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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朋友

作者:涔漾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


    很快就到了毕业那天。


    陈颂领完毕业证走出校门时,手机在口袋里震了震。袁文阳发来一张照片,是他们学校的樱花大道,配文:“刚拍完毕业照!我们系主任非要拉着我合影,笑得我脸都僵了”。


    他站在树荫下打字:“恭喜。”


    那边几乎是秒回:“你呢?毕业证拿到了?你们学校门口那家牛肉面还开着不?我当年去看你,你带我吃的那家,辣得我半夜渴醒”。


    陈颂抬头望了眼斜对面的面馆,玻璃门上贴着“毕业季特惠”的红色海报。他回:“开着。”


    “可惜了,”袁文阳发来个叹气的表情,“我这边散伙饭排到明天了,不然真想飞过去跟你蹭碗面。”


    陈颂笑了笑,没再回。手里的毕业证封皮还带着点新纸的硬度,他捏着边角慢慢走,路边有家长举着相机给穿学士服的学生拍照,喧闹声漫过来,却衬得他这边格外安静。


    他们俩从高三那年就说要考同一所大学,最后却一个往南,一个向北。袁文阳总说“距离产生美”,大一那年攒了三个月的生活费,买了张站票晃了十几个小时过来,背着个鼓鼓囊囊的包出现在他宿舍楼下,冻得鼻尖通红,却举着袋糖炒栗子笑:“给你带的,热乎的”。


    后来四年,这样的往返成了常态。袁文阳的课表总比他空些,总在他赶设计稿熬到凌晨时发来视频,要么是在他们学校的夜市吃烤串,要么是窝在宿舍看电影,絮絮叨叨地说些琐事,直到他说“困了”才肯挂。


    陈颂走到公交站,等车时翻出相册。最新的一张是上个月袁文阳来北方找他,两人在雪地里拍的,袁文阳裹着他的厚外套,笑得眼睛眯成条缝,而他被冻得没什么表情。再往前翻,是大二那年在袁文阳学校的湖边,袁文阳抢了他的墨镜戴,对着镜头做鬼脸。


    手机又响了,是袁文阳的语音:“哎对了,我签了家南方的公司,等我站稳脚跟就申请调去北方分部!到时候咱又能凑一块儿了!”


    风从街角卷过来,带着点初夏的热意。陈颂把手机揣回兜里,看着远处驶来的公交车,忽然觉得手里的毕业证没那么沉了。


    他知道袁文阳从来说到做到。就像当年说好要一起考去北方,虽然中途拐了弯,却总在想办法绕回来。


    公交车停在面前,陈颂抬脚上去。投币时叮当作响,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看着窗外掠过的街景。阳光透过玻璃落在手背上,暖融融的。


    或许用不了多久,袁文阳又会背着大包出现在他面前,说不定还会带着那袋让他半夜渴醒的辣酱,咧着嘴说:“颂哥,我来啦”。


    陈颂望着窗外慢慢笑了,手机在口袋里安静地躺着,像揣着个沉甸甸的约定。


    公交车晃悠悠地往前开,陈颂靠着窗,看着街景一点点往后退。手机又亮了一下,袁文阳发来段视频,是他们学校的毕业晚会现场,台上有人在唱《同桌的你》,台下举着一片手机闪光灯,像撒了满地的星星。


    “你看我们学校这排面!”袁文阳的声音从嘈杂的背景里钻出来,带着点酒气的兴奋,“等会儿还有抽奖,我要是中了那台投影仪,就寄给你放设计图用!”


    陈颂回了个“别浪费钱”,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又补了句:“少喝点。”


    “知道啦!”那边发来个龇牙笑的表情,“对了,你签的那家公司地址发我一下,我刚买了箱荔枝,寄到你那儿,北方肯定吃不着这么新鲜的。”


    陈颂把地址发过去,想起大一那年袁文阳也是这样,寄了箱芒果过来,结果路上捂坏了一半,这人在电话里懊恼了半天,说“早知道跟你报一个城市了”。


    那时候他还嘴硬,说“各有各的好”,其实夜里画设计图累了,看着空荡荡的宿舍,也会想起高三晚自习,两人挤在一张桌子上刷题,袁文阳总趁老师不注意,往他手里塞颗薄荷糖。


    公交车到站,陈颂拎着包下车,路过那家牛肉面店时,鬼使神差地走了进去。老板还记得他,笑着问:“还是老样子?二两面加蛋?”


