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说你把所有窗户都关严了但它还是飞出来了?”
“屋里开了制冷我不可能不关窗户。”
“它不会开窗户吗?”介子印指了指站在沙发另一头的怪八。
“不会。”
“你确定?”
“我肯定。”
白羽坐在介子印对面的沙发上双手支着下巴,眉头紧锁着。
“我现在要好好考虑一下你说的话了。”
看到怪八在阳台后白羽立刻检查了屋里所有的窗户,介子印来之前他特意把所有窗户都关了才打开了冷气,但现在厨房的窗户被打开了。
没有暴力破坏的痕迹,而且那是一个只能内开的窗户。
他在打开空调前一定检查过了。
到底是谁打开的窗户?
难道真如介子印所说,平行世界真的存在?
介子印鼻子里塞着纸,手上肩上是被抓的一道一道的伤痕,头发也乱得不行,整个人相当狼狈,但偏偏腰板挺得笔直。
怪八不啄他的话他还是可以和这只鸟相安无事的,不过躲这只鸟让他有点肚子饿了。
“你考虑吧,我先走了。”
介子印看了看还在思考的白羽,知会了一声拿了外套就要走。
白羽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该吃晚饭了。
“留下来吃个晚饭吧,”介子印路过白羽的时候白羽下意识就抓住了介子印的手腕,“呃……正好我们可以再讨论讨论。”
白羽有点尴尬地松开了。
白羽的话正和介子印的意,他回去估计也只是随便吃点什么,既然白羽有意留他吃饭,那他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
“好。麻烦你了。”
“那你先坐,你想吃什么?厨房机还是我炒菜?”
“随你,你方便就好。”
介子印又坐了回去,白羽则起身去了厨房。
介子印好歹也算客人,既然自己会做饭还是亲手炒菜来得隆重,更何况白羽还是有意想在老同学面前表现一下。
白羽系上围裙进了厨房,他打算煎个牛排配瓶葡萄酒,再炸一点他喜欢的福神渍小小进行一下摆盘,只开氛围灯会不会好一点?
他胡思乱想着顺手就把厨房的窗户打开来排烟,哼着小曲煎起了牛排。
等一下,刚才他把厨房窗户打开了吧?
他把厨房窗户打开了。
厨房窗户打开了。
一时之间白羽像血液凝固了一样愣在了原地,手下的牛排滋滋作响着,空气被烟火熏得热热的,白羽却只觉得浑身都被冻结了。
现在,他也被卷进了这名为平行宇宙的漩涡中了。
“请。”
白羽从做好饭后就一直心事重重的样子,介子印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原定要喝的葡萄酒也只是摆在桌子上,灯光也和平时没什么不同,最重要的是,像白羽这样的强迫症居然忘记摘围裙就开始吃饭了。
介子印觉得自己有必要提醒他一下。
“白羽?你围裙没摘。”
“嗯?哦,谢谢。”
白羽伸手把围裙摘了丢在了一旁,继续心不在焉地切牛排。
“发生什么了吗?”介子印还是觉得自己有必要问一下。
白羽切牛排的手一顿,想了想最后放下了刀叉道:“我刚刚把厨房窗户关上了对吧。”
“你是说什么时候?”
“就刚刚下楼检查的时候。”
白羽从卧室里冲出来的时候介子印一瘸一拐的跟在他后面,虽然没看到白羽关窗户的过程,但他跟着进厨房的时候白羽已经把厨房的窗户关上了。
“嗯,关上了啊。”
“我现在觉得打开那扇窗户的人很有可能也是我。”白羽揉着太阳穴向后靠在了椅子上。
“你是说你记错了?”
“不,不,是这样的,刚才煎牛排的时候我打开了窗户,”白羽顿了一下,“厨房的窗户会不会也可以作为变量出现?”
“是……什么意思?”介子印吃的差不多了也放下了刀叉。
“依照你的理论,我们是在不同的平行世界里跳跃所以才会发生这些离奇的事;假如用高维宇宙来解释你遇到的一切,现存的最经典的理论莫过于弦论,但我在想,或许这并不是一个很单纯的平滑弦模型,不止是你和我,或许我们周围的一切都可以参与进来,而且也并不是普通的直线或曲线,而是完全复杂的线团。”
白羽说着拿起了自己的叉子。
“很有可能这把叉子也已经不是刚才我用的那把了。”
“所以你怀疑是你打开后的窗子……呃……穿越?到了我们两个说话的时候?”介子印大致听懂了一点,不过他还是很疑惑,“你怎么不怀疑是咱们两个跳跃到了一个你打开窗子的世界了呢?”
