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比天还倔
夜未央,月已沉。
拂晦山后院的柴房里,火堆快熄了。
银纹灵狼还活着,鼻息急促,前爪蜷着。而靠在它身上的那人——商昼,已经烧到说不出话了。
她身上盖着一层破毯子,是她白天从灵药房偷来的。湿的,还带着草味。
拂晦山主峰,离殊一夜未眠。
她不是常回来。这次是接掌新一轮“空明试录”的评选。
照理,她不必过问杂役的事。
可她偏偏记得这个名字。
锁灵台那日,她虽未在场,却听人说:“那个叫商昼的,新人,疯疯癫癫,吓得阵都炸了。”
离殊不信阵法会无缘无故乱。
——除非人心先乱。
她想见见她。
第二日天还未亮,离殊下山。
她没带佩剑,也没穿长衫,只着灰衣短袍,一身山门弟子的素净模样,悄无声息落进后院。
柴房门虚掩着,风一吹吱呀作响。
她推门进去。
屋里很冷。地上是一点点灰火,还有个昏沉的人靠墙坐着,脸上苍白,嘴角发干,怀里抱着只伤狼。
她蹲下,看了片刻,伸手探她额头。
滚烫,眉心都红了。
“……烧得不轻。”
她从怀里取出一粒灵药,掰碎了捻进水壶,又小心灌进商昼口中。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睫毛动了动,却没醒,只含糊地说了句什么。
离殊俯身听,听见她低声骂了句:“贼老天。”
接着就笑了。
她那笑像是压着疼,声音却还亮:“想弄死我……也得看看我愿不愿意。”
离殊没笑。
她只是看着她的脸。
那张脸又倔又冷,眉尾带戾,皮肤晒得不白,嘴角还有干涸的血痕。
不像个修仙的,倒像打过仗、逃过荒、赌命赢回一口饭的人。
但她就是活着。
哪怕魂识不稳、灵力全无、被赶去最差的杂役组,她也咬牙撑着、不低头。
离殊站起身,轻声道:
“拂晦山这十年,没出过像你这么倔的人。”
“也许,是时候……有人搅局了。”
她掀了掀袖,准备离开。
可转身时,商昼忽然醒了,睁眼盯着她背影:
“你谁啊?”
离殊停步,没回头,只淡淡道:
“你救那狼一命,我救你一命,扯平。”
“下回别这么蠢。”
她就要走。
却听身后传来一句:
“哎、哎!你别走啊,你别这么冷淡——”
商昼勉强坐起,一手还抱着狼,声音嘶哑却调皮:“我喜欢你这型儿的。”
离殊转头。
她那张素白清淡的脸微微一动,仿佛第一次见到这么不怕死的人。
商昼咧嘴笑,半死不活地抬手:“我叫商昼,成仙的‘仙’,白昼的‘昼’。”
“你呢?”
离殊没答,只看了她一眼。
“我叫离殊。”
“记好了。”
然后,她走了。
留下一屋子余烟未散。
商昼还靠在墙边,咳了一声。
“……真美。”
她抱紧怀里的狼,小声叹了句:
“我要是能活下去……以后一定撩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