    “嗯。”他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


    面端上来时,热气裹着辣香扑过来。陈颂拿起筷子,忽然想起袁文阳上次来,边吸溜着面边说:“你们北方的面真瓷实,吃完能顶一天。” 当时他还嫌这人吃相太急,现在看着对面空着的座位,倒觉得有点不习惯。


    正吃着,手机又响了,是袁文阳的视频。屏幕里他刚散场,被几个同学围着往宿舍走,背景里还有人在唱跑调的《朋友》。


    “你在吃啥呢?”袁文阳眯着眼睛看屏幕,“牛肉面?”


    “嗯。”


    “香不香?”他故意吸了吸鼻子,“等我这边忙完,第一个就去找你,点三两面,加俩蛋!”


    陈颂夹起碗里的蛋,放在嘴边咬了一口:“等你来。”


    挂了视频,面已经快凉了。陈颂慢慢吃着,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来,晕出暖黄的光。他掏出手机,点开地图,搜了搜袁文阳说的那家南方公司,又查了查它在北方的分部地址——离他现在住的地方,不算太远。


    付账时老板问:“毕业啦?准备去哪儿?”


    “嗯,留在这儿。”陈颂把背包甩到肩上。


    走出店门,晚风带着点凉意吹过来。陈颂抬头看了眼夜空,星星稀稀拉拉地亮了。他摸出手机,给袁文阳发了条消息:“荔枝到了说一声,我去接你。”


    没过几秒,那边回了个蹦蹦跳跳的表情包,后面跟着句:“得嘞!”


    陈颂笑了笑,把手机揣回兜里,往公寓的方向走。影子被路灯拉得很长,他走得不快,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暖融融的。就像当年在不同的考场写完最后一笔,他知道,这不是结束,是另一段路的开始——而这一次,他们总会在同一个地方碰头的。


    陈颂回到公寓时,快递柜里躺着个沉甸甸的箱子,是袁文阳寄的荔枝。他搬上楼拆开,绿盈盈的果子裹着冰袋,还带着点南方的湿气。


    挑了颗最红的剥开,清甜的汁水在舌尖散开。陈颂忽然想起袁文阳说过,他们老家的荔枝树就长在院子里,夏天站在树下伸手就能摘。大一他说这话时,正趴在视频那头的书桌上,背景是他们学校爬满爬山虎的墙。


    手机震了震,袁文阳发来张照片:宿舍空了大半,他正蹲在地上打包最后一个纸箱,配文:“搞定!明天就能解放!”


    陈颂回了个“加油”,顺手拍了张荔枝的照片发过去。


    那边秒回:“馋死我了!等我到了必须炫三斤!”


    “给你留着。”


    放下手机,陈颂把荔枝分装在保鲜盒里,塞进冰箱。空荡荡的冰箱忽然被填满了一角,看着竟比平时热闹些。他想起自己刚搬来这里时,袁文阳视频里指挥他“冰箱别空着,买点酸奶放进去”“角落放两罐可乐,熬夜提神”,当时只觉得啰嗦,现在倒觉得这些琐碎的提醒,像根线,把两座城市悄悄连在了一起。


    第二天一早,袁文阳发来段视频,是拖着行李箱走出校门的样子。阳光洒在他身上,学士帽被风吹得歪到一边,他却举着手机转了个圈:“看!解放了!接下来就是奔赴北方啦!”


    陈颂正在画设计图,闻言停下笔:“票买了?”


    “还没,先回家看我妈,给她带的特产落宿舍了,得回去拿。”袁文阳对着镜头理了理帽子,“估计下周末能出发,到时候给你惊喜!”