“你抬杠吗?”
“不不不,我认真的。”
可能是介子印的大眼睛目光太真诚了,白羽只能无奈扶额笑了笑。
“你说的有道理,但你怎么证明呢?时间的不确定性本来就是由观测决定的,意识和以太又不能当证据,不然弦论早就被证明了。”
“试试吧,万一能找到证据呢?”
“很抱歉,我每天要工作,还要看文献想课题写论文,回家了还要做家务和照顾怪八的饮食起居,没有时间陪你研究这种基本不会有结果的问题。”
白羽擦了擦嘴朝门口比了个请的手势。
介子印明白白羽这是在送客,不过来都来了,就这样无功而返吗?他不愿意。
“你现在有空对吧。”介子印倾身站了起来。
“啊?嗯。”白羽被他问得愣了一下。
“你几点上班?”
“早上八点半出门九点到研究所。”白羽有点疑惑,但还是如实回答了。
“几点下班?”
“正常的话五点,老师有事留我的话可能七八点钟。”
“几点睡觉?”
“差不多十二点?”
“周末休不休息?”
“停停停,你查户口吗,你问这些干嘛?”
介子印原本就亮的眼睛更亮了,配上他有点面瘫的脸,显出极其认真的劲头来。
“也就是说晚上八点到十二点以及周末你都有时间,对吗?”
白羽被介子印看得有点发毛,伸手想按他肩膀叫他坐下,却被介子印一把把他的手给攥住了。
“所以只要我替你做家务你就有最少整整四个小时的空余,这四个小时里如果留一半的时间给你休息就还剩下两个小时。”
介子印攥着白宇的手在自己胸前上下晃了晃。
“两个小时就够了,你愿意把这两个小时借给我吗?”
“你先松手,唉喂!喂喂喂喂!”
“我愿意!我愿意!好了好了我愿意!”
白羽实在是受不了介子印的目光了,这家伙还是和以前一样,下了决心的事就是有几万头牛也拉不回来。白羽若是不答应他估计他也会软磨硬泡想尽办法让白羽答应的。
介子印倒是迅速进入了角色,趁着白羽还没缓过来已经开始替白羽收拾餐桌了。不过刚迈进厨房半步又退了出来。
“最后一个问题,”介子印很严肃地看着白羽,“有钱人也买不起家政机器人吗?”
白羽真是被他气笑了:“厨房里有洗碗机,不过我希望所有碗按照大小和形状排列整齐并且花纹方向是统一的,谢谢。”
死强迫症。
介子印洗完碗就看见白羽找了个小读写屏放到了茶几上已经调成了白板模式,怪八在上面乱走踩出一堆点来,幸好读写屏是没有实体的投影,不然非要让它啄碎不可。
“洗完了?”看介子印走过来白羽随口问道。
“嗯。”介子印点了点头。
“我重新梳理了一下,”白羽一只手在白板上添加了一个空白树状图,另一只手随手拍了拍自己身边的沙发,“你先坐下我们说吧。”
介子印依言坐到了他旁边,白羽点开了树状图的开头。
“事情的起因是你的半杯咖啡不见了对吧。”
白羽写了个“半杯咖啡”。
“对。”
“在你的记忆里你把那半杯咖啡剩下了并且喝咖啡途中因为腹泻去了厕所。”
白羽向上画了一条线写了个“记忆”。
“但是监控显示你不仅没去腹泻还把咖啡喝完了。”
“没错。”
白羽又向下画了一条线写了个“监控内容”。
“有其他人看到你去厕所吗?”
“没有,他们都在工作没太注意我。”
白羽在记忆后面标出一条“白羽的记忆”一条“他人的记忆”来,然后在他人的记忆后写了个无。
“也就是说监控内容呈现的世界和你记忆里的世界出现了差异,”白羽在记忆和监控中间画了一条横线把它俩分隔开来,“所以你觉得在某一个时刻,这个世界腹泻的你和另一个世界没腹泻的你交换了?”白羽在横线上画了个上下交换的双向箭头。
“不能是我没变世界交换了吗。”嘴上这么说,介子印还是朝白羽非常认可地点了点头。
“好吧,也可能是你腹泻的世界和你没腹泻的世界交换了,不过这都是相对的,所以本质上没什么区别。”
“总之就是进行了交换,”白羽继续讲道,“你知道相对论吗?”
介子印摇了摇头。
“广义相对论预言呢?”
