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物?
小伙子挺上道。
“好呀好呀!”
钟黎眼露光芒,笑嘻嘻:“雪羽老师周日求婚,你能回来不?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良久没有回话,只有沉凝的呼吸声。钟黎抿唇,开口:“卓——”
“我在听。”
他平静地说,“一起去。”
通话结束,漆黑手机屏幕印出男人沉郁的眉眼。卓遂移开视线,搞不懂自己起伏的情绪是源自何故。
卓遂很清楚,钟黎一贯大大咧咧,个性利落不拖泥带水,必定是有事才会打电话给他。
那么,刚刚他莫名在期待什么?
Ryan见卓遂挂了电话仍立在原地,便拿着已经包好的丝绒盒走过去,为自己不合时宜的小玩笑致歉。
卓遂笑笑,接过丝绒盒,没再多想。一定是连日的商谈,精神太过疲累,导致了情绪波动。
-
周日阳光大好,宁音大剧院的演出时间都在晚上七点之后,下午时分剧院内只有圆星艺术团的成员和工作人员。
钟黎提前将重要的求婚鲜花送了过来,然后帮忙一起布置场地。卓遂的航班按计划是中午抵达宁城,却由于天气原因延误了。
雪羽给楠亿准备的求婚,便是在演出前化妆环节时,给她一个惊喜。眼见工作人员陪同楠亿进入化妆间,大家互相使眼色,簇拥着雪羽进屋。
钟黎拿出手机,与卓遂的聊天界面还停留在30分钟前,他降落后发来的消息:刚下机。
钟黎轻触屏幕:到哪里啦?
卓遂几乎是秒回:五分钟后到。
五分钟?
不就是到停车场了。
钟黎想都没想,拔腿往剧院门口跑。与温暖如春的后台相比,剧院外寒风阵阵,顺着敞开的大门肆意涌入,冻得钟黎猛地一哆嗦。
下一瞬,熟悉的身影迎着冷风朝她奔来。
冬日暖阳,纯白衬衫,朦胧光圈层层笼罩,钟黎似乎见到了卓遂少年时期的模样。恍惚间,人已来到她面前。
“怎么傻站在这儿?”
由远及近,轮廓渐次清晰。男人眉宇沉敛,哪怕历经一周高强度工作,再加上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即便眼底蕴着疲意,身上的高定衬衫仍旧无一丝褶皱。
不过——
外面气温将近0度,他就穿件衬衫跑过来?
钟黎曲指去碰了碰他的手背。
噢,果然是行走的冰棍。
卓遂低头,不解其意。忽然脖颈一热,柔软的羊绒围巾绕颈两圈,暖热温度不知来自于围巾还是别的。
他抬眸,对上钟黎的眼睛:“你——”
剧院休息室里暖气融融,钟黎脱了外套,将暗青围巾当做披肩随意搭着。现在正好派上用场,她搓搓手侧过身:“快进去,走走走。”
两人来到化妆间外时,里面一片安静。人群围绕着今日的主角,所有目光汇聚一处,每个人的呼吸都压得极低。
他们确实迟了一些,但不打紧,正好赶上雪羽牵起楠亿的手,将钻戒缓缓套入她的中指。
楠亿眼眶红红,脸上漾着喜悦。
语言是人类最独特的表达,她却自幼失去。但没关系,眼神、拥抱同样可以代替语言表达爱意。
两人紧紧相拥,补全彼此缺失的灵魂。
周遭欢呼声此起彼伏,钟黎深受感染,眼里泛起水雾。隔着迷蒙,她瞧见雪羽偏头望过来,用口型对她说“谢谢”。钟黎微微颔首,抬手用指腹轻捻眼眶。
被泪雾浸润过的瞳仁分外清明,她偏过脑袋,与卓遂目光相交。
“谢谢。”他说。
同样的话,相似的眼睛。钟黎嗓子有些发堵,说不出话。而卓遂情绪不明,转过身迈步。
钟黎立刻跟上。
脚步往前,雀跃热闹的声响渐渐消散。卓遂径直离开剧院,而是走到演出大厅,漫无目的地穿过一排排观众席,最后在倒数的角落位坐下。
不到演出时间,三三两两的工作人员正在给舞台布景。大厅暖气才刚刚开启,观众席顶部的灯光更是只打开三分之一。
昏暗、寒冷、寂静。
忽然低沉的铃声响起。
钟黎下意识探头,卓遂的手机屏幕上跃着“卓廷叙”三个字。
他爸爸?
