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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作者:春狩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我双臂展开,胸腔剧烈起伏呼吸。我躺着的地方是森林中一片草地的边际,一阵轻风吹过,树叶沙沙作响,青草一波又一波倒伏。没有追过来吧,呼——我已经跑不动了。


    待呼吸稍微不那么急促后,我意识到我的喉咙更疼了,说不出来话,哪怕是最细微的器官都在叫嚣着——我需要水。水!哪怕是一滴都行。


    必须要喝水,我连一口唾沫都没有,嘴唇干裂,喉咙灼烧,脑袋发蒙,但是根本动不了了,而且,要去哪里喝水?


    再不喝水的话,我感觉自己就要渴死了。可恶,今天一天发生的事全都像做梦一样,我还没缓过劲来,这都是什么!


    我丧气地向右偏了偏头,鼻尖碰到了草尖,这时候,一颗露珠滴到我的脸上,我抖了一下,全身都活过来了,是水吗。


    我欣喜若狂,撑起上半身,仔细去看那株草,它周围的草尖上有些挂着凝状的露珠。


    真是太巧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大中午阳光正热时草尖上还挂着露珠。


    我急忙用舌尖去舔舐那露珠,刚入嘴甜味就在我的口腔里扩散开,我愣了一下,砸吧砸吧嘴,是甜的,宛如蜜糖。


    虽然甜的露珠,但能解渴也没什么吧。我迫切地想要喝水,一连把草尖上的所有露珠都喝光了。现在我嘴里发腻的不行,我干咳了几声,嗓子感觉要粘到一起,根本说不出话来。


    我心里开始后悔,怎么一股脑全喝了,明明想一下就知道很不对劲。不过,现在再怎么说也没用了,我恢复了一点力气,慢慢站了起来。


    还是得找水喝,我茫然的四处观望,现在该往哪个方向走?


    要不……回到巴士吧?现在那颗诡异的树应该不在了。


    我犹豫了一下,水和食物都在那里,我不能不回去,而且……那些人都怎么样了,我得去看看。


    想到这,我迈开了脚步,当初是直直的往前冲,方向没多大变化,现在我回去也就沿着一条路向前走就是了。


    一路上,我走走歇歇,身体越来越疲惫,我怀疑自己,原来跑了这么远吗,好累,腿像灌了铅一样,眼皮也越来越重,好累,累的想就地睡下。


    在我走的快要呕吐的时候,我终于看见了巴士,那一刻,我快要耗尽所有的力气,腿部一阵抽痛,我摔坐在了地上。


    我马上就要到了,站起来啊,快点,为什么,我的腿没有知觉了。


    “喂,你去哪儿了?”


    突然,耳边一个轻快的声音响起,我朝那边看去,圆脸的女生正躲在不远处的树后,她露出半个身子,微笑地看着我。


    我怔了一下,因为嗓子的原因,说话低哑,“太好了,你们没事,那棵树——”


    “我刚刚怎么没看到你。”她突然打断我的话。


    我慌慌张张说道:“我,咳,逃走了……”


    刚说完这句话,我突然不受控制的干呕了一声,吐出了一些液体,喉咙刺痛发痒,像是一根尖刺穿过扎在我的咽喉。


    我朝她伸手,声音细小,“呕——水,水!”


    她仍然躲在树干后,笑容不变,“你过来拿吧,我手里有水。”


    她的语气很怪,我心中有疑虑,她为什么不露出全身,她的笑容怎么这么僵硬。当下,迫于双腿都没有知觉了,我站不起来,更别说逃走。


    “为什么,不理我呢?”她的语调变了,扭曲升调,笑容逐渐消失。这时,我才发现她的衣服下露出的部分皮肤不是肉色,而是树皮的枯色。


    她她她她她,我的眼睛瞪大,竟然和树连在一起!我完全不能相信自己的眼睛,开玩笑吧,这是幻觉吧,我跌坐在地,惊恐地盯着她。


    那棵树慢慢转过身,圆脸女生咧着嘴正面对着我。我看清楚了,她的头和半截身子露在表面,其他的都成了树的一部分,那棵树的树干突然竖着裂开一道巨大的口子,露出边缘尖牙,女生像是一下子抽干了血液,皮肤干瘪皱起,如同泄了气的氢气球一样无力地垂下头。那尖牙几口就把女生剩余部分吞咬了进去,血顺着女生的胳膊滴落在地上。


    这棵树的树皮光滑没有凹凸,树枝弯弯曲曲,树叶非常整齐,我的叫声卡在了喉咙,为什么,为什么这棵树还会在这里,难道说,它一直在等我回来!?想到这里,我浑身颤抖了一下,懵神的脑子变得清醒。


    跑,我要逃跑!我向后挪了几步,想要活下去的强烈想法拉扯着我,但是我的下半截身子没有知觉,像被隔离的部分,我动不了!无论我怎么锤都无法动弹,我绝望的看着那颗树慢慢地,虬曲的树根宛如虫子般蠕动着朝我走过来。


