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滨海湾金沙酒店的无边泳池边,安予将平板电脑重重合上,溅起几滴池水落在费越青的定制西裤上。
“这个项目会赔掉你至少两亿欧元。”她摘下墨镜,眯眼望向远处正在施工的岛屿,“德国那家设计公司的结构方案根本不适应当地地质条件。”
费越青慢条斯理地擦拭着裤腿上的水渍:“所以我才带专家来了。”
“专家?”安予嗤笑一声,指尖戳着平板电脑屏幕上的3D模型,“看到这个悬挑设计了吗?圣淘沙岛东南岸的土质松软,五年内必定出现不均匀沉降。”她放大某个节点详图,“还有这个玻璃幕墙连接件,按新加坡的台风标准,强度差至少30%。”
不远处,项目组的工程师们频频侧目。安予知道他们在想什么——这个穿着Versace镂空泳衣、戴着百万珠宝的"花瓶"怎么会懂结构工程?
费越青啜饮着冰镇椰子水,喉结上下滚动:“继续。”
“最致命的是这个。”她调出财务模型,红唇勾起一抹冷笑,“你请的造价师肯定收了回扣。钢材用量少报了25%,混凝土标号全部降档计算。”她突然凑近,鼻尖几乎碰到他的脸颊,“亲爱的未婚夫,你是真不知道,还是在考验我?”
海风掀起安予的裙摆,费越青的目光在那双修长的腿上停留片刻,突然从公文包抽出一叠文件:“真正的企划书。之前那份是烟雾弹。”
安予翻看几页,瞳孔微微收缩。这份方案完美规避了她指出的所有问题,甚至采纳了她昨天随口提的景观建议。
“你早就知道。”她声音冷了下来。
“我需要确认你的专业素养。”费越青用文件轻拍她裸露的肩膀,“毕竟安小姐的''花瓶''形象太深入人心。”
安予突然抓住他的领带将他拽向自己,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广藿香:“那我的测试结果如何,教授?”
“A+”他的呼吸喷在她耳畔,“尤其是你发现钢材问题的速度,比我的首席工程师快了四十八小时。”
泳池对面,周叙正带着几位投资商走来。安予瞥见其中一位秃顶男人贪婪的目光,故意倾身贴近费越青:“九点钟方向,那个盯着我胸看的秃子是荷兰银行代表?”
费越青微不可察地点头。
“看我怎么帮你拿下他。”她突然提高音量,带着娇嗔,“越青!你说好教我潜水的!”边说边将椰子水倒在自己锁骨处,液体顺着胸口滑入泳衣。
秃顶男人的视线立刻黏了上来。
三小时后,在安予"无意间"透露费氏正在考虑与渣打银行合作后,荷兰方主动将贷款利率降低了0.8个百分点。回房间的电梯里,费越青将她抵在镜面上:“美人计用得挺熟练。”
“吃醋了?”她挑衅地仰头。
“提醒你,”他的拇指擦过她锁骨残留的椰子水,“下次用这招前先通知我。”
“凭什么?”
“因为...”电梯到达顶层,门缓缓打开,“你的安全是我的责任。”
深夜,安予在套房阳台上翻看那份真实企划书。月光下,某个细节突然引起她注意——核心数据页的页眉处有个极小的墨水点。她掏出随身携带的紫外线笔照射,隐藏的文字逐渐显现:【B方案见保险箱,密码A生日】。
心脏突然加速跳动。这是给她的提示,还是另一个测试?
主卧传来水声,费越青正在淋浴。安予光脚溜进书房,在油画后找到嵌入式保险箱。输入母亲生日,箱门无声滑开。
里面是份更简略的方案,却附着一叠照片。安予倒吸一口冷气——全是她过去半年的"意外"事件:泼政界公子香槟那次,对方手里攥着的分明是□□药;拍卖会争抢的蓝宝石项链,鉴定证书显示是赝品;甚至上周打碎的花瓶,照片显示底部早有裂纹。
最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每张照片背面都写着:【保护成功】。
浴室门响动的瞬间,安予迅速将文件复位。回到床上时,她发现手机收到新邮件:【明早九点,船坞见。带上你的发现。——Q】
发件人地址是一串乱码。
次日清晨,安予提前一小时到达约定地点。船坞空无一人,只有艘白色游艇随波轻晃。她谨慎地登上甲板,突然被人从身后抱住。
“果然来了。”费越青的声音带着赞赏,“换作别人,会先带保镖。”
安予肘击他腹部,趁他吃痛挣脱:“那些照片什么意思?”
“证明你不是任性妄为。”他揉着肚子苦笑,“每次''闯祸''都是在阻止犯罪或骗局。”
“你派人跟踪我?”
“保护。”他纠正道,“从你母亲去世那天开始。”
安予如遭雷击。母亲车祸身亡是三年前,远早于联姻计划。
“为什么?