    “别搞突然袭击。”陈颂把铅笔搁在画板上,“提前说。”


    “知道啦!”他笑得露出两颗小虎牙,“那我先去赶车了,回头聊!”


    视频挂断后,陈颂盯着屏幕看了两秒,拿起铅笔继续画。线条在纸上慢慢铺展开,是间朝南的公寓,阳台留了块地方,他下意识地画了个小小的花架——或许可以放袁文阳送的那盆绿萝。


    下午去公司交设计稿,路过前台时,快递员送来个包裹,是袁文阳寄的腊肠,用真空袋仔细包着,还附了张纸条,歪歪扭扭地写:“炖米饭时切两片,香得很!”


    陈颂把腊肠塞进包里,走出公司时,阳光正好。他抬头看了眼对面的写字楼,想起昨天查的地址,袁文阳要去的北方分部,就在那栋楼里。


    晚上煮米饭时,陈颂切了两片腊肠放进去。饭香混着肉香飘出来时,手机响了,是袁文阳报平安的消息:“到家啦!我妈给我炖了鸡汤,香哭了!”


    陈颂盛了碗饭,拍了张照片发过去:“你的腊肠,挺香。”


    那边很快回了个流口水的表情:“那必须!等我去了给你做腊肠焖饭,保证比这好吃十倍!”


    陈颂咬了口饭,腊肠的咸香裹着米香在嘴里散开。窗外的路灯亮了,他忽然觉得,这个刚熟悉不久的城市,好像因为某个人的即将到来,开始有了家的味道。


    他拿起手机,回:“好,等你。”


    袁文阳出发那天,陈颂正在开会。手机静音放在桌角,屏幕亮了好几次,都是他发来的消息——


    “我上车啦!”


    “快看窗外!南方的山绿油油的,跟北方的不一样吧?”


    “刚乘务员推销零食,我买了袋鱼豆腐,你以前爱吃的那种。”


    散会时已经是中午,陈颂点开消息,逐条回了“嗯”。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又补了句:“几点到?”


    “下午五点半!”那边秒回,还加了个得意的表情,“我算好了,到了刚好能赶上晚饭,就等你请我吃好的了。”


    陈颂看着屏幕笑了笑,起身去茶水间泡咖啡。路过设计部的落地窗前,看见楼下的梧桐树叶又黄了些,风一吹,簌簌往下落。他忽然想起袁文阳第一次来北方,也是这样的秋天,穿着件薄外套,冻得缩脖子,却非要拉着他在落叶里转圈,说“这才叫秋天嘛”。


    下午四点半,陈颂提前下了班。开车去车站的路上,堵在车流里,他打开音乐,随机播放到一首老歌,是大学时袁文阳总在宿舍哼的调子。那时候这人总说,等毕业要去KTV唱个通宵,结果到现在也没兑现。


    到了车站,离袁文阳到站还有二十分钟。陈颂把车停好,靠在座椅上刷手机,看见袁文阳十分钟前发的朋友圈:“北方,我来啦!” 配的是张车窗拍的夕阳,金红色的光铺满了半边天。


    他评论了个“傻样”,刚发出去,就收到了对方的私信:“你到了?”


    “嗯,在停车场。”


    “等我!我这就出站!”


    陈颂锁了车往出站口走,远远就看见人群里那个熟悉的身影。袁文阳背着个大包,手里还拎着个帆布袋子,正踮着脚四处张望,看见他时眼睛一亮,挥着胳膊喊:“颂哥!”


    跑过来时带起一阵风,帆布袋子里的东西叮当作响。“给你带的!”袁文阳把袋子塞给他,“我妈做的芝麻糖,还有两罐茶叶,你放办公室喝。”


    陈颂接过袋子,沉甸甸的:“行李呢?”


    “托运了,刚取完,在那边呢!”袁文阳指了指不远处的行李车,上面堆着个巨大的行李箱,“我这叫轻装上阵!”


    两人往停车场走,袁文阳的嘴就没停过:“你们北方的车站真大,我差点迷路……刚才在出站口看见卖冰糖葫芦的,红彤彤的真好看,等会儿能不能买两串?”


