涌的情绪。


    那只完好的左手,却无意识地、紧紧地攥住了林青竹递过来的那颗薄荷糖的糖纸——那颗早已被他吃掉的糖留下的、带着清甜余香的糖纸。


    林郎中激动地在屋里踱步:“好!好!这是大好的征兆!说明经络并非完全断绝!气血在通了!青竹,快去,把上次阿冼送来的那味‘透骨草’拿来!要新鲜的!我要重新调整药方和针法!”他仿佛瞬间年轻了十岁,眼中充满了医者看到生机时的神采。


    与此同时,青石巷的另一端,阿冼的“百草堂”内却是一片宁静的温暖。


    小小的堂屋收拾得干净整洁,弥漫着各种药材混合的、令人安心的清香。


    乔敏妍坐在一张小木凳上,眼睛红肿未消,但情绪已经平静了许多。


    她小口啜饮着阿冼刚给她泡的、加了红枣和桂圆的安神茶,温热的茶水带着微甜,一点点熨帖着她冰冷的心。


    阿冼没有多问乔家的事,只是搬了个小凳子坐在她对面,手里拿着一本泛黄的《本草拾遗》,用温和的声音,慢慢地念着书里一些有趣的小故事和药性辨析。他的声音清朗平和,像山涧溪流,冲刷掉她心头的恐惧和委屈。


    “……你看这味‘远志’,名字起得多好,‘志存高远’。”阿冼指着书页上的插图,“它安神益智,专治心慌惊悸,失眠多梦。像你这种心思重、压力大的,最适合不过。”


    他放下书,看着乔敏妍,“敏妍,人就像这草药,各有各的性味归经。你不是笨,你只是……被家里的浊气压住了‘心神’,就像被淤泥堵住的溪流,水再清,也流不畅快。”


    乔敏妍捧着温热的茶杯,听着他温和又有力量的话语,眼泪又无声地滑落下来,但这一次,不再是绝望的悲泣,而是一种被理解、被点亮的酸楚和释然。


    “阿冼哥……我……我以后能常来你这里看书吗?”她鼓起勇气,抬起泪眼朦胧的眼睛,怯生生地问。


    阿冼笑了,笑容如同拨开乌云的阳光,温暖而坦荡:“当然能。我这‘百草堂’别的没有,就是书多,地方还算清净。随时欢迎你来。功课上有不懂的,也别怕问,我虽然忘得差不多了,但说不定能给你提供个解题的新思路?”他眨眨眼,带着点促狭。


    乔敏妍破涕为笑,用力地点点头。


    在这个弥漫着药香的小小空间里,她第一次感受到了一种被尊重、被接纳的安全感。


    夜色渐深,青石巷的石板路在月光下泛着清冷的光泽。


    万姚哼着不成调的歌,脚步轻快地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全是白天秦墨阳在球场上意气风发的样子和他那句“请你看电影”的邀请,脸颊时不时发烫。


    快到回春堂时,她看到巷口昏暗的路灯下,倚着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秦墨阳换下了球衣,穿着简单的T恤长裤,双手插兜,像是在等人。


    “秦墨阳?你在这儿干嘛?”万姚停下脚步,心里有点慌,嘴上却不肯服软。


    “等你啊。”秦墨阳直起身,走到她面前,路灯的光线勾勒出他棱角分明的脸庞,眼神在夜色中显得格外明亮,也带着一丝难得的紧张,“考虑得怎么样了?万小姚同志?周末的电影,赏不赏脸?”


    万姚的心跳得像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她强装镇定地别过脸:“……谁……谁要跟你去看电影!无聊!”


    “不去啊?”秦墨阳故意拖长了音调,脸上却带着了然的笑意,他忽然从背后变戏法似的拿出一个纸袋,里面散发出诱人的食物香气,“那……城西排队排到死的生煎包,还热乎着呢,要不要?”


    食物的香气瞬间瓦解了万姚的防备。她肚子不争气地叫了一声,脸更红了,一把抢过纸袋:“……看……看在包子的份上!就……就去一次!说好了,就这一次!”她抱着温热的纸袋,像抱着烫手山芋,转身就往回春堂跑。


    “好嘞!一言为定!”秦墨阳在她身后,笑得像个终于讨到糖吃的孩子,声音里是藏不住的欢喜。


    万姚冲进回春堂,砰地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狂跳。


    怀里生煎包的香气和秦墨阳那傻乎乎的笑容交织在一起,让她脸上烧得厉害。


    她抬起头,看到堂屋里,林青竹正坐在桌边,桌上摊着物理书,但她的目光却带着温柔的笑意,望向门口藤椅的方向。


    藤椅上,叶聿炀依旧坐着。他的右手依旧包裹着纱布,安静地放在膝上。


    但他的左手,却不再空着。他左手拿着一支铅笔,面前摊开的不是速写本,而是林青竹那本物理笔记本。


    他正微微蹙着眉,极其专注地、笨拙地,在笔记本页脚那片薄荷叶的旁边,小心翼翼地、一笔一划地,临摹着旁边一道复杂的电磁感应示意图的线圈轮廓。


    他的动作很慢,线条歪歪扭扭,画得十分难看。但他脸上的神情,却是一种近乎虔诚的专注,仿佛在完成一件极其神圣的事情。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清瘦专注的侧脸上,那层长久笼罩的阴郁和绝望,似乎被这笨拙的笔尖,悄悄地戳开了一道细微的缝隙。


    林青竹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看着,嘴角噙着一抹清浅的、发自内心的笑意。


    回春堂里,药香氤氲,只有笔尖划过纸面的、极其细微的沙沙声。


    窗外,青石巷的夜空,星河低垂,几颗明亮的星子,正安静地闪烁着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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