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母终于发现我比那个薛渺厉害了是不是?”
薛渺走后,沈琉璃对着沈衣叉着腰,额上的沉蓝宝石轻晃,似也跟着主人在得意洋洋。
沈衣不语,坐在了案边,手边的香炉袅袅,有些模糊了她清冷的眉眼。
“琉璃,你到底是怎么看待玉琅的。”
沈琉璃听沈衣提起沈玉琅,心里有些不痛快:“还能怎么看,沈玉琅是沧澜阁阁主,沈家家主,是我姨母。”
沈衣的指尖轻叩着案面,分明沈衣什么都还没说,不知为何,沈琉璃有些心慌,就连沈玉琅对着她大发雷霆时她也没这么怕过。
但这件事关乎到她的两位母亲,沈琉璃怕得嗓音都打起飘,却还要强道:“她害死我了我母亲,阿娘,还想我怎么看她?”
若不是当年沈玉琅派她母亲阿娘去东海与鲛人做生意,如何会遇上那恶蛟,将两人害了性命。
沈玉琅明知阿娘和母亲修为不如她,分明往年都是由沧澜阁阁主亲自去东海的,为什么偏偏那年恶蛟就出世了。
她一连失去了母亲和阿娘,而这一切做下决定的人都是沈玉琅,她要如何不恨她。
沈衣知晓沈琉璃的想法,想必真相沈玉琅已经告诉过她无数次了,只是这孩子执拗,不肯相信当年的真相。
沈玉琅不是怕沈琉璃恨她,她只是担心自己去了之后,沈琉璃会让这份恨愈发偏执,最后害了她自己。
听闻沈琉璃极为崇拜沈衣,她这也是没办法了,这才写信与她,恳请她最后劝沈琉璃一次。
沈衣只是平实地讲述着当年的真相,至于这孩子最后怎么想,她无意强硬插手:
“你可知当年望月楼公然叛魔,沈玉琅本以为东海会比望月楼更安全些,便将你母亲阿娘送去了东海,只是没想到,那年正逢恶蛟出世。”
“她听闻东海出了恶蛟,顾不上自己受伤,匆忙奔去东海斩下恶蛟,却还是没能救下你阿娘和母亲。”
沈琉璃听闻当年旧事,倏然将手掐进了掌心,似乎只有疼痛才能让她在想到两位母亲的死亡时保持一分理智。
“事后沈玉琅后悔不已,将你抱了过来亲自教养,当做沧澜阁的少阁主培养。”
“而她因为当年来回奔波弹压,落下了旧疾,否则你以为她修为大乘,却为何现在便大限将至。”
沈衣端起茶盏,抬眸看向沈琉璃,眼底如一片清雪:“当年的事我不论对错,要不要原谅她,你自己决定。”
沈琉璃撇过头去,死死地咬住了自己的唇:
“不......我不信,这些她从未与我说过。”
沈衣道:“她说过,只是你不信。”
她说过,只是她不信,她没了母亲和阿娘,便只有姨母了。
可是姨母那么忙,每次陪不到她一会儿便要去忙生意上的事了。
沧澜阁与天机阁并称天下最富,沈玉琅身为沧澜阁阁主,称一句日理万机一点不过分。
她只是恨,恨她,自己分明已经没有了母亲和阿娘,为何不能再多分一点目光给自己。
良久之后,沈衣道:“琉璃,回去吧,她还在等你。”
沈琉璃哭得伤心,像做错了事的孩子,下意识寻求这里唯一的一个姨母庇护。
好不容易送走了沈琉璃,便看见薛渺站在门后,看着她时眼眸闪动了一下,慢慢地从那双猫儿瞳中升起一丝委屈的神情。
怎么这孩子哄不完了。
沈衣自觉今日一天要折寿三年,她招手让薛渺进来,眸光如水:“这又是怎么了?”
薛渺看着她,女人的眉眼其实生得极冷,但经年岁月的沉淀化去了这分冷,让它平等地分成了平和,耐心和温柔。
她瞧着薛渺,眼底柔软,似春风化雪,泠泠温柔。
薛渺咬着唇,无意识就将唇咬破了皮,血珠从唇间渗透了出来,那双眼却还在直勾勾地看着沈衣。
沈衣便明白了,这件事小不了,不能以寻常的态度哄之。
“过来,我看看。”
薛渺看着沈衣的膝上,上面一层的布料被沈琉璃哭湿了,比别的布料颜色要深些。
不知为何,她看着那处,觉得扎眼极了。
“这里,她趴了。”
薛渺委屈地看着沈衣,指着沈衣的膝盖道。
沈衣倒不知,她的膝盖什么时候成了薛渺的专属休憩之地,她拿着这份无名飞醋有些无从下手。
她不说话,薛渺便将这份沉默理所当然地理解成默许,那双极黑的瞳子似有一点幽深的光,一点点地拉大着,直到将她的所有理智打倒。
薛渺擦过唇间的血迹,试图用自己的东西将沈琉璃的东西覆盖过去。
唇间一点血不够,她还想拔出佩剑割了手指再染上去。
沈衣猛然站起身,箍住她的手腕,将剑推了回去,不知是惊还是叹地道了一声:
“痴儿。”
薛渺一怔,似乎也知道自己干了傻事,蹲身下去低头将自己埋在手臂间,什么也听不进去。
沈衣道:“那孩子与家中长辈有些心结,我不过开导一下她罢了。”
薛渺嘴巴上能挂油壶:“我就是小气,我还要更小气。”
沈衣:“嗯?”