费越青刚要开口,游艇突然剧烈摇晃。三个黑衣男子从水中跃出,匕首寒光凛冽。
安予的后背撞上控制台,疼痛顺着脊柱炸开。费越青已撂倒一名袭击者,但另外两人分别扑向他们。
“趴下!”他大吼。
安予非但没有躲避,反而抓起消防斧劈向最近的黑衣人。斧刃擦过对方肩膀,鲜血溅在她雪白的连衣裙上。另一人见状调转方向,匕首直刺她咽喉。
千钧一发之际,费越青掷出螺丝刀,精准命中袭击者手腕。匕首坠地,那人惨叫后退。
“跳!”费越青抓住安予的手跃入海中。
水下,他塞给她一个氧气面罩,指向远处的礁石。安予奋力游去,肺部灼烧般疼痛。浮出水面时,游艇已在百米外爆炸,火球腾空而起。
“你早就知道有袭击?”她喘着气问。
费越青抹去脸上的水:“只是猜测。”他指向她紧攥的左手,“不过你反应比我预想的快。”
安予这才发现自己在混乱中抓了份文件。浸湿的纸张上,"林氏父子"几个字依稀可辨。
警笛声由远及近。费越青突然将她拉近:“配合我。”
当海岸警卫队的快艇赶到时,看到的是浑身湿透的费氏总裁紧紧搂着瑟瑟发抖的未婚妻,后者正抽泣着讲述"可怕的意外事故"。
回到酒店,安予泡在浴缸里反复回想袭击过程。那些人的目标明显是文件,而非他们性命。更奇怪的是费越青的反应——他似乎在等待袭击发生。
敲门声响起。
“进。”
费越青端着热巧克力进来,看到她肩胛处的淤青时眼神一暗:“医生十分钟后到。”
“不必。”她接过杯子,“现在告诉我林氏父子怎么回事。”
“林国栋当年在你父亲授意下,在我父母车上动手脚。”他声音平静得可怕,“三个月前,他终于交出证据。”
安予手一抖,热巧克力洒在浴缸里:“所以我父亲...”
“是谋杀犯。”费越青递给她一个防水袋,“这里有全部资料。”
安予没有接。她突然明白这场联姻的真正目的——她不仅是棋子,更是人质。
“为什么要我看这些?”
费越青蹲下身,平视着她:“因为明天你要做选择。”他轻触她脸颊上干涸的血迹,“站在正义那边,还是血缘那边。”
他离开后,安予发现防水袋里除了文件,还有把古董钥匙和一张字条:【午夜,地下室见。答案在痛苦之城】。
酒店地下酒窖阴冷潮湿。安予跟着荧光记号来到最深处,发现费越青正对着一瓶1945年的木桐沉思。
“但丁《神曲》的密码用够了吗?”她抱臂问道。
他轻笑,取出瓶身后面隐藏的控制器。墙面无声滑开,露出间高科技密室。中央显示屏上,是份完整的复仇计划,安志远的照片被红圈标记。
“七年筹划。”费越青手指划过屏幕,“所有证据已移交国际刑警。”他转向安予,“但还差最后一步——你父亲的私人服务器密码。”
安予终于明白自己在这场复仇中的价值。只有她能接近安志远的绝密数据。
“如果我拒绝呢?”
“游艇上的袭击者是你父亲派的。”费越青调出段监控录像,显示黑衣人检查她房间的保险箱,“他已经起疑了。”
录像里,安予认出父亲最信任的保镖队长。
“给我三天。”她最终说。
费越青摇头:“明天你必须...”
安予突然吻住他,将一粒药丸渡入他口中。费越青踉跄后退,瞳孔骤然收缩。
“放心,只是助眠剂。”她扶住下滑的身体,“我需要时间验证你的故事。”
将他安置在密室沙发上,安予快速浏览文件。当看到母亲车祸现场照片时,她浑身发抖——同样的保镖队长出现在背景中。
清晨五点,费越青醒来时,发现安予蜷缩在对面椅子上睡着了,脸上泪痕未干。他轻抚她的发丝,她立刻惊醒。
“我帮你。”她声音嘶哑,“但有个条件。”
“说。”
“我要亲自问他为什么杀我母亲。”
费越青沉默良久,递给她一部卫星电话:“现在打给你父亲,说游艇事故让你害怕,想提前回国。”
电话接通后,安志远的声音透着不自然:“小予?你没事吧?新闻说...”
“爸爸,”她打断道,声音恢复成往日的娇憨,“我想明天就回家,越青同意了。”
挂断电话,费越青露出赞许的目光:“演得很好。”
“不是演戏。”她攥紧拳头,“这是我最后一次叫他爸爸。”
私人飞机上,安予望着云海出神。费越青递给她一杯热茶:“后悔了?”
“我在想那瓶1945年的木桐。”她接过杯子,“历史上最珍贵的年份之一,却被你藏在暗室里。”
“好酒需要对的时机开启。”他意有所指。
安予突然倾身,鼻尖几乎碰到他的:“就像你的复仇计划?等到最完美的时机,把棋子都摆好位置...”她的手指划过他的领带,“包括我。”
费越青抓住她不安分的手:“你从来不是棋子。”
“那是什么?”
“意外。”他吻了吻她的指尖,“最美好的那种。”
飞机遇上气流轻微颠簸。安予借机靠在他肩上,闻着熟悉的雪松香,突然意识到一个可怕的事实——在这场精心设计的复仇剧里,她不知不觉间,已经站到了导演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