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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初见,废柴少年

作者:一只小围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高台之上,霜雪气息萦绕。


    沈霁清广袖垂落,指尖在冰冷的扶手上轻叩。


    嗒,嗒,嗒。


    三声清响,在测灵台前弟子们紧张的呼吸声中,清晰得近乎刺耳。


    她眼帘微垂,长睫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掩去了眸底的不耐。


    若非师兄沈钰辞连日相劝,这喧闹的拜师大会,她连影子都不会出现。


    青烟自测灵台间袅袅升起,缠绕着中央五根寒玉柱。


    当“谢衍”的名字被念出,一个瘦弱得仿佛一阵风就能吹倒的少年走上前。


    他衣衫破旧,低垂着头,嶙峋的背骨透过薄衫清晰可见。


    执事弟子冰冷的声音毫无波澜道:“年十三,五灵根。”


    随着话音的落下,测灵台象征金、木、水、火、土的五色灵光,如同被抽干了生机般,依次黯淡下去。


    执事弟子的声音再次响起。


    “金灵根,灵值三十八;木灵根,灵值二十五……”


    然而,在灵光彻底黯淡的瞬间,少年嶙峋的背骨突然挺直,宛若一柄锈剑被重新开刃,显露锋芒。


    少年低垂的头缓缓抬起,明明是在正常不过的举动,可他却似乎哪里不再不一样了。


    沈霁清端茶盏的手突然顿了顿。


    透过蒸腾的雾气,她眼中掠过一丝极淡的惊异。


    常人看不见的维度里,无数游丝相互交织,而那些纠缠不清的“线”正疯狂地缠绕在少年周身,如同被无形之手拨动的琴弦。


    那些“线”扭曲、崩断、又迅速重组。


    这景象……


    是因果被强行逆转的痕迹?


    “且慢!”少年清亮的声音响透四方。


    顿时所有目光聚焦在那个挺直脊梁的少年身上。


    她的目光竟也随之迁移。


    只见少年下颌微扬,尽管身上新伤叠着旧疤,可他却无一丝怯懦,眼神像淬过火的玄铁,滚烫而坚韧。


    “若三试皆魁,玄天宗,可允谢某一席之地?”


    哗然声如沸水般炸开。


    沈霁清的目光,牢牢锁在他那双眼睛上。


    那里面没有卑微的祈求,只有势在必得和……


    一丝她看不懂的,近乎疯狂的执念。


    这让沈霁清忆起她入宗门那日,她站在和眼前少年同样位置时,袖口之下掩埋的掌心被指甲掐出的血痕,用疼痛压抑内心的恐惧。


    沈霁清凝视着谢衍攥出血痕的指节,与方才不同的是,那双发抖的手此刻已然稳如磐石。


    她的兴致被点起,神识扫过少年识海,那里蛰伏着一团混沌雾霭,隐约透出魔域的气息。


    她指腹下的乾坤戒,幽蓝微光似乎更盛了一分。


    她身旁沈钰辞则是握住玉箫的手微微一顿,温润的眸子里闪过一丝追忆。


    当年同样的秋雨时节,同样的废物灵根,衣衫单薄的青衣少女在这里掷剑为誓。


    众人都瞧不起她,可偏偏是她从漫天雷光里走出,浑身浴血,成了那年魁首。


    那是他第一次见到沈霁清。


    一个尚未引气入体的废材少女给那时的他的第一印象竟然是强大。


    一种来自灵魂深处与生俱来的强大与蔑视万物的孤傲。


    只此一见,日后相伴数余年。


    他侧首,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喟叹:“师妹,此情此景……当真似曾相识。”


    沈霁清没有回头。


    她垂眸,看着自己摩挲乾坤戒的指尖,


    那抹幽蓝仿佛要渗入体内。


    场中喧哗,师兄的低语,似乎都被隔绝在外。


    脑海中中翻涌着,魔域永夜下那片粘稠的血色,那团黑雾幻化出人脸学她轻笑的诡异画面……


    而此刻,台下少年眼底流转的,竟有几分相似的疯狂与……


    轻蔑?


