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维恩·霍华德,牛津大学默顿学院计算机系在读,学号MT-219-CS1
以前,埃文在我眼里只是一组无趣的数据,他像一台精密运行的机器,连对我这个弟弟的关心都像预设好的程序,拍拍肩,问功课,偶尔递来一杯温度刚好的牛奶。
但现在?
现在他的呼吸频率超标了,瞳孔扩张12%,右手无名指在无意识抽搐,这些数据终于有了温度。
我对哥哥的变化很欣慰,同时也很好奇,所以我必须要找到原因
我打开电脑,远程调取实验室的监控。
屏幕冷光映在我脸上,画面里的埃文背对着摄像头,但我仍然能从他肩膀的微小颤动计算出他的呼吸频率——每分钟28次,超出基准值37%。
他的右手紧握着一只破碎的烧杯,玻璃边缘沾着血,不是他的。
是卡尔的血。
我放大画面,调整对比度,直到能清晰看到埃文指节上那一抹暗红。他的指甲缝里卡着一点玻璃碎屑,而他的左手,那只永远稳定、用来操作精密仪器的左手,正无意识地敲击着实验台。
哒、哒、哒。
三秒一次,完全不符合他平时的节奏。
果不其然,他早上在撒谎,他压根没去图书馆
我没有报警,也没有现身。相反,我做了二件事
1.删除了实验室的监控记录(用我自制的爬虫程序,5秒搞定)
2.在埃文的电脑里留了个加密文件,标题是「我们一起处理」。
我知道埃文会发现它。他今晚一定会反复检查自己的电脑,像他反复洗手一样。
而我,终于不再是那个"需要照顾的弟弟"了。
现在,我们是共犯了。
出乎我的意料,埃文压根没打开过他的电脑,这让我很疑惑,我忍不住在学校食堂暗示他,没想到他防线那么弱,跑去厕所吐了个七荤八素。
这样也好,起码像个活人
但他的反常行为让我不禁怀疑我的判断是错误的,好在他在今晚跟我“坦白了”
维恩对着镜子笑了笑,伸手附上自己脖颈上的那片青紫
心里一阵满足,很奇怪。可能是因为自己帮到哥哥了,也可能因为自己的判断无误
凌晨3点,维恩的手机亮了。
一条来自埃文的加密消息:
“我们需要谈谈。”
我微笑,指尖在键盘上轻敲,调出埃文过去三个月的心理压力曲线图。
峰值出现在今晚。
终于,哥哥,你不再完美了。
而我,终于能成为你世界里唯一的修正程序。
我来到他的卧室
埃文站在窗前,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衬衫第二颗纽扣的位置,那里现在空着,纽扣还在煤炭堆里呢吧。
维恩坐在他的床边,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屏幕的光映在他脸上,像一层冷蓝色的面具。
埃文说话声音压得很低,像在对自己说话
“你..什么时候删的监控?”
“今天19:23。”
精确到分钟,像是在汇报实验数据
埃文的呼吸停滞了一秒。
埃文终于转过头,盯着维恩“你看到了?”
维恩微笑着回看他,但不是埃文熟悉的那个维恩
“全部。”
这个词的重量足以让空气凝固
他以为自己是独自堕落的怪物,现在却发现维恩全程旁观。
这让他感到无比的耻辱,这跟那群只把自己大名写在实验报告上,转手却丢给助理做的废物没有差别
维恩把电脑转向埃文,屏幕上是一份完美的时间线:
-11:45:卡尔与埃文在实验室争执(伪造的音频记录)
- 00:10:卡尔独自离开(监控替换画面)
- *1:30**:卡尔最后一次出现在校外便利店(AI生成的影像)
埃文的瞳孔收缩。
埃文的声音发紧“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维恩笑着摇头,轻声说
“因为哥哥从来不会犯错。”
“——除非,是和我一起。”
他只是在埃文的电脑上留下一个加密文件夹,标题是:
《E-7:后续处理方案》
然后,他像往常一样,安静地离开了房间。
埃文坐在床边,盯着那个文件夹
维恩好像早就准备好了一切,比他更早,更全面
……这不可能
维恩只是个沉默的、不起眼的、只会摆弄电脑的怪胎
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掐进掌心,指节泛白,像是要把某种失控的情绪捏碎在血肉里。
他从小到大都没需要过维恩,现在更不可能
他无法忘记维恩看着他时,眼神平静得像在调试一段代码—没有怜悯,没有得意,甚至没有情绪。
这比嘲笑更让他窒息。
埃文僵在原地,脊背依旧笔直,却像是被无形的丝线操纵的提线木偶,每根线条都绷到极致,随时会在夜风里绷断。
屈辱感如潮水漫过头顶,他只觉得喘不过气,要溺死这种情感中
他明明确认过监控的死角,卡尔的尸体明明只有自己知道位置,他甚至还没想好对策,维恩已经完成了……
每一个环节,维恩都比他快一步。
他盯着电脑桌面上的文件,指尖没有颤抖,他告诉自己
这不是求助,只是资源利用。
维恩的工具价值,不等于他的胜利。
等事情结束,他会重新划清界限。
但他再睁开眼时,维恩正靠在门框上,手里依旧抱着他那破笔记本电脑,屏幕上的蓝光照的他阴测测的
“对了,哥哥。”维恩轻声地说,“你衬衫的第二颗纽扣,我找到替代品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属母贝纽扣——和埃文丢失的那颗一模一样,背面还刻着他的学号“A-217”
突然一个念想像冰锥一样刺入太阳穴,埃文的血液凝固了。
维恩连他的“失误”都提前准备好了补救方案。
埃文伸出手,掌心朝上,手掌微微内扣,形成一个被迫接纳的弧度。
“给我吧。”
他感觉三个字里包含的屈辱,比他过去二十年积累的还要多
维恩把纽扣放进他掌心,指尖故意擦过埃文的生命线
“不用谢,哥哥。”
这是独属于维恩的胜利宣言,以最温柔的语调完成,起码埃文是这样认为的
他恨维恩,更恨那个需要维恩帮助的自己
杀人的第三天,也可以说是卡尔失踪的第三天
马克猛地掀翻金属椅,椅子在地面划出刺耳声响。指节因过度用力攥紧而泛白,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下怒意,太阳穴暴起的青筋随着急促呼吸突突跳动。
警徽在顶灯照射下晃得他眯起眼,鼻腔里充斥着廉价咖啡与档案袋的霉味,这气味让他愈发烦躁。
“卡尔?威尔逊!金发,六英尺二,左眉有疤,你们监控里肯定有他!他三天前进了化学楼就没出来!”