    我想大叫,但我的喉咙发不出一星半点的声音。我只能在地上狼狈的拖曳,拼命后退。


    当它离我足够近时,我看到了它树皮上的血迹,它张开裂缝,散发出浓烈的臭肉味与腐尸味,我紧紧闭上眼,冷汗直流,浑身颤抖。


    它发出异样的深处摩擦的怪笑,我的脑子快要爆炸了。它的缝隙两边有竖着的尖齿,闪着处刑的锐光,我下意识用胳膊护住自己,它一张口,我眼前忽然黑暗,恶心的尸臭味让我精神崩溃,尖齿狠狠咬住了我的两侧,我疼得大叫,眼泪止不住。


    麻麻的筛管从它各个部分伸出来,向后扯住我的头发,顺着触碰到了我的头皮,我的脸部,我的眼睛,我的耳朵,我的鼻孔,我的嘴唇——它们在我的脸上盘旋覆盖钻入 ,我的耳里窸窸窣窣,嘈杂一片。它把我的血肉融为它的树干一部分,贪婪地吸着我的鲜血骨髓。


    我的空气被剥夺,就像溺水般,但我挣扎不了,我难受得想死。除了感受到自己的生命在消散外,我什么都做不了。


    我仅剩的皮肤能感受到它里面的树皮在跳动,这棵树是活物,我心里百般抗拒接受这一点。在无尽的绝望与恐惧将我淹没之前,我只祈求死亡快点到来。


    ……


    ……


    ……


    ……


    正如我所求的一般,死亡确实到来了,只是先带走了它。


    据后来鹿角男孩所说的,如果当时在草地上,我没有那么渴求的吸食那“露水”的话,或许我会先成为树的肥料。


    现在,我真庆幸自己一口气把那附近的“露水”全都喝完了。在回巴士的路上,我能察觉到身体的异样,在那时慢性的剧烈毒素已经在我的血液里扩散,我的腿逐渐麻木,乃至我的下半身无法动弹。


    不知情的活树得意的吸食我的血液时,我血液里的剧毒已经通过筛管输送到树的各个部分。


    首先出现显著变化的是它的外表,从上到下凸起许多黑色丑陋的脓包,渐渐那致命的黑色渗透到里,筛管迅速衰化低垂,从我的皮肤上脱离下来。


    那棵树察觉到不对,马上就松开了我,我无力地向前倒在了地上。在彻底昏过去前,我看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它的疯狂姿态,它的枝条如人手般在树皮上抓挠,它的裂口逐渐扩大,渗出滴滴血液,它向后倾倒,一动也不动了。


    紧接着,我昏倒了。


    意识迷沌之际,我感觉到自己被人抱起,终于有人来救我们了,我不禁全身依靠向那里,陷入沉睡。


    一次短暂的醒来,在黑暗的意识里,我听到噼里啪啦的声音,走动的声音,一声温和的斥责声,是哪里,我在哪里?我苦苦挣扎想起来但醒不来。下一刻,一个像火炉般暖乎乎的东西靠着我,湿漉漉的东西舔舐着我,我皱着的眉舒缓,安稳地睡去。


    不知什么时候,一个冰凉的坚固之物探进我的嘴里,草本的涩苦瞬间在我口中散开,我稍有抗拒,一双手轻轻贴在我的额头上,我想起了妈妈,我得救了吗?是她在照看我吗?我在医院吗?我不再挣扎,乖乖喝下全部,之后,我再次睡着了。


    在梦境中,我一直蜷缩在黑暗中,偶尔有有面庞在我眼前突然闪现,他们时而放大,时而骤然缩小,他们有的在哭,有的在笑,更多的是惊恐与呐喊。


    他们在喊些什么?我疑惑地问我身边的人。


    我旁边的人身形高大,嶙峋幽蓝,祂收回凝视着远处的双眼,转而看向我,却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慢慢俯身倾于我的耳侧,“……该回去了。”祂说。


    ……


    我猛然睁开眼坐起身来,因为受惊过度而大口呼吸着。


    树,会吃人的树,它在哪?我还活着吗!


    我急忙摸了摸脸和肚子,确信自己还是完整的而松了一口气,又突然想起其他人,他们怎么样了。我刚想要去确认一下,突然发现自己处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诶?我迷茫地眨了眨眼,我好像……我不是在医院吗?怎么在一个陌生的屋子里,什么时候在这里的,是有人救了我吗。


    我掀开身上的针织毯子下了床,环顾四周,屋子不大,看上去是用结实的木头搭建而成的,屋子里摆放着小型的木质家具,一应俱全,墙上挂着一些我不懂的工具和小物件。


    我躺着的木床对面有一个正在烧着的炉子,一个铁壶的尖嘴正冒着气,像是在煮什么东西,一股潮湿木头和草汁的苦味。


    看来我得救了,我用力握了握拳,使不上劲,身体还是很虚弱。不过,这是哪里?我透过窗户看向外面,绿色的草原往远处伸展,边际的树林郁葱。


    我离开森林了,是被路过的人给救了吗?


    这时,我听到了屋子门外有声响,有人回来了。太好了,我得立马给那人说明情况,快点联系到学校,其他同学的情况还不明,最好立马联系警察展开救援,不能耽搁。


    这么想着,门被推开,那人走了进来,我刚要开口求助,却被那人异常的模样震惊到,话哽住在肚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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