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洗了干净,只那要紧的地儿,虞沾月低头遮住不让动,去拨他的手,他更是紧捂,不依不放,苏无故抬眸瞧他,但见他羞惭惭的,顿时明了,心道:现我虽任他长辈,到底才见一面,我们之间不甚熟悉,我如此行径定教他感到不适,待日后他明晓我无异心,再如是相待,他方能受的。
想罢,苏无故正色道:“这要紧处不得轻易交与外人相看,你有戒心才对,那里自己擦罢。”
闻言,虞沾月面羞不已,抬眼偷偷瞧他。
其他地方苏无故轻轻擦了几回,极尽收力,仍是擦红了一处,苏无故一吓,问他疼不疼,虞沾月早就羞的不能自己,蚊子嗡嗡般答着不疼。
擦净后再同虞沾月穿好衣裳,苏无故恐他把自己当外人,便是受疼也不肯说,因又买了药膏且轻且缓的抹到他身上红一片的地。
与他洗干净,换了衣裳,苏无故仍嗅得股淡淡香气,不似从虞沾月身上来,抬起袖子一闻,果然是从这传来的,因去换了身衣裳。
虞沾月抓住他的手看,原是被花纹吸引,因他举动,苏无故方想起这回事,心道:我从未见过这等花纹,且在书籍中也无记载,既要带他去仙宗仙门,何不趁此机会,找个空隙查这东西的来头。
不多时,苏无故又教愁绪锁眉,因是不知带他拜哪宗门好,为今只知他从前所拜仙门根底如何,却不曾知其仙门他如何,倒想先带他去自己那宗门转一转,他们肯收是再好不过。
想罢,苏无故带他去了,可见这仙门草木幽深,舒叶满地,连山妙静,不免心疑迷了路,因依稀记得从前仙门并非此貌,又看上题是清寻门,便埋头思索原那仙门之名是何,苦思半日不得解。
这时有人来,他们见苏无故牵着孩子站在门前,问其来故,苏无故道明来意,他们说:“公子找错了时间,今年仙门已不收弟子。”
苏无故听后便问:“哪还有仙门正在收徒?”
“先雪门好似在收。”
苏无故道谢,正要带虞沾月走,他们见苏无故举止言谈一概不俗,又想是他如此轻易找至仙门,必然有所联系,难免多问一句,“敢问您尊名?”
苏无故报了姓名,几人吃了一惊,因说:“您且等一等。”
片时便请他到殿中小坐,还未进门,便有掌门及一众仙者来围,苏无故仔细辨认,竟无一熟悉,而那掌门丰神俊朗,姿态儒雅,若以青竹之修身,如端秋霜之肃爽,姓梅名吹断,但见众仙长面色一沉,命他们暂先退去,他们不肯,一并到殿中坐下。
梅吹断请他入座,苏无故深深一拜,旋即道:“今来叨扰,并不为旁事,只请仙长收我弟弟为徒,因他年纪尚小,如有试炼之事,也请待他十岁再去,若他无较好资质,我自带他离去。”
梅吹断疑道:“苏芳君意在我们收他为徒?”
苏无故应是。
梅吹断想了一想,“我想苏芳君本事不比我们的差,因何从我们这择仙收徒?”
苏无故起身拜道:“只听外人传有夸大其词之话,既是外传,不曾见真假,晚辈愧于仙长,虽在外面游历多年,归来仍才疏学浅,胸无点墨,亦不精法术,全然无一点长进,仅凡庸之辈,岂敢自大,以师长自居?”
众人一愣,梅吹断恍然大悟,“原是这样,苏芳君有所不知,原您那仙门上下犯有大错,今已不在。”
仙长们忙看向苏无故,心下防备,可见苏无故怔了怔,面色如常,作揖道:“原是如此,我游历在外,不曾关问此间事,无意来扰,望恕冒犯之罪,我们这就告辞。”
梅吹断道:“你莫急,我并非不答应此事,只恐你因前仙门之事而对我们抱以敌心,现而来看,苏仙人并无此心,今有弟弟岂得方便?不如您也留在此处。”
他们一惊,忙说:“岂能如此!”
梅吹断抬手,只问:“苏芳君意下如何?”
苏无故仔细思量,“我并无才能,收也无用。”
梅吹断笑而摇头,“无关才能,素来知晓您品行端正,何况前儿有孩童一事受您相助,心内更为敬佩,您就不要推拒了。”
苏无故笑谢。
梅吹断亲自带他去到一处闲雅僻静的山名为画客山,山中并有青竹林,枫叶林,梅花林,幽间清泉流,阶道野花开,中设凉亭无数,屋舍有□□,廊道紫藤凌霄做伴,景色十分雅致。
梅吹断问:“这处如何?”