    “晚上吃酸的胃疼。”陈颂拉开后备箱,帮他把行李塞进去,“先去吃饭。”


    “行!”袁文阳钻进副驾,系安全带时忽然“呀”了一声,从兜里掏出个小铁盒,“差点忘了这个!我奶奶给的平安符,让我带给你的,说出门在外得带着。”


    铁盒是旧的,边角磨得发亮。陈颂接过来,打开看了眼,里面装着张叠得整齐的黄纸。他合上盖子,放进中控的储物格里:“谢了。”


    “跟我客气啥!”袁文阳系好安全带,扒着车窗往外看,“哎这街道真宽敞,比我们那儿的路直多了……你看那树,叶子都黄透了,跟画似的!”


    陈颂发动车子,转头看了他一眼。夕阳的光落在袁文阳脸上,绒毛都看得清清楚楚,眼睛亮得像盛了星光。


    “想吃什么?”


    “锅包肉!”袁文阳想都没想,“就上次你说的那家老字号!”


    “好。”


    车子汇入车流,袁文阳还在叽叽喳喳说着路上的见闻,陈颂偶尔应一声,大多数时候只是听着。车厢里飘着淡淡的芝麻糖香,混着袁文阳身上熟悉的洗衣粉味道,让他忽然觉得,这漫长的四年距离,好像在这一刻,彻底被填满了。


    路过一个路口时,红灯亮了。陈颂看着窗外,忽然说:“你公司分部那边,我上周去看过,离我住的地方骑车十五分钟。”


    袁文阳愣了愣,随即笑得露出小虎牙:“这么近?那以后我天天去你家蹭饭!”


    “看你表现。”陈颂转了下方向盘,绿灯亮了,车子缓缓往前开。


    夕阳把路两旁的树影拉得很长,像他们即将一起走过的日子。陈颂握着方向盘,心里忽然踏实得很——就像当年在不同的考场里,他知道,无论走多远,总有个人会朝着他的方向,一步步走来。


    到了老字号菜馆,袁文阳刚坐下就扑到菜单上翻,手指点着菜名念:“地三鲜、拔丝地瓜、酸菜白肉锅……哎对了,再来个京酱肉丝!”


    陈颂把菜单抽过来:“够了,上次的教训忘了?”


    “那不是没经验嘛!”袁文阳挠挠头,又不甘心地加了句,“那……拔丝地瓜必须得有啊。”


    菜端上来时,袁文阳先夹了块锅包肉塞进嘴里,烫得直呼气,含糊不清地说:“还是这味儿!比我在南方吃的正宗多了。”


    陈颂看着他油乎乎的嘴角,递过纸巾:“慢点吃,没人抢。”


    “嘿嘿。”袁文阳接过纸巾擦了擦,忽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这次来带了相机,明天去拍银杏林呗?你上次发的照片特好看。”


    “明天周末,人多。”


    “那后天?”他锲而不舍。


    陈颂夹了片白肉放进他碗里:“后天我休息。”


    袁文阳立刻眉开眼笑:“得嘞!”


    吃完饭往回走,袁文阳手里攥着两串冰糖葫芦,非要塞给陈颂一串:“尝尝,甜的!”


    山楂的酸混着糖衣的甜在嘴里散开,陈颂皱了皱眉,却没扔。袁文阳咬着自己那串,蹦蹦跳跳地走在前面,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高,时不时回头喊他:“颂哥你快点!”


    走到公寓楼下,袁文阳忽然停下脚步,指着三楼亮着灯的窗户:“那是你家吧?我老远就看见了。”


    “嗯。”


    “真好。”他吸了口糖葫芦,“以后抬头就能看见你家灯亮着,跟有个根据地似的。”


    陈颂没说话,掏出钥匙开单元门。楼道里的声控灯被脚步声震亮,袁文阳拎着行李噔噔噔往上跑,到三楼时又回头等他,像只等主人的小狗。


    打开门,袁文阳把行李往玄关一放,就熟门熟路地往卧室钻:“我住哪间?还是上次那间?”


