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期节目开播的周末之夜,方远在自己的会所里接待了一位意料外的客人。
他打趣的对着沙发上的青年说道:
“刚继承那么大一摊子,你不是该忙到分身乏术才对么?怎么还有工夫,来照顾兄弟的小生意?”
北宫翎笑着回答:“分别十年了,总想着什么时候聚一聚,可昭哥和启昌总也忙的没影儿。这不,只能找你这闲人唠唠了。”
方远便替兄弟们解释:“启昌那是摄影的瘾头又犯了,反正家里有他大哥撑着,这趟便去了可可希里,下周啊,保不准哪天就回来了。
至于昭哥,那是真忙,陆伯伯快退了,鼎泰那边的事儿,现在基本要靠他拿主意。”
北宫翎微微低头,略有神伤的说:“确实够忙的,鼎泰风尚两头跑不说,还得给人当导师,传业解惑不是?”
这话有点酸啊……
方远微有尴尬,可也不确定北宫翎到底知道了多少,便只能敷衍:
“嗐,这两年娱乐圈的钱好挣嘛,启明星估计明年就能赶上你们悦骊咯,你可当心老大的位置不保。”
沙发上的青年苦笑,说:“陆氏要真的是意在娱乐圈,只怕我家当初就挣不到老大的位置。远儿,你何必糊弄我。”
好一副深宫幽怨的模样,令方远顿感头皮发麻。
这发小十年未见了,气质倒愈发的阴柔起来。
还没想好要怎样应对,手里的电话突然就响了,是陆昭。
刚一接通,就听见他昭哥沉沉的问:“北宫翎,在你那儿?”
“是啊,刚来,正打算喝两杯。”
“好,我过来,叫他等着。”
放下电话,方远看着北宫翎疑问的目光,便老实答了:“是昭哥,说这会儿过来呢,让……让你等等他。”
说完,感应了下电话中极度冷淡的语气,有些不安的圆了圆场:“估计今天得空了,听到我们俩在一块,便也来凑个热闹,大家好好聚聚。”
北宫翎没有答话,神色中却颇有点如我所料的样子,莫测高深的气质,倒真的脱了往日的柔弱无助之感,多了几分一家之主的魄力。
就这样安静的连喝了三杯,这才眼有微红的对方远说道:
“开个电视看看呗,看看咱昭哥的导师风范,想来,也是极帅的。”
背景墙上,85英寸超清液晶电视开了机,一群唱唱跳跳的少年出现在了屏幕里。
北宫翎只管默默的喝着酒,方远便时不时的点评几句以免冷场:
“哎,这小哥不错啊,是你们悦骊的吧?叫方什么来着,我本家啊。”
“天元娱乐这次惨,总共才送选三个,现在就留了一个。我看,熬不到年底决算,现在就把老二的位置让给启明星算了。”
“现在的广告也忒疯狂,重播都不放过,赶着比正片时间都长了。”
“彭奚也是现在的人气第一?也就这样啊。反正他的歌我一首也没听过。”
……
直到屏幕左下方出现了文字报幕:
《木偶》
编曲自东方神奇《“O”-正.反.合》
表演者:江珩、马元、熊纪辉、高祥、曹严华、谢章
舞台幽暗了下来,紧接着,一束一束的射灯从顶棚落下。
姿态各异的练习生们,穿着黑白基调的小丑服装,保持着固定不动的姿势,仿佛无人操控的木偶,正了无声息的,等待主人来临。
音乐响起,镜头拉近,头排居中的少年猛然睁开琥珀色的双眸。
右眼下,银蓝色闪粉及水钻装饰出的泪痕妆,糅合着魅惑与悲怆的美。
在一片的黑与白中,散发出勾魂夺魄的光芒。
“So tell me どう思ぅ
告诉我你到底想怎样
真実もただいいんじゃない
真相根本不存在不是么
正義は本当はなんなの
正义到底是什么
君は戦うの
你准备战斗吗
……”
门,突然被推开了。
只听见低沉又短促的一句:“外面守着。”
然后冷着脸的高大男人旋风般走了进来。
方远张开嘴:“昭……”
“嘭嘭”接连两声巨响!
几乎在眨眼之间,身旁的北宫翎,就被陆昭单手按着头,撞向了身前的茶几。
然后说不清是拎还是抛的,在宽阔的长条几面上一阵拖拽,最终掉落在不远处的舞池地面上……
像个破碎的瓷娃娃般,半趴着的北宫家主,转头睁着无辜的眼看过来时。
方远才状若痴呆的堪堪叫出后面的那个字——
“……哥”
一地破裂的酒杯、酒瓶碎片,终于停止了惯性的飞旋,连空气都仿佛已完全静止。
只有电视中的少年,四肢吊着牵引绳,模仿着木偶悬空的动作,全情投入的进行着自己的表演。
一滴血,从北宫翎白的惊人的脸上滑落。
打破了静止魔咒。
方远也终于反应了过来,快手拿过一旁的纸巾盒,三两步的蹲到了北宫翎的身侧,半扶着,替他查看脸上的伤势。
被撞过的额头,已是明显的红肿一片,脸上的两三道细微红痕,料想是被碎片刮伤的,倒不十分打紧。
方远转头低声劝解:
“昭哥,这是怎么了?打小的兄弟,有什么话还不能好好说么?非得动手?”
