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沈琉璃好不容易消停睡下了,薛渺才敲了敲沈衣的房门:
“是我,美人姐姐。”
此时沈衣才沐浴完,身上有股清浅的,湿润的降真香气息。
薛渺看着她,不知从哪寻来了一件雪青的衣服,将它抖开之后轻轻披在了沈衣身上:
“夜深了,冷。”
等披完衣服,薛渺便从身后抱着她,什么话也不说。
她将头埋沈衣的颈窝之处,深深地吸了一口,啊是美人姐姐的味道。
不知她是从哪里学来的怪癖好,衬得她像个香炉子一般。
除了才搬进来的那日薛渺抱过她,之后这孩子倒也规矩,极少对她做出这般动作。
最近发生过什么事,她一猜便知。
灯火葳蕤,沈衣的面容如玉般清冷平和,她侧目看着薛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好了。”
薛渺松开手,沈衣坐在案边,很久薛渺都没有出声,又过一回会儿后,她忽然坐在了地上,将头埋在了沈衣的膝间,试图当一块没有存在感抱膝石。
薛渺的吐息喷薄在她的膝上,沈衣心头微动,指腹抚弄着少女的墨发:“怎么了?”
薛渺默了默,依旧把脸放在她的膝上,却侧着头,弯眸一笑:“没什么,就是想美人姐姐了。”
沈衣垂眸:“日日见也想吗?”
薛渺点头:“想。”
沈衣没有立刻说话,平时的薛渺虽也爱撒娇,但断不会像现在这样粘人,少年人的心思浅得像溪,一眼就能望得到底。
该说的,一会儿就说了。
又不知过了多久,薛渺小心翼翼地问道:“美人姐姐,沈琉璃她什么时候走啊?”
说实话,沈衣也被沈琉璃闹腾得不轻,但她与沈玉琅的心结未解,便不算完成任务,恐怕暂时还送不得她回去。
沈衣的指尖还挑着少女的一缕墨发,她道:“我也不知道。”
薛渺一双猫儿眼立马就耷拉下来,又不说话,只抱着沈衣的腿轻轻晃着。
“怎么,你很希望她走吗?”
直接说是显得她多小气,薛渺哼哼唧唧道:“也没有,就是有点不习惯。”
“我习惯了这竹楼里只有我和美人姐姐两个人,望天算兔子不算人。”
薛渺忽然撑起身子,仰脸望她:“说起来,美人姐姐你习惯我来吗?”
她的手还放在沈衣膝上,撑起身子来时两人之间的距离极速缩短,偏偏薛渺问得认真关切,一点也没意识到两人现在的距离有什么问题。
沈衣待人温和,虽是道尊,身上却几乎没什么上位者的架子,哪怕薛渺的孩子话她也认真倾听,一双清明漆黑的眼注视着人时,很容易让人将心底话全盘托出。
而她又极宽容,只要不是什么存心作恶的事,她都极少降罪于谁。
薛渺仰脸问她,再进一步,几乎就要吻上了她的下巴:
“美人姐姐,那你习惯我吗?”
少女黑亮的眸中映着她,沈衣一双清明双眼难得泛起涟漪:“凡事都有个习惯的过程,至少现在,”
她轻轻叹息一声,摸着少女的尾发缓声道:“已经习惯了。”
薛渺眼睛忽然睁大,像是从幽深里面绽出了万千华光,她抱紧了沈衣的腿,眼眸亮亮,傻笑起来,亏得她生得好,傻笑时也一派纯然天真的精致模样。
沈衣原以为少年人的心思好猜,现在看着薛渺一会儿变一个表情心情,倒真有些不明白她们这些年轻人在想什么了。
薛渺呆呆看着她,兴奋道:“美人姐姐,你......你能不能再说一遍刚刚那句话?”
沈衣:“哪句?”
薛渺有些着急,又像是高兴到了极致的手足无措:“就是刚才那句,已经习惯了那句。”
分明已经听见了,为何还要再重复一遍,沈衣不解,但看着薛渺兴奋的模样,无奈又好笑地重复了一遍:
“至少现在,我已经习惯你了。”
薛渺点头,扬唇笑道:“再来一遍!”
若顺着薛渺的意思再说一遍,恐怕今夜两人都要不断地重复这个对话了。
沈衣摇头,将人按了回去,清冷的嗓音一字一顿道:
“至少,我现在已经习惯渺渺的存在了,这样可以了吗?”
薛渺坐在地上,怔然望着沈衣,一时仿佛平时沈衣最为吸引她的那张容貌都远了去,只听见沈衣说她已经习惯了自己。
一时她有些想笑,又有些想哭。
但今夜她表露的情绪已经太多了,再多下去就和沈琉璃一样讨厌了。
薛渺见好就收,自己静默地走到门口才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声:
“美人姐姐,晚安。”
薛渺期盼着明天早上一觉起来就能听到沈琉璃已经走了的消息,但很不幸,第二天在饭桌上,薛渺依旧看到了她。
接下来的好几日,沈琉璃都在有意无意地在沈衣面前和她作比较,偏偏薛渺还真明白她那点微妙心思。
不过,沈琉璃娇生惯养,论起手段,当然还是在底层摸爬滚打过的薛渺更胜一筹。
今日沈琉璃不知抽哪门子风,非要和她比赛写符箓,沈琉璃写了一张高阶御火符。
她外祖是符御大家,薛渺一个乡野丫头,在此项上绝无有赢过她的可能。
过了许久,薛渺才举起自己的符,看向沈衣,有些羞涩地笑道:“我写了一张暖手符。”
“美人姐姐腕上有伤,冬日之时便可把这张符贴在腕上,这样的就不疼了。”
沈琉璃瞠目结舌,她们不是在比赛写符箓吗,薛渺在干什么,而且她为什么觉得自己已经输了。
沈衣看着两个较劲的少女,近日她揉额角的频率似乎高过了以往的任何一个时刻。
“好了,渺渺先出去吧,我有些话要跟琉璃说。”
薛渺一愣,看了一眼美人姐姐,而美人姐姐现在却把目光落在了沈琉璃身上。
对上沈琉璃得意嘚瑟的目光,有些黯然,但还是乖乖听了沈衣的话,走时轻轻把门给带上了。
美人姐姐要同她说什么。
薛渺在门口站了会儿,当着美人姐姐的面,她暂且还干不出偷听墙角的事来。
百无聊赖之下,薛渺跑去找了望天,与她一同坐在了廊下发呆:
“望天望天,你平时都在做些什么?”
望天道:“逮雀儿玩。”
“要是雀儿飞得很远呢。”
望天道:“那就跑快点。”
“...”
薛渺躺倒在廊间,看着天际云流云散:“你说美人姐姐会和沈琉璃说什么?”
她估摸着时间该差不多到了,才上竹楼她便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啜泣声,走时她未曾将门彻底关上。
在虚掩着的门缝间,薛渺看见沈琉璃不知听到了什么,趴在沈衣膝上哭得伤心极了。
薛渺站在原地,只一瞬不瞬地望着沈琉璃,她挤不出任何笑容,只是想赶紧进去把沈琉璃从美人姐姐身上扯下来。
那明明是她的位置啊......【你现在阅读的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