    “嗯。”陈颂把他带的芝麻糖和茶叶放进厨房,“明天带你去买日用品,缺什么自己记着。”


    “知道啦!”袁文阳从卧室探出头,手里举着个相框,“哎这不是咱毕业那年的合照吗?你P的这也太假了,我的脸都歪了!”


    相框里是陈颂后来P的图,把袁文阳的脸拼到了他的毕业照旁边,确实有点粗糙。陈颂走过去,把相框摆正:“凑活看。”


    袁文阳放下相框,忽然从包里掏出个笔记本,翻到某一页递过来:“你看我列的清单,入职前要办的事,我是不是很靠谱?”


    本子上的字迹还是歪歪扭扭,却一笔一划写得认真。陈颂瞥了眼:“还缺一项。”


    “啥?”


    “明天去买个锅,”陈颂靠在门框上,“总不能天天蹭饭。”


    袁文阳愣了愣,随即笑得眼睛眯成条缝:“行!听你的!”


    夜里陈颂躺在床上,听见隔壁卧室传来袁文阳哼歌的声音,还是大学时那首跑调的《朋友》。他翻了个身,嘴角忍不住扬起来。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淡淡的影子,像极了他们当年在宿舍里,各自躺在床上说悄悄话的夜晚。


    第二天一早,袁文阳果然没赖床,六点就爬起来拍门:“颂哥快起!去早市买锅去!”


    陈颂揉着额角开门,看见袁文阳已经穿戴整齐,背着个双肩包,活像要去春游。“现在才六点。”


    “早市人多才热闹啊!”袁文阳拽着他往外走,“我查了,早市有卖手工铁锅的,炒菜香!”


    下楼时遇到邻居阿姨,笑着问:“带朋友玩啊?”


    “嗯,我发小,刚过来。”陈颂应了句。


    袁文阳立刻接话:“阿姨好!我以后就在这附近上班啦,常来麻烦您!”


    阿姨被他逗笑了:“好啊,这孩子真精神。”


    早市果然热闹,叫卖声此起彼伏。袁文阳东看看西瞅瞅,一会儿指着红彤彤的苹果说“这个甜”,一会儿又蹲在卖土豆的摊子前挑挑拣拣,嘴里还念叨:“北方的土豆真大,适合炖排骨。”


    陈颂跟在后面,手里拎着他买的一堆东西,忽然觉得这烟火气里,多了点踏实的味道。走到卖铁锅的摊子前,袁文阳拿起一口锅掂量半天,回头问:“这个行不?看着挺沉的。”


    “嗯。”陈颂付了钱,把锅接过来。


    回去的路上,袁文阳拎着袋刚出炉的糖糕,边走边吃:“真甜!比南方的糖糕扎实!”


    陈颂看着他沾了糖渣的嘴角,没说话,却伸手替他擦了擦。袁文阳愣了愣,随即笑得更欢:“谢颂哥!”


    阳光穿过树叶洒下来,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


    回到公寓,袁文阳就迫不及待地把新买的铁锅洗了三遍,蹲在厨房地上研究:“你说这锅要不要开锅?我看攻略说第一次用得烧红了擦油。”


    陈颂靠在门框上看他忙活,手里还拎着早市买的新鲜排骨:“嗯,我来弄。”


    “别啊,”袁文阳立刻跳起来,“让我试试!以后总不能啥也不会。”


    他学着视频里的样子,把铁锅架在灶上烧,火苗舔着锅底,映得他脸颊通红。等锅烧得发蓝,他捏着块肥猪油小心翼翼地擦,油星子溅起来,吓得他一蹦三尺高,手里的猪油掉在地上。


    陈颂弯腰捡起来,无奈地叹口气:“一边看着。”


    袁文阳乖乖退到旁边,抱着胳膊当监工,嘴里还碎碎念:“哎你这手法不对吧?攻略里说要顺时针擦……哦不对,是逆时针……”


    等陈颂把锅处理好,袁文阳已经把排骨剁好了,正蹲在垃圾桶边捡骨头渣:“中午咱炖排骨呗?我带的腊肠切几片放进去,香得能掀房顶!”


