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亮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落在江沼肩头,也落在了林予安的头顶。
没错,江沼快他一步,不知何时就已经出来了,但他没敲门,而是化身成了一块沉默的巨石,就那么悄没声儿的戳着。
林予安气势汹汹的开门,脚才出来一只,脸就进了江沼的怀里。
“……”霎时间,什么豪情壮志都被那鼓鼓囊囊的胸肌撞没了。
林予安一口气憋在嗓子眼,脑子空白,他有点儿呆的仰了仰头,用一个和梦里和相同的姿势,相同的角度,看看江沼的下巴,继续往上看,对方也似有所觉的低下了头。
“……”
那双眼睛分明也和梦境中一样,专注,滚烫,疯狂,剧烈的翻涌着他看不懂的情绪。
林予安怔怔的,感觉到胳膊一沉,在梦里,他被江沼这样禁锢过很多次,但当此时江沼的手掌整个覆盖过来的时候,和梦境中简直是天壤之别。
炽热中夹杂着微凉,那种克制不住的侵略感扑面而来,鲜明到近乎尖锐。林予安浑身的汗毛都竖立起来,忘记了呼吸。
他几乎以为下一秒江沼就会压过来,将他抱回房间里。
可江沼没有,他只是沉默着放开手,低声道:“抱歉。”
林予安下意识的拉开距离,慌乱中,整个人都退回了房间里,他心脏控制不住的跳,生出了退意。
可当他想要反悔,说些什么的时候,一抬头,却发现对方的眼睛黑沉沉的,里面好像并没有什么情绪,那张面庞上也恢复了一贯的,如水般的冷淡。
但林予安不傻,他知道刚才发生的都是真实的,那目光,触碰,情绪都不是错觉。
所以江沼为什么会露出和梦里一模一样的表情?
他果然也做了梦吧。
这个问题只在林予安盘旋了一圈就得出了答案:是,是的,没错,江沼极有可能和他在同一个梦中。
而且细细想来,好像每次都是他被禁锢,对方却行动自如……
这是不是说明……有可能变态的不是自己,而是江沼……
林予安脑中乱七八糟的,后背一阵热一阵凉的,无缘无故的,江沼怎么会那么做呢?亲亲抱抱,还叫他老、老婆?
太奇怪、太变态了。
要不要试探一下呢?
心慌意乱间,他抬头觑了眼江沼,对方已经侧身让开,留出了足够宽敞的路。
还怪有礼貌的。
林予安清空思绪,尽量自然的和江沼对视,开口时声音却有点儿颤抖:“不好意思,刚才没站稳有点晕,我们现在走吧?”
江沼静静地回望过去。
林予安长的好看,聪明,性格也好,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再到大学,从来都是佼佼者,尖子生,追他的人数也数不清。
但许是见过和得到过太多太多的爱了,他在感情方面很敏感也很冷淡,往往只要察觉到一点点,就会明着暗着的拒绝掉。
从无例外。
这个事实就像条不可逾越的天堑,死死将江沼拦在了林予安的生活之外。
有些时候,江沼会觉得也好,离远些也好,会避免他做出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情。
可有些时候,他又会觉得不好,他不甘心一直,一辈子都站在林予安看不到的地方,做个毫无交集的过客。
他想让林予安看到,知道,明白。
即使被拒绝,厌恶,粉身碎骨,起码也是条有结果的,痛快的路。
江沼忽视掉林予安的异常和一闪而过的戒备,点点头,转身和他并排着走在一起。
酒店的羊毛地毯厚重而柔软,将踏上去的声音吸收的干干净净。
***
吃完早饭后,来到月牙湖有一会儿了,林予安坐在小马扎上,直愣愣的对着虚空发呆,眼神儿都失焦了。
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想原地消失,或者穿回一个小时前,把说什么“你要陪我去写生吗”的自己给暴打一顿。
在怀疑和试探的种子发芽后,他的目光频频落在江沼身上,当真发现了许多之前从未注意过的事情。
比如江沼会在电梯里注视他的倒影,比如会在路上用身体隔开他和其他人,比如点的都是他喜欢的菜,很自然的为他消毒碗筷,再比如安静的坐着,不看画不看景只看他。
江沼的注意力没有从他身上离开过半分,认认真真,一丝不苟,好像他是一大块香饽饽,稍微懈怠一点就会被人抢走似的。
"……"好像已经没必要试探了。
林予安心脏砰砰的跳,他在记忆中翻来翻去,翻来翻去,百思不得其解,江沼为什么会对他产生那样的想法。
凉爽的风一直往脸上吹,却带不走半丝热度,不止身上,额头也都是细细密密的水珠,顺着滑进眼睛的时候很痛。
他刚想擦,身旁却抢先探过来了一只手,柔软的纸巾轻轻的按上眼角,阴影笼罩了过来。
林予安微微抬头,半睁着眼睛和江沼对视。
那双眼睛的形状偏狭长,锋利,不见底的寒潭似的,看人的时候总是冷淡的意味。林予安不是没听人议论过,说它们的主人高傲冷漠,目空一切。
可就是这样的一双眼睛,此时却盛着光,亮的近乎要燃烧起来,简直专注的令人害怕,林予安甚至想伸手捂住它们。
“谢、谢谢。”他屏着气,感觉汗流的更厉害了,不自在的小声说,“江沼,你能不能别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