苏无故道:“这处极好,我身份低微,如何蒙受的起?您予同我随意指处草屋茅舍就足够了。”
梅吹断笑道:“你也不必推脱,原这山景色别致,别人住进来,唯怕不爱惜,糟蹋了景色,就此闲置,我倒觉着你住进来很好。”
又谈了几回,苏无故这才收却心意,去到屋中,只有几把椅子,梅吹断说:“一会儿你随我去挑,把各等家具都添置进来。”
旋即又看向虞沾月,这一路他跟在苏无故身后一言不发,梅吹断沉吟道:“不如让他暂记在我名下。”
苏无故大惊,“我已蒙恩众多,便是天地神仙也堪受不得,万不敢有寸进尺之心。”
梅吹断笑道:“我有个女儿名为伏应岫,看着和他一样大,他几岁了?”
虞沾月说:“我六岁。”
梅吹断笑了笑,“和我女儿一样大,你几月生的?”
“二月初八。”
“那便是弟弟了,我带你们去见见她。”
移步天髓山,进到屋院中,伏应岫在床上歇晌,一经踏入,伏应岫听见声响,因也醒了,朝外面叫道:“爹。”
梅吹断笑着答应,一面过来搂住她,“岫岫。”
伏应岫瞧见虞沾月他们,心内奇怪,“他们是谁?”
梅吹断细细介绍,伏应岫下床到虞沾月面前,虞沾月急忙躲到苏无故身后,她往哪面看,虞沾月便往另一面躲。
苏无故牵住他,微微笑道:“沾月第一回见这样俏丽的姐姐,这是羞了。”
虞沾月撇撇嘴,“我没羞。”
听了这话,两人反而哈哈笑起来,梅吹断说:“叫他们两个去玩,我们到一说些话。”
没了苏无故遮挡,伏应岫一把抓住他,“你藏什么的?难道我是妖怪,能把你吃了不成?”
虞沾月不欲理会,只欲去寻苏无故,伏应岫拦着说:“我爹有要紧事和那哥哥讲,你这时闯进去,岂不讨他们的烦?”
虞沾月便道:“那我出去。”
伏应岫笑道:“我也出去,外面有个秋千,你来帮我推。”
虞沾月转过身去,“我不和你玩。”
伏应岫怪道:“为什么?”
虞沾月一时纠结该不该把话说明白,半晌道:“我说给你,你不能说给外人听。”
伏应岫也是好奇,忙点头答应。
虞沾月观四下无人,方能放心道:“我日后是要和他在一起的。”
伏应岫不解,“谁?”
虞沾月颇是羞口,“你刚说的那位哥哥。”
伏应岫惊道:“你!”
虞沾月忙捂住她的嘴,“你不要乱叫!”
伏应岫微微点头,虞沾月放了手,她又是不解,“你和他一起,怎么就不得帮我推秋千。”
虞沾月说:“我总要避嫌。”
伏应岫笑了笑,“你不给我推,我就把这事告诉他们。”
虞沾月愣了会儿,羞恼道:“你才答应我的。”
伏应岫撇撇嘴,“我这就去找爹爹他们。”
虞沾月忙道:“走走走。”
苏无故将外面所见所闻之事讲予他听,得了趣事,竟都笑起来,此一叙,他们二人竟如知心好友,话聊不尽,梅吹断往外一瞧,忽的起身,“都要到晚上了,还不曾添置家具,我们快去。”
出了门,苏无故左右不见虞沾月,“那事不急,他们两怎么不见了。”
梅吹断一惊,急忙出门寻去,听见几丝笑声,寻声而去,那两人正在花园里荡秋千,虞沾月见了他,也不和伏应岫推秋千,跑过来抱住他问:“你怎么才来?”
伏应岫便也跑过来,梅吹断抱起她,“这回可玩疯了,也不看几时了。”
伏应岫哼了一声,“分明是爹忘了时间,怎么就怪到我头上?”
梅吹断笑一笑,“是我错了,不该说你,快回屋去吧。”
伏应岫瞧着苏无故,忽然笑道:“我有句话想和这新来的哥哥说。”
苏无故便蹲下身来,伏应岫便凑到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只见苏无故一怔,虞沾月顿觉这其中定不是什么好话,神色微变。
伏应岫说罢要走,虞沾月追上前问:“你说的什么?”
伏应岫笑道:“不曾说什么。”
虞沾月笃定她心里有鬼,“你胡扯,你快说!”