“如果你是说名字的话,我都是知道的。”介子印认真地眨了眨眼睛。
“好吧好吧,我会尽量通俗点解释我的想法的。”
“简单来说时间是一种概念,如果你忽略时间这种概念那么所有的事情都是同时发生的。”
介子印又眨了眨眼睛。
“没听懂?”白羽看到介子印清澈的眼神大致猜到了。
“嗯。”
“算了算了,我给你讲个通俗的比喻好了。”
“就好比你的时间轴是一个面包”,白羽说着借着之前画在记忆和监控中间的横线在下面画了个面包,“我们人为地把它切成几片,”白羽又在面包上竖着画了几笔表示切片,“你切片时或许有顺序,但面包中的任意一片都早就存在了。”
介子印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就当你懂了吧。”
“现在,我们把一个面包当成一条时间,假定有其中的两条面包,”白羽在横线上面又画了一样的面包,还给面包改了一样的花刀,“这两天面包被同样地切过了,我们各拿出一片,”白羽在两条面包中的各一块上随机点了个点,“把它们两个交换,”在两个点之间画了个双箭头,“两条面包从外观上并没有什么差别对吧?”
“你所谓的平行世界应该就是这样的,时间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错位了。”
“从某种程度来讲,你还是很有天分的,你发现了相对论的一部分。”
白羽讲完笑着拍了拍介子印肩膀。
“这只是个理论吧?”介子印问。
“是的。”
“那我们怎么证明它?”
“我夸你两句你还当真啊。”
白羽笑得像那种恐怖娃娃,看得介子□□里毛毛的。
“你说的一切都很有道理,给我的解释也和物理学大致有联系,但这只是纯粹的猜想,介子印先生,你要拿出证据来。”
“那就当先完善这个猜想吧!拜托!”介子印双手合十给白羽行了个大礼。
白羽人生中最大的弱点莫过于不擅长拒绝别人。如果人可以选择自己的性格那他一定要当一个嘴硬心也硬的人。
“那就从最简单的观测实验开始吧。”扶了扶额白羽还是答应了。
“观测实验?”
“确定某个东西的状态,然后把他放到一个不可视的区域里,隔一段时间就取出来观测一下,如果发生了变化就说明物体的叠加态成立。”
“什么意思?”介子印很理所当然的没听懂。
“就是薛定谔的猫,猫变成了狗就说明猫存在猫狗二象性。”
“那如果我记错放的是猫还是狗了呢?”
“所以要用别的方式记录下来啊。”
“那如果记录也是另一个平行世界的呢?”
“你说得对,所以我们可以做个双保险,”白羽短暂思考了一下就想出了注意,“我们可以在放猫的人身上做标记再用什么盖住,这样可以同时观测人和猫的状态变化,一定程度上减轻了相对性。”
“那如果人和猫都是平行世界的呢?”
“那就说明没换,你到底诚不诚心做实?”
介子印一连串追问问得白羽都有点怒了。
“诚心,诚心,那具体怎么做?”介子印赶紧及时止损,毕竟白羽现在是他唯一的人脉了,白羽说什么他就听什么。
“我当人,你来当猫。”
“我?我怎么当猫啊?”介子印疑惑地指了指自己。
白羽也不客气,拿起笔一把掀起他的上衣,在他结实的侧腹上乱七八糟地画了几笔,然后拍了照片就用防水胶带贴上了。
介子印全程配合。
“这笔的墨水没毒。”看介子印不可思议地反复掀起衣服看了好几遍,白羽只好宽慰道。
“就这么放着?”介子印问。
“就这么放着。”白羽答。
“别的呢?”介子印问。
“自己回家找本书找张字条,把字条夹书里去,不过夹进去的时候拍张照。对了,别记得太清楚,打开的时候先记住位置再拍照对照之前的照片。”
“为什么?”
“减少意识对观测情况的影响。”
介子印虽然有点怀疑,但毕竟白羽是专业的,要他来想估计比白羽想的方法还要差的多。
“你加一下我ic。”白羽说着伸出了左手的无名指。
无名指指腹有一个小小的凸起隐隐约约能看到里面的芯片。
介子印闻言也伸出自己的无名指,两个人的芯片贴在一起几秒后芯片“嘀”了一声,两个人的联系方式就算交换完了。
这个动作有点暧昧,碍于这里是白羽家介子印实在是没问出来。
他们两个不能通过终端手环加一下吗?干嘛非得碰手指?
介子印把外套穿好就和白羽告辞了,天色已经很晚了,白羽也不多留他。
“明天晚上七点准时过来。”白羽嘱咐道,“回去路上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