薛渺扑入她怀中,轻轻拿头撞她:“不许也叫她孩子!”
沈衣的拇指抚过了她方才自己咬破的唇角,她蹙眉垂眸,抬起薛渺的下巴与她对视:“下次不可如此了。”
这孩子将她看得太重,未必是件好事。
她这个年纪,还是多和同龄人接触为妙。
第二天薛渺照常去上课,今日上的是理论课,她在课上坐了半日,没见着夏连翘。
她戳了戳前桌,问道:“见着夏连翘了么?”
前桌神色古怪,看了她一眼:“你不知道吗,前两日夏连翘被戒律司的人带走了。”
薛渺愣住:“怎么回事?”
前桌摇摇头,表示自己对这件事也知道得不是很清楚,只道:
“听说她往日仗着自己姨母犯的那些事都被翻了出来,当日就被关进水牢里去了,现在还没出来,恐怕以后也出不来了。”
薛渺怔住,在纸上写画了会儿,半晌才接受着这个结果。
她穿来以后最恨的人,就这样结尾啦?
薛渺想了一会儿,很快将夏连翘的事情抛在脑后,一错眼,却看见个意料之外的人。
薛渺嘴上还撅着笔,撑着头坐在堂下温习功课,现在时间尚早,授课堂内还没来几个人。
一道脚步声由远及近,薛渺抬头,笔掉下来了:“宁姑娘?”
宁潮生抱着剑,凤目微睁,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薛渺先反应过来,将身旁的课桌一清理,主动招呼道:“来,这儿有空坐。”
宁潮生犹豫片刻,坐了过去:“......那天是我失约,抱歉。”
薛渺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她给宁潮生下毒那天,宁潮生约了她次日卯时去演武堂比试。
她把毒药换成了劣质固元丹,那天宁潮生估计一夜都没怎么睡,卯时应该起不来。
薛渺搓了搓笔头,讪笑道:“多大个事,你千万别忘心里去,不如今天中午我请你吃饭,咱们讨论一下剑术感悟如何?”
过了好一会儿,宁潮生才点了点头。
“不过说起来,宁姑娘怎么会来外门上课?”
宁潮生道:“还有一年便该内门试炼了,仙门世家都已开始和内门的长老们联络,我只精剑术,若文试过不去,会给掌门丢脸的。”
薛渺一下就精神了。
瞧瞧,这就是和大人物亲近的好处,连这么内幕的小道消息都知道得这么快。
她不知从哪掏出一把瓜子,分给了宁潮生一半:“细说联络。”
宁潮生抓着手里的瓜子,磕不是,不磕也不是,只学着薛渺的样子压低音量道:
“这事我也是听别的长老们说的,往日一个亲传弟子的名额便可卖到十万灵石之数,今年尤甚。”
“听说是因为不周剑冢的人明年会过来与凌霄宗比试,优胜者可得剑冢中的名剑一把。”
薛渺配合地哇了一声,情绪价值拉满。
不周剑冢是南境最强宗门,坐落在一片古老剑冢之上,此宗弟子只修剑术,实力强横。
若非凌霄宗出了濯雪道尊这般天纵奇才,恐怕如今天下第一大宗的身份就要落在不周剑冢的头上了。
而且传闻不周剑冢的家主燕凤岐剑术臻至化境,亦在渡劫之期,只是不知为何,一直未曾突破。
不周剑冢的剑,那可真是有价无市,难怪那些世家坐不住了。
薛渺如今也主修剑,自然也有些心痒难耐。
“不过说起来这些长老们收徒儿到底什么标准啊。”
薛渺与宁潮生提起,宁潮生道:
“说不清,不过最近所有的内门长老都去凌霄主峰参悟道尊留下的剑意了,想来谁越先修出剑意谁的几率就会更大吧。”
“参悟道尊剑意,听起来很牛的样子,怎么回事?”
宁潮生想了想道:“就是一堆人围在道尊砍过一剑的石头上看,看到什么就算什么。”
薛渺了然,不愧是道尊。
下了课,薛渺回到竹楼,却被望天告知美人姐姐闭关了。
闭关?
内门长老不是一早就知道最近要去参悟道尊剑意么。
为何美人姐姐不去。
薛渺压下心头的猜测,低头问望天道:“那......那她有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望天想了想道:“让你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没事多和朋友出去玩,对了,这个你拿着。”
望天把一条红色的发带叼到了她面前:“她让你戴着这个,除了睡觉都不要取下来,上面有她一缕神魂,你若遇险,她会知道的。”
薛渺盯着那条红色发带,那岂不是她干什么美人姐姐都知道了。
她拾起发带,上面还有着一丝降真香的气息,盯着那发带片刻,薛渺将它缠在了自己手上。
左右闲来无事,薛渺和宁潮生下山去吃了几次馆子和火锅,吃了几天觉得馆子和火锅也没意思。
她便向往日交好的姐姐们打听,山下可还有什么好去处。
姐姐捂着嘴笑道:“山下有一处知音阁,大家皆是覆面而去,仅是女子能入,若遇着想要结交的对象,便可把面纱取下,你若是感兴趣,不妨去里面玩一玩。”
薛渺听了姐姐描述,心道那不就是现代的le吧吗。
她还没去过古代的le吧,高低得去看看长什么样。【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