伏应岫见他来抓,扯着皮冲他做鬼脸忙跑走了,苏无故叫道:“沾月,不可无礼。”
虞沾月垂头丧气的依在他身旁。
梅吹断哈哈笑道:“都是孩子,这些天岫岫实在郁闷,她上个好友被领回去,再没个和她年纪相近,又能玩到一处的人,我又时常不得陪伴,沾月来了,得他相伴,竟比从前高兴不少,这添置家具一事不需他们来管,我们去就是,让他们再玩半会儿。”
苏无故还欲再说,梅吹断推了推他,且问虞沾月喜爱什么,一并添置进去,虞沾月说:“我要和苏哥哥一处睡。”
苏无故道:“只这两年睡在一房,明儿你大了,还要同我一床睡?”
虞沾月撇撇嘴,“怎么就不能?”
梅吹断笑道:“孩子小,随他去,大了不必你来说,他自己就吵着要分房睡,到时他喜欢什么,也和现在喜欢的不同,那再添置是最好不过。”
苏无故也笑了笑,“说的也是,多多麻烦了。”
梅吹断见时间不早,与苏无故这面择过,送到房中布置齐全,正要走时,又忽转过来说:“我想了一想,明日便教你在他们那露个面,我再带你四处走走。”
苏无故应是。
送走梅吹断,虞沾月抓着苏无故问道:“方才,她和你说什么了?”
苏无故:“没说什么,一句玩笑话罢了。”
虞沾月心内酸成一片,便自去洗漱要睡下,苏无故道:“你还不曾吃饭,我带你去下面镇上买些,吃饱了再睡。”
虞沾月裹了被子说:“我不饿,只想睡一会。”
苏无故欲言又止,心道他在怄气什么气,看了半日,又心疑他当真五六岁?
便是如此,他仍到下面买了一些粥,回到房中还不见他起,把粥搁在一旁,坐在床边,察他动了,便拍拍他说:“起来吃些。”
虞沾月不予理会,苏无故便扯开被子,将他拽起来,虞沾月从他手内挣扎,左右不肯起,且把被褥蹬的一团乱,倒教苏无故生拉硬拽,最后抱在怀里放在凳子上,苏无故将粥搅弄,散了一些热气喂给他,可见他闭嘴不吃,苏无故问:“你生的哪门子气?我不记得我哪里招惹你了。”
虞沾月道:“我就是要睡,偏你不让。”
苏无故道:“谁不让你睡?倒说吃饱了再睡,你又不听。”
虞沾月便从他手里夺了勺子快快的把粥喝完,又钻到被子里去。
苏无故收拾一下,便和他一起睡了。
第二日苏无故早早拉起虞沾月,洗漱完便带去梅吹断那处,先命他与伏应岫在一处学,自去见了各仙长。
本门有六大仙长才能非凡,分是长通、天阔、无定、归节、疏狂、星霜,六人今聚在此,因是对苏无故来意有疑,昨儿夜里轮去找梅吹断几回,都不得见,今得消息要任苏无故以仙长之位,岂能同意?
众人还不等梅吹断发话,便纷纷持见,暗加劝阻,梅吹断不为所动,苏无故只恐生事,因说此事实为谣言。
梅吹断道:“我既说的话,自不能有反悔的理。”
他们恼道:“既要他,又何需我们?”
苏无故说:“你们只当我是小仙就成,平日择杂事来做,以报各位恩情。”
眼见梅吹断不肯松口,他们又说:“非是我们不肯,我们不知他根底,倘若因掌门一言则成一仙长,于我们不公,于各位弟子也是不认的,若他肯同我们一比,过了我们也不多为难。”
梅吹断思忖半晌,看着苏无故,苏无故忙说:“这也使的,只是我学艺不精,未必能比过各位,还望留情。”
聊罢,他们择日比试。
众人都散了,梅吹断寻到他说:“怨我操之过急,应是等你留两日,待他们逐一适应也不当为难你。”
苏无故笑道:“我多多打扰已让人不满,今儿他们赠予机会,我当心存感激才是。”
梅吹断叹息一声。
这面伏应岫带虞沾月到别处玩耍,她拍了拍,只见一众猫耳狗儿打草丛里钻来,都以残缺之身,或丢了眼,割了耳,截了腿,却都扑到伏应岫身上,十分亲密。
它们见虞沾月,或有警惕,或有好奇,也得胆大上前溜在他身后嗅了嗅,虞沾月问:“它们从哪来的?”
