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寻恋玉兰】
卷引:这是一个女人被女人所爱、女人被女人所弃、女人被女人所害的故事,可到头来再也没有一个女「人」。
***
八月,携着满腔怒火将要匆匆过去。
我踏着自行车,随清风一阵,便已到校园。
淮北五中— —我将在这度过高中三年生活。或许这三年会如之前一般自在,但我绝不接受明日之忙逼。
所幸,在此没什么认识的人,正衬我的心啊,因为倒得清静了。
行至门口,汹涌人流挤着我向前,虽不知向哪走去,但也不用担心,就这么随波逐流便好。
校园不大,却分初中、高中二部,我的教室便在那初中部后方,听说是暑假刚修建的。
一路上便见水中假山、架上紫藤、树下花草…
这是各色绮丽,争奇斗艳,但都不入我眼帘。
***
此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 —当头一棒砸得我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
“高雪琰,你也在这上学?”让人觉得刺耳厌烦的尖细女声幽幽传至耳边。
唉!眼睛比脑子转的快,本该装听不见的,可还是下意识地循声望去。
无关紧要的人罢了,不过只是互相知道个名字而已,竟在此与我装熟了。
由着关系远,并不理睬。
目光渐渐被别处吸引,登时全身一震,犹如雷劈,心神再也无法凝聚起来— —只因看到那棵树。
那是一颗玉兰树…
***
我偏爱玉兰,或者可说是唯爱玉兰,尤其是紫玉兰。
玉兰花,是冬与春交际之间,忽而绽放的花朵,花期不过二十天左右,可倘若你见过,便说不定会爱上一辈子。
九层卵形花瓣围绕簇拥、层层叠叠,似美人旋身时的舞裙;不浅不淡的一抹紫,是近黄昏时流入西天的云霞所晕染;其味芬芳,香气比茉莉更胜一筹…
除此而外,紫玉兰还有独特的神话意象。
— —“乘赤豹兮从文狸,辛夷车兮结桂旗。”
传说中,山鬼所乘驾的木车便由辛夷所制,而这辛夷就是我所爱的紫玉兰了。
玉兰本就足够美,紫玉兰又比白玉兰多了几分奇艳,似妖化的观音,不复往日的纯洁,只是睥睨着眼睛,俯视万物。
只可惜现在还未到花期,只有墨绿木叶与那光秃秃的树干。
但,我有时间等着。
***
没有随人流奔赴教室,而是在校园其他角落散步。
期间有些女孩还提醒我偏离了方向,说什么教学楼不在此处。
我微微一笑,并不回应什么,这已是我最大的礼貌。
游过一片花圃,紫色小花随风摇摆,但绝不是紫玉兰,因为紫玉兰是长在树上的。
我不认识是这什么花,虽然是紫色,但远比不上我心中紫玉兰的地位。
疑惑之时,身后传来一个女人声音,有点沙哑。
“你知道这是什么花吗?”
我转头看去,那是头戴遮阳帽,皮肤黝黑的中年女人,应该是学校的保洁阿姨。
我只摇了摇头,便见她笑了,很朴实的笑容,不带一丝嘲讽。
“那是紫罗兰,这都是我种的,可惜马上花期过了,都要死了。你们来的有些晚,前些天开得特别好。”
死了便死了,没什么可惜的,花的唯一好处便是鲜妍,绽放那几个月,无愧美丽便可以了。
不还有句话说什么“落红不是无情物,化作春泥更护花”吗?
紫罗兰,不是紫玉兰。
我认真发问:“这有紫玉兰吗?”
女人愣了一下,好像在努力回想,说:“好像有的,就在操场那,二三月份开得可好看了,不过我还是喜欢紫罗兰。”
或许我见的那棵便是她所说的紫玉兰,可是就没有其他的紫玉兰了吗?
那女人说没有。
没有便没有吧,至少有一棵呢,也足够了。
上课铃声如催命般响起,预备铃响了,正式铃又接着响,一阵又一阵,吵得耳朵疼
女人好像要走了,走之前她对我说:“上课了,你不赶紧回班吗?”
我忽然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去报道,我在回想自己刚刚在学校门口看自己是几班的来着?
我苦思冥想,百思不得其解。
是高一一班!