    台下,谢衍正抚摸着腕间暗红胎记,那是残魂魂栖身之所。


    前世记忆如潮水翻涌:杂役院泼在衾被上的水,试炼场刺向自己的同门佩剑,还有最后围剿时穿透丹田的金线……


    天赐良缘,让他死而复生回到这场拜师大会,桩桩件件,他这次定要样样讨回。


    讨论声此起彼伏。


    沈霁清终于抬眼,目光扫过沸腾的观礼席,最终落回场中那个伤痕累累却站得笔直的身影。


    她突然起身,四周喧嚣声骤停。


    接着沈霁清不紧不慢的说道:“你若能夺魁,本座亲自为你锻骨洗髓。”


    这句话犹如跌入水中的巨石在人群中激起千层水波。


    原本忽停的讨论声变得更为剧烈,没有人会想到沈霁清会瞧上这个谢家的废物。


    观礼席东侧,突然有人打翻茶盏,连襟袖湿透冒出滚烫的白烟也浑不觉。


    他死死盯着场中那个他从来不放在眼里的身影。


    腰间的玉佩在日光下泛着温润的月白色泽,边缘雕刻着繁复的云纹,“谢”字家纹居于正中,棱角处还嵌着一圈细细的金丝。


    无一不透着世家大族的贵气。


    玉佩表面因经年累月的佩戴而布满柔和的古韵,一侧却有道细微裂痕,恰似他虚伪面具下隐藏的暴戾与偏执。


    此人正是谢家未来的家主——谢凌云。


    “谢仙尊成全。”


    谢衍躬身行礼,礼数周到,动作行云流水,全然不像刚上台的那个恐慌少年,发间一缕青丝自然垂落遮住眼底猩红。


    这是前世未曾有过的待遇,是他重生的因果效应吗?


    灵台深处传来魔魂的嗤笑:“装得挺像,小疯子。”


    谢衍在神识中勾起唇角,望着远处试炼场的九幽玄铁锁。


    那本该在第一场试炼就伤他右腿的铁链,如今看来竟亲切得很。


    沈霁清坐下时,腰间溯光剑发出清越剑鸣。


    她瞥了眼少年单薄的身影,袖中掐起窥


    天诀。


    因果线纠缠,交汇于谢衍丹田深处,那里竟蛰伏着一缕属于她的气息。


    “仙尊在看呢。”魔魂在谢衍灵台轻笑,“你猜她认出我没有?”


    “重要么?”他在神识中漫不经心地答。


    “反正这次……”


    试炼场的铜钟轰然作响,惊起寒鸦蔽日。


    “我会先杀了她!”


    “过命”的交情值得他为她谋划。


    谢衍踏着满地鸦影走向试炼场,风中传来沈霁清若有若无的气息。


    裹着松子香,一如既往的诱人,与他记忆中魔域血月下的气息完美吻合。


    试炼场的铜钟余音未散,九幽玄铁锁已如活蛇般游走,七十二根玄铁链隐现暗红符咒。


    “玄铁锁浸过弱水,攀爬时灵力尽封……”


    执事长老话音未落,已有数人坠入深渊,被强制遣出试炼。


    来参加的人中多为修仙世家,更是早早引气入体,有的是目中无人自诩天之骄子之人。


    长老见此补充道:“性命不保时会被强制遣出试炼,受伤玄天宗一概不负责。”


    在惨叫声里,谢衍冷笑,免责之言?


    果然还是这副虚伪做派。


    接着他摸出三枚淬毒银针,针尾刻着谢氏家徽,正是方才进场时从谢家人身上顺来的。


    前世他没有防备,对谢家更是心存妄念,觉得他们不会对自己下手。


    结果就是右腿被废,直到他后面遇到魔魂才得以好转。


    况且被暗算的还不止他一个,既是蛇鼠一窝,那便怪不得他搅浑水了。


    谢衍将银针的效果伪造成九幽玄铁锁本身的威力,还特意为谢凌云加了点料,若非魔族中人断然看不出来。


    若是看出来了,有谁敢说吗?