伏应岫说:“这些都是我在街上拾到的。”
虞沾月不知怎么接话,想了半天说:“你是个好心人。”
伏应岫笑道:“我爹也这样说。”
二人一时无话,虞沾月实在心痒昨日她同苏无故说的话,扭捏许久才问:“你昨日和他说的什么?”
伏应岫抬头看他,“什么?”
“你同苏哥哥说的什么?”
伏应岫想了想,“就把同和我说的讲予他听了。”
虞沾月一惊,“你!”
“他算是你外人?”
虞沾月听了仔细一想,竟觉她也有理,顿时熄了气火,伏应岫给这些猫狗喂了些吃食,虞沾月坐在一旁,闷头思事,伏应岫拍他一掌,“你哥哥姓苏,你怎么姓虞?”
虞沾月解释道:“他并非我亲人,原是我爹去世前将我托给他,在外人面前我叫他一声哥哥,明儿我长大,就不这样叫他了,”虞沾月顿了顿,转而问她:“还说我,你怎么不姓梅?”
“我娘姓伏,我随我娘姓。”
“那你娘在哪?”
“我爹说我娘生我的那日就死了。”
虞沾月一怔,闭口无言。
不多时有人来寻他们,连连叫唤,把那些猫狗儿都吓跑了去,伏应岫见一团草丛,忙说:“我们快躲起来。”
虞沾月虽不解,只见她钻入一草丛内,便一同去了,来人四处寻找,嘴里唤道:“岫岫,伏应岫。”
他见地上一些残食,便知她来过这处,四处搜寻起来,不多时找到他们躲身之地,伏应岫原还要跑,教那人抓住领子抱了起来,那人道:“还躲,你再胡闹,我将你逃课之事在梅掌门跟前都抖干净。”
伏应岫央道:“我和虞弟弟才来,仙长等我们喂完它们再去不成吗?”
那人瞧着虞沾月,把她放下去,“梅掌门说有个孩子送到我这来,我说怎么没见?原是你背地里挑唆他逃课,罪加一等,我就去和梅掌门禀明。”
伏应岫抓着他衣裳道:“我不是有意的,仙长饶我,不要和爹爹讲,我再也不逃了。”
“这话我听了几回,而今你还带着别人,实在恶劣,我原要保你,如今也不能了。”
伏应岫要使哭招,他道:“哭也无用,不过……”
伏应岫忙抱着她,“姐姐,你饶了我,我真不逃了,也不带虞弟弟逃了。”
“这句可是真的?”
伏应岫点头,“是真的。”
她点头,遂蹲下同虞沾月笑道:“你叫虞沾月罢,这两年暂由我带。”
虞沾月瞧着她,她只当虞沾月羞,带他们二人在屋里叙些话就叫他们回去,且说:“今日作罢,明日不能再躲躲藏藏了。”
伏应岫连连应是。
还于屋中,不见一人,待到日落,梅吹断才回来道:“你苏哥哥要半夜才得回来,怕你一个睡不得,今夜先留在我这休息罢。”
虞沾月摇头,“我不留这,我不怕黑。”
梅吹断再三询问,虞沾月仍不肯留,由是把他送去,待他歇下,特留了一盏灯,灯火微弱,既得一方明亮,又不刺眼。
梅吹断说:“先睡吧,他一会儿才到。”
虞沾月点头。
梅吹断离去,他就在被里翻来覆去,因等不到人,心里烦闷,又坐起来跑到窗边,踩着凳子打开窗户,屋外一片漆黑,虞沾月持这盼望,久候不去,灯火渐熄,屋内失了光亮,他也愈发困倦,饶是如此,只趴在窗台上稍作休息。
忽有阵阵清辉,原是云雾拨开,放开明月,苏无故这才赶回来,见屋里昏黑,认作他睡了,轻轻推门进去,谁知听见有人奔来,旋即教人抱住,苏无故一惊,“你不曾睡?”
虞沾月也不应答,苏无故拍拍他,摸着他衣衫单薄,命他松开,且握住他的手,果然一阵寒凉,带虞沾月到里屋去,感冷风灌入,起去合上窗户,窗前摆着凳子,苏无故搬开,且抱他睡下,合上被子道:“难不成你一直守在窗口?”
虞沾月微微点头。
苏无故:“外面风大,你这是要作弄出一身病才好。”
虞沾月说:“不冷。”
苏无故冷笑一声,“手都结霜了似的,你好歹把衣裳穿齐,下回如此,你就一个人去住,免得在我这得了病,还当是我的错。”
虞沾月急道:“我忘了,我下回一定穿。”
苏无故熄了灯火,遂解了衣裳睡下将他搂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