钟黎挺直脊背,准备站起身坐远些,给他留出私人空间。然而没等她有动作,卓遂捉住她的手,握紧。
微凉的温度渗透肌肤,钟黎肩膀微颤。许是察觉到她的反应,卓遂将她的手松开些,留下些许空隙。
——给她抽离的机会。
一秒、两秒、三秒......
钟黎没有将手抽回,而是缓缓贴近他的掌心。
手机仍在震动,在即将停止的前一秒,卓遂接起。冰冷的屏幕贴近耳侧,与掌中温度形成鲜明对比。
凌厉厚重的男声划刺耳膜:“卓遂,你又去见他了?”
卓遂没有应声。
男人自顾自地继续说:“他现在与卓家没有任何关系。你该知道分寸,卓钦卓浠一个个都盯着你,你以为卓盛总经理的位子很容易坐稳?别太狂妄,给别人可趁之机——”
“卓廷叙。”
卓遂直呼其名,打断父亲的话,平静阐述,“他今天求婚,女朋友长得很漂亮,两人很般配。你高兴吗?”
停顿半息,他好似轻笑了下,“我很高兴。”
电话那端呼吸凝滞片刻,随即传来男人低哑冷漠的声音,“与我无关。”
嘟嘟嘟。
通话□□脆挂断。
短短几句话,透露出极大的信息量。钟黎神情呆怔,笼罩在心间的迷雾被层层拨开。
为何卓遂每次来看演出都那般落寞,为什么他如此关注雪羽老师却不敢接近,以及为了一枚小小的印章而失态......
再加上两人相仿的年纪,相似的眼睛。
一切一切,都有了解释。
雪羽老师,是卓家的人。
“走了。”
钟黎从懵怔中回神,卓遂已然调整好情绪,将她轻轻一拉,钟黎顺势站起来,点头。
交握的手悬在半空,两人默契地同时松开。
“钟黎!”
才迈步,苏冬茜抱着她的外套从后台跑过来,唤住她。钟黎回身,小跑几步,来到苏冬茜面前。
“被我抓到了吧~”
苏冬茜一脸坏笑凑近她,小小声调侃,“上回我问你还不承认,今天连手都牵上了,还不打算公开吗?!”
“别乱说!”
钟黎飞快接过外套,窘迫地掐一下苏冬茜的手,“就是朋友。”
苏冬茜切了声,“什么朋友,钟小黎,我们认识多少年了哦......你说除了孟——”
话音打住,苏冬茜努努嘴,“除了那个谁,你对哪个男人这么上心过?”
提及钟黎的暗恋对象,苏冬茜很谨慎。关于那段不见天光的暗恋,作为旁观者,一路看着都觉得心酸。
但出乎意料的是,钟黎很淡定,笑着戳她额头:“你都说孟惟开了,那你还觉得我跟卓遂可能吗?”
苏冬茜眨眨眼。
卓遂和孟惟开......的确是完全不同的类型。
不对!
“钟小黎你不对劲!”
苏冬茜惊讶,“以前我一提到孟惟开三个字你就跟我翻脸,恨不得上手掐死我,今天怎么回事哦?”
钟黎亦是错愕。
不过只一瞬,便举起双手,板起脸恶狠狠地恐吓:“我现在也能捶你,别再乱讲,哼!”