    试炼场内,玄铁链索垂落如蛛网,幽光流转间泛着弱水淬毒的森冷。


    谢衍稳步前进衣袂翻飞似玄鸟,他垂眸凝视地面龟裂的纹路。


    每一步皆暗合前世记忆里的轨迹。


    左三息避机关,右五步踏生门,那些曾割裂他筋骨,浸透他鲜血的致命陷阱,此刻却成了趁手的助力。


    掌心淬毒银针折射寒芒,他忽而踩上一片翠苔,发丝掠过锈蚀锁链的刹那,竟与往昔在此的自己虚影重叠。


    罡风卷着枯叶掠过耳畔,恍惚间似又听见前世同门的嘲笑声。


    不过,这次不会一样了!


    玄铁锁相击,火星如流萤迸溅。


    谢凌云骤觉灼热气浪扑面,那化骨散遇炙烤腾起幽碧青烟。


    他足尖点地疾退,广袖翻飞间玉冠微斜,腰间家纹玉佩撞出清响。


    方才堪堪避过青烟侵蚀,喉间却忍不住溢出闷哼,眼底惊怒翻涌如潮。


    没成想银针触地的瞬间,空气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瞬间抽离。


    落点处银针悄然消失,一圈诡异的紫黑色光晕以极快的速度扩散开来。


    光晕所到之处,地面像是被一只巨手粗暴揉皱,逐渐扭曲变形。


    光晕缠上谢凌云,像一只贪婪的毒蛇,啃食着谢凌云身体的每处地方。


    刹那间,鎏金芒华自谢凌云周身迸发,谢家祖传的护体罡气如穹顶乍现,将那诡谲紫黑光晕轰然震碎。


    玄铁锁上的符咒震颤不休,迸溅的火星簌簌落在他未染烟尘的衣袍上。


    谢凌云单膝跪地,修长手指深深抠入青石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额间冷汗顺着玉冠流苏滴落。


    他胸腔剧烈起伏,望着消散的毒瘴残迹,喉间溢出半声劫后余生的喘息。


    方才那光晕虽未直取性命,却似无形腐刀,若不是护体罡气及时显威,此刻他早已生不如死。


    谢凌云下意识看向谢衍,他总觉得和谢衍脱不了关系,但只看见谢衍踩了青苔滑倒。


    也罢,这个废物能干什么呢?


    谢衍轻啧一声,“原来这个时候就有了,谢家果真贴心。”


    不过嘛,其他人就没这么好运了。


    观礼台上,沈霁清被这边的情景吸引,指尖金线微动捕捉到一缕残留的光晕。


    沈霁清感受着熟悉的构造,内心轻笑,这分明是她的招式。


    场中九幽玄铁锁链突然如龙蛇狂舞,尖啸着划破长空。


    沈霁清忽的眸光骤凝。


    只见谢衍足尖轻点锁链,借力腾空而起。


    腕间那抹暗红胎记若隐若现,丝丝缕缕的魔气自纹路中渗出。


    宛如暗红藤蔓缠绕着苍白雪玉,与少年稚嫩的面庞形成诡异反差。


    那些魔气触到她的金线却骤然温顺,像故人重逢时欲说还休的叹息。


    是故意给她看到的?


    “师妹在看什么?”沈钰辞递来松子,指尖试探的抚过她袖口。


    沈霁清熟练的接过松子,看着场上表演的谢衍缓缓开口道:“在看一只炸毛的猫儿。”


    沈钰辞不再言语,心里盘算着给沈霁清送只灵猫,他记得前些日子弟子们似乎捡回过一只。


    谢衍突然闷哼一声,右腿被铁索贯穿。


    他却在血花飞溅的刹那借势腾空,单薄身影如折翼之鸟坠向深渊。


    就在众人屏息之际,玄铁锁突然发出诡异嗡鸣,竟再次向谢衍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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