中年警员歪坐在转椅上,皮鞋搭在桌上,鞋底沾着的泥渍在雪白的墙面上蹭出灰印。
“大学生失踪三天很正常,说不定跑去见网友了。”
他漫不经心地转着钢笔,笔帽磕在金属桌面发出规律的“哒哒”声
“先填个表吧,我们会走程序调查。”
马克猛然抓住对方制服前襟,眼睛布满血丝,嘴角抽搐着挤出冷笑
"别跟我扯流程!等你们按部就班,人骨头都凉透了!"
金属警牌硌得掌心生疼
“监控坏了能怎么办?总不能让我变出来画面吧?”
青年警员也站起来安抚
“行了行了,回去等通知,别在这儿影响办公。”
他踉跄着撞开警局玻璃门,临走前狠狠在门口啐了一口
年轻警员翻开档案“上次失踪的医学生后来在桥洞下被找到,裤子里藏了半磅□□。”瞥了眼马克的背影,“赌50镑,这次也是嗑嗨了。”
老警员的手机传来来电,铃声是一首来自俄罗斯的情歌,很土。来电的人正是学院的校长
这可能是上天的眷顾,学校正要迎来百年校庆
老警员瞥见来电“咳,先登记为''自愿失联''。”压低声音,“校庆还有48小时,市长要来看机器人展....”
卡尔失踪的消息很快在学院里传开,倒也没造成多大轰动,顶多会被别人调侃几句“富家子弟放弃了父母给他的富贵人生,反而去追求所谓的自由”。
青年警员打着哈欠“卡尔?威尔逊,化学系学生,最后一次出现是在这栋楼?”瞥了眼长长的走廊,“监控呢?”
一同前来的行政人员翻开文件?“呃,三楼的坏了,地下室的...好像没开?”
实际是维恩远程关闭了
老警员叹了口气“又他妈是''技术问题’。”
"这破楼有六层,地下室还有实验室,全查完天都黑了。"
“要不查查楼里最省事的地方?赶紧写报告。”
“锅炉房怎么样?反正没人,转一圈就能交差。”
两人一拍即合,决定“象征性搜查”锅炉房,然后回去喝咖啡。
昏暗、闷热,煤灰在空气中漂浮,像一场黑色的雪。
"这里禁止入内!”
说话的是学校的校工老杰克
那个青年警员亮出证件 "警察办案。"
"办案?这破地方连老鼠都不来!"
“操!这煤怎么这么软?!”老警员一脚踩进煤堆,皮鞋瞬间黑了
“你们这群废物!这是刚铺的助燃煤!”说完老杰克便抄起铲子掀开煤堆表面,露出几块“可疑的黑色块状物”
“看见没?煤!全是煤!再乱踩我把你们塞进炉子里!”
青年警员被这煤灰呛到“这鬼地方能藏人?卡尔要真在这儿,我他妈把警徽吃了!”
老警员叹了口气,随后吩咐到“拍照走人”
没错,是这样结案的。
校庆如期举行,颁奖典礼上,主持人笑容灿烂
“本届化学竞赛金奖得主——卡尔?威尔逊!”
全场掌声雷动,聚光灯打在空荡荡的领奖台上。
观众席开始骚动:
“卡尔呢?”
“早失踪了……你不知道吗,警方都来了”
“呃…由于卡尔同学临时缺席,奖项由第二名——埃文?霍华德代领!”
埃文坐在前排,手指死死掐着演讲稿边缘,指节泛白。
埃文缓步上台,表情沉痛
“卡尔是我最尊敬的对手,这个奖…本该属于他。”
发言完毕,台下响起感动的掌声,没人注意到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像在吞咽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台下此起彼伏的掌声像是无数根细针,扎得他后颈泛起细密的汗珠。
校长为他颁奖,随后笑着拍拍他的肩
“霍华德家的孩子,总是这么谦逊。”
指尖捏着镀金奖杯的力道几乎要掐进掌心。
维恩在台下用手机拍下埃文表情,随后将它存放在自己的私密文件夹中并配文:“哥哥的获奖感言:谢谢死者退赛。”
埃文坐在椅子上,西装面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中格外清晰。后腰的冷汗浸透衬衫,黏腻感顺着脊椎往下爬,像是有无数细小的蚂蚁在皮肤下游走。
邻座递来的祝贺拍肩动作,让他条件反射地瑟缩
维恩笑着??给埃文递香槟,随后轻声在他耳边说
“现在你既是凶手,又是获奖者..双重成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