卓遂在剧院外等她。
临近黄昏,晚霞将他的身影拉得更长。
“走吧。”
“怎么不穿外套?”
方才匆匆跑出来,没来得及穿。没等钟黎答话,卓遂自然拎过搭在她臂弯的大衣,两臂一抬,将大衣在她身后展开。
“穿上。”
来看演出的观众零星入场,经过他们身侧时都会下意识看一眼。钟黎有些脸热,垂下眼快速将胳膊套进宽大衣袖中。
卓遂替她拢好大衣,然后取下围巾将她裸露的脖颈裹住。
一圈、两圈,柔软的羊绒触及下巴,伴随淡淡的冷杉气息。
这下,连脖子和耳朵都开始发热了。
心脏跳动错乱一拍。
钟黎将其归结于质量优秀的大衣和围巾,以及受苏冬茜胡言乱语的影响。
“送你回家?”
“不用,我开了车来的。”
空气中湿度浓重,冷风一刮变了天,雨丝夹杂小雪粒落下来。钟黎将半张脸埋进围巾里,问:“你呢?一会儿回家休息了吧。”
卓遂笑笑,“回公司,还有些文件要处理。”
钟黎皱眉:“很紧急的事?”
卓遂摇头,“倒也没有。”
饶是调整得再好,卓遂眉宇间的愁郁仍是深浓。钟黎眨了下眼,上前一步拦住他。
“那别去了。”
她抬起下巴,气势很足地占人便宜,“姐带你去吃饭。”
“......”
解车锁,坐进驾驶座,按下发动键,开启空调。冻得微僵的身体缓和了些,钟黎摘下围巾丢到后座,隔着前车窗,不远处的男人从商务车里取了外套搭在手臂上,长腿一迈,朝她的方向走来。
啧,都冻成狗了还耍帅。
吐槽归吐槽,钟大小姐毕竟善良,轻踩油门,慢速开过去。几秒钟后,车子停下,卓遂拉开车门,坐上来。
雨滴雪丝融于他发间和眼睫,钟黎将空调温度调高,再把纸巾盒递过去,“快擦擦,别冻感冒了。”
卓遂抽了两张擦拭额头,然后不知从哪儿变出一个丝绒盒,顺势放在她手里。
“哎哟,礼物哦~”
钟黎乐呵呵地接过打开,里面的logo让她愣住,“是Alanni的设计!”
一对小小的云朵耳钉,镶嵌着钻石,简约可爱。琼克尔钻易得,大师的设计难求。
几年前钟肃山在参加拍卖会时给妻子和钟黎拍下一对Alanni设计的手链,钟黎喜欢极了。不过Alanni的作品很少出售,除了那条手链,钟黎再买不到她别的作品了。
“喜欢?要不要戴上试试。”
钟黎雀跃地点头,麻溜儿取下耳饰,将云朵耳钉佩戴好。
“真好看。”
她打开车载化妆镜左照右照,轻拨耳垂,弯起眼睛赞叹,“不愧是天生丽质的我呀!”
“......”
卓遂低笑,“自恋——”
一记眼刀从镜中反射过来,他立马轻咳两声,识时务地补充赞美词:“天生丽质,倾国倾城,沉鱼落雁。”
钟黎轻哼。
太假了太假了。
不过Alanni的设计一定不便宜,钟黎没想过卓遂会送如此贵重的出差礼物,有些不好意思收,可她又是真的很喜欢这对耳钉。
思量片刻,她侧过脑袋低声问:“这个多少钱啊?”
钟黎心里的小九九尽数落在卓遂眼里。
“不好意思收?”
卓遂故意打趣道,“想付我钱?”
“嗯嗯!”
钟黎挠挠头,很是实诚:“太贵重了。”
“我不要钱。”
“?”
“如果觉得不好意思,就——”
卓遂眼尾微挑,笑意直达眼底,“叫声哥来听听。”
“......”
真是一点亏都吃不得!
两位真的没有在谈吗?(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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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Chapter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