陆昭长腿一伸,将靠墙的皮凳轻踹了一脚,稳稳的停在了二人面前。
走过几步,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
把个会所再常见不过的散座凳子,生生坐出了九龙皇座的架势来。
似乎是已经发泄了一通,脸上的神情已平静了许多,甚至于有些似笑非笑的。
陆昭盯着地面的青年说道:
“原来真是你啊,我就想知道,为什么?”
恍若当年的受气包再现,北宫翎红着眼看着人,下嘴唇也咬出了深痕。
偏偏硬着骨头不肯说话,一副只把委屈咽在肚里的模样。
方远替他着急,自己也是一头的雾水,完全摸不着方向,焦急的追问:“什么是他啊?什么为什么?昭哥,你话说清楚些,可急死我了。”
陆昭没有带任何主观色彩,平铺直叙的说:
“江珩前天彩排的时候,威亚断了,人差点从8米的高处摔下来,事后检查发现,不是意外而是人为。道具师张强,却连夜离开了魔都。”
方远很吃了一惊,下意识的说道:“我去,人没事吧?”
说完才又看到了电视的镜头,觉得自己真是愚蠢,能继续完成节目录制,人当然没什么大事。
只是,这件事情,确定和北宫翎有关么?
陆昭没管他的想法,只盯着北宫翎接着说:
“张强,79年生,魔都本地人,从事道具这个行当已超过了20年。明面上看,跟你没有一丝关系。可他过世十多年的母亲王秀珍,却是你奶妈的亲姐姐。”
北宫翎更委屈了:“昭哥,六度空间啊,最多通过六个人,你就能认识世界上任何一个人。你不能因为这么一点巧合,就认定这事儿是我做的吧?证据呢?”
“……论理 もないのに飛び交ぅ論争
毫无道理可言 却争论不休
いざ
来吧
そぅ見っけよぅよ answer
绝对要找到答案
……”
音乐仍在继续,陆昭转头看了眼电视画面。
舞台上,连夜赞助的10米高液晶背景墙,正展现着一轮巨大的圆月。
江珩已随着威亚升到了高空,十字挂臂,前空翻接侧身倒立一字马。
美的如梦似幻……
低头再看向地面的人时,陆昭不由得笑了,酒窝乍现:
“证据?我又不是警察,要什么证据?”
白面青年受刺激的低声尖叫:“这不公平!”
就连一旁的方远,其实也稍微觉得有一两分牵强。
先不论一向善良软弱的发小,会不会突然变得如此心狠手辣,打算直接对情敌来个斩草除根。
就算他是,可人才回国多少日子?
近期又接连遭逢大事,哪来的空闲时间了解布局?
陆昭修长的手指轮流在膝盖上敲击,嘲讽的说道:
“人已经抓到了,与其在这儿跟我讲什么公平,不如想想怎么多添些买命银子,好叫人在牢里也守口如瓶。”
方远闻言急速的看向北宫翎,却是一点端倪也没能看出来。
只见那人脸上,摇摇欲坠了很久的眼泪,却终于滴下了一行,口里仍是辩解着:“昭哥,真的不是我,我没有理由这么做,我跟他无冤无……”
陆昭终于不耐烦了,懒得再看这幅绿茶男表的做派,双手压住膝盖,身体前倾,张嘴便直接揭了老底:
“你这家主怎么来的?为了这么个家主之位,把国外分部掏的千疮百孔不说,还左挪右借的许下一堆的承诺,才尔德家族的债是那么好欠的?岛国三合组的对赌是那么容易完成的?
不是我小瞧你,以你北宫家这些年在魔都的底子,怕是一二十年也还不完。上次我便告诫过你,别打我主意,别打陆家主意。
怎么,家主当上了,这便急了?兄弟情还不够,还想要个更加亲密无间不分你我的?
是想把我陆昭,也变成你手里这牵线木偶吧!”
凌厉的说完,气就又有点上头,陆昭就势把脚边的半个酒瓶使劲儿一踢,迅速的撞到墙边,炸成了一朵黑色的烟花。
北宫翎脸色更加苍白,一时连辩驳都做不到了。
只能默默的垂着头,期望坐着的人嘴下留情。
“……暗闇にいるようで
恍若身处黑暗之中
後悔しそぅになるとしても
就算想要后悔
絶対don’t stop the way don’t stop the way
也绝对不要停下脚步
……”
看着电视里的《木偶》表演结束,得了大量赞赏与高分后兴奋相拥的练习生们,陆昭仿佛也重温了现场那些喜悦。
眼下的这番对峙,就显得很是无趣了,便如你永远也叫不醒一个装睡的人。
站起身,努力回复平静的说道:“你现在手里那个项目,圈的是南坡的那块荒地吧?别想了。我会收回另作他用。作为一点小小的惩罚。”
说完,直接便转身离开。
北宫翎猛的抬头,试图挽回局面,嘶吼着:
“昭哥,那个项目事涉十多方的资金及资源,你不能这样对我。别说不是我干的,就算是,江珩他也什么事儿都没有啊,你怎么能因为这点小事,牵连这么多人?”
快走到门口的男人停了下来,再回头时,眼中已是恩断义绝的冷漠:
“呵,小事?人命关天的,在你眼里也不过如此。
废话不想说了,作为最后的警告,我要提醒你,但凡江珩以后再遇到这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外,你就趁早带着你北宫一家滚出魔都。
否则,我不介意亲手把你们丢出去。
说到做到,不信,你就试试。”
陆昭得意脸:现在知道了吧,单身30年的原因在于智商太高,从不好骗。虽然追人不行,但是鉴表环节,自我感觉还是可以拿满分的。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28章 chapter 2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