我想起来了。
我如先前一般,只给女人留下礼貌的微笑,转头奔回教学楼。
***
铃声渐消,我已到班级门口,向里望一眼,乌泱泱一群人,十分压抑,但也吵吵闹闹的。
我走进班里,发现有个男人已经站在讲台了。
他极瘦,穿着老头polo衫,可面容来看,他又很年轻。
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年龄,却衣着比我爷爷还过时的穿搭。
这人或许就是我的班主任,分班结果旁是有他名字的,叫齐奇。
齐奇看见我站门口没进去,便走过来,只小声地说了一句:“进来吧。”
当时以为他的小声是因为他的儒雅,后来接触多了才知道,他声音就那么小,大不起来罢了。
这班排列很奇怪,横着有五排桌子,竖着的有六排,不过再奇怪也不奇怪了,只因见怪不怪。
我放眼望去,几乎已是坐满,头顶咯吱咯吱响的风扇好像也在催促着我挑选。
齐奇站在讲台上淡淡说了句:“就坐在那吧,没位子了,你来太晚了。”
他随手一指,那是第一排,面对面着齐奇的位置。
我心中叹了口气,默然接受,走了过去。
自作孽,不可活。
不过好在两人位的桌子只被我一人霸占,我自己的江山…
我将书包塞进桌肚里,循着窗外看去,一片光秃秃的,没有心中所想的紫玉兰。
***
夏天的闷热使得我无精打采,我趴在桌子上,捂着耳朵,可嘈杂纷乱的声音还是如虫子般不断蠕动进我耳朵里。
“砰”的一声,教室大门再次被打开,我随意一看,门口来了个女孩。
一双杏眼,眉毛弯细,不知是不是涂了口红,她的红唇格外的好看,泛着光泽。长发微卷,散于肩后,鬓边有着细细的汗珠。
大概她也是同我一般迟到了,紧赶慢赶的跑来,本以为我是最后一个到的,没想到在我的后面居然另有其人。
齐奇不出意外的也让她进来了,开学第一天,他总不能让人站在这。
我无暇再去管他人的事了,我趴在桌子上,闭目养神,告诉自己心静自然凉。
“不好意思,我可以坐这吗?只有这里有位子了。”
听到声音,我转头一看,是那个迟到的女孩。
心头一颤,不再独自霸占这位子了,我微微点头,示意让她坐,便继续闭上眼了。
我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她应该是在整理书包,听这声音,貌似带的东西可不少,我就没带什么— —什么都没带。
我兀地觉得有一丝凉气,自我指尖,游入四肢百骸,穿过五脏六腑,虽然诡异,但也确实清凉,飘忽不定的思绪也收回。
“你好同学,我叫秦雨。”
我睁开眼,抬起头看向她,微笑示意,点了点头,尽我最大的礼貌。
秦雨与我四目相对,我才看见她的眼睛如一波潭水,深不可测。
可终究我还是能透过眼底,看清那深处的阴郁。
她很白,如被泥瓦匠拿油漆粉刷过一般,白得不像日头下的生物,倒像今日刚从阴间幽都爬到地上似的。
我莫名地心中发慌,一瞬间我感觉天旋地转,穿越无数时间空间,然后猝然灵魂回体。
这一眼,天圆地方,山高水长,成为了心头一道疤痕,永远也愈合不了、忘不掉。
不知为何,她带有些吸引力,可我却不想与她走得过近。
“我是高雪琰。”说到这,便够了— —蜻蜓点水,到此为止。
一切都冷冷清清的,谁也没再理谁。
或许双方各自都居高临下着睥睨对方吧。
***
岁月悠闲,忙忙飞去。
校园中各色奇花开了又凋,依次离去枝头。
随着日升月起,日子一点点从手中溜去,校园生活并不快乐,但对我来说还算是悠闲。
开学的几天换位后,我独坐一角,平常不与人交流。上课时常望着窗外出神,下了课便坐在位子上发呆。
或许是我一开始对谁都爱搭不理的,所以班里人也都识趣,不与我讲话。
真是自在,没什么任何繁杂的人际关系,多好,一身轻松。
一学期转眼便过去了,随之而来的寒假又比上学还快,从我眼前溜走。
再次回到学校,又要面临文理分班。
上课常是走神,自然成绩也不好,被分到了差班。
不过也并无大碍,我已是习惯。
与往常一样,踏着轻盈步伐走向新的班级,随便找个角落一坐,趴下静待着后续流程。
现在在二班,班主任叫祝力,平常就觉得他圆滚滚的,活脱脱像个小熊winnie,今天穿着黑白条纹衫,又居然觉得像头斑马了。
一如既往按成绩来挑选座位。
随着祝力喊名字,同学进去,或是踌躇或是直接落座,不过一会儿外面便只剩寥寥几个人了。
无意间,瞥了旁边一眼,发现那是秦雨,原来她也在啊,不过与我无关。
我只希望能自己坐一位…
只当她不存在,祝力喊我名字时掠过她径直进班。
此时外面只有她一个人了,原来她比我还要差一些,从未注意过…
入了教室,选了先前坐的角落便坐下,书包文具都在这,也不用动了。
趴在书包上,打个哈欠便想睡会觉,谁知只听刺耳一声,把我吵醒。
旁边椅子被拉开,那秦雨就不紧不慢地坐了下来,也不看我一眼。
我见既是她,索性也不看她,泛着困继续打盹便是了。
心中小小烦躁,一个人坐的愿景落空泡汤。
如水中的气泡,慢慢浮升、膨胀,接着便一个个地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