    “你会炖?”


    “看攻略了!”他拍着胸脯保证,“三步就能搞定:焯水、炒糖色、加开水!”


    结果炒糖色时还是手忙脚乱,糖块在锅里结了块,他急得直挠头,最后还是陈颂接手,看着糖浆熬成琥珀色,把排骨倒进去翻炒。袁文阳在旁边递葱递姜,眼睛瞪得溜圆:“哇原来炒糖色是这样!我刚才火候太大了。”


    排骨炖在锅里时,袁文阳搬了个小板凳坐在厨房门口,盯着咕嘟冒泡的锅,像只等着开饭的小狗。“你说这锅买对了吧?光闻着就比你那口不粘锅香。”


    “嗯。”陈颂靠在沙发上翻设计图,鼻尖萦绕着肉香混着腊肠的咸,心里忽然觉得,这冷冰冰的公寓,好像终于有了点热气。


    下午去银杏林时,袁文阳背着相机跑前跑后,一会儿让陈颂站在树下拍,一会儿又趴在地上拍落叶特写。阳光透过金黄的叶子筛下来,落在陈颂肩头,袁文阳举着相机喊:“颂哥笑一个!你看你总板着脸,拍出来跟要去谈判似的。”


    陈颂被他逗得无奈,嘴角微微扬了扬,快门声恰好响起。袁文阳凑过来看照片,得意地晃脑袋:“你看!笑起来多好看,以后多笑笑。”


    陈颂没接话,却伸手拂掉他头上沾的银杏叶。


    傍晚回家,袁文阳把相机里的照片导进电脑,一张张修图。陈颂在厨房做晚饭,听见他时不时发出“哎呀这张拍糊了”“这张你表情太凶”的嘀咕,忍不住扬声问:“饿不饿?”


    “饿!”袁文阳立刻从沙发上弹起来,跑到厨房门口,“做啥好吃的?我闻着像西红柿鸡蛋面?”


    “嗯,你不是说想吃面了。”


    袁文阳扒着门框看他下面,忽然说:“颂哥,你说咱现在这样,算不算提前过上退休生活了?早上逛早市,下午晒太阳,晚上回家做饭。”


    陈颂把面捞进碗里:“等你入职了,就知道什么叫996了。”


    “那也不怕。”袁文阳接过碗,吸溜着吃了一大口,“反正下班能来你这儿蹭饭,比啥都强。”


    吃完饭收拾碗筷时,袁文阳忽然从兜里掏出串钥匙,递到陈颂面前:“给,我租的那房子钥匙,你也拿着一把。万一我加班晚了,去你那儿借宿方便。”


    钥匙串上挂着个小老虎挂件,是大学时陈颂送他的生日礼物,没想到还挂着。陈颂接过来,揣进裤兜:“你的备用钥匙放我这儿?”


    “对啊,”袁文阳笑得狡黠,“万一你忘了带钥匙,我还能来救场。”


    夜里陈颂躺在床上,听见袁文阳在客厅里哼着跑调的歌收拾行李,窸窸窣窣的响动里,透着股安稳的气息。他摸出裤兜里的钥匙,指尖摩挲着那个小老虎挂件,忽然觉得,这串钥匙比任何承诺都实在——它像个无声的宣告,宣告着袁文阳真的来了,再也不是隔着屏幕说“我去找你”的遥远声音。


    第二天袁文阳入职,陈颂开车送他去公司。停在写字楼楼下时,袁文阳拽着背包带,忽然有点紧张:“你说我第一天上班要不要主动给同事带奶茶?会不会太刻意了?”


    “不用。”陈颂帮他把皱了的衣领理好,“正常就行。”


    袁文阳深吸一口气,推开车门:“那我走了!晚上等我回来炖排骨啊!”


    “嗯。”


    看着他跑进写字楼的背影,陈颂在车里坐了会儿才发动车子。路过一家便利店,他进去买了两罐可乐,放在副驾上——那是袁文阳最爱喝的牌子。


    下午画设计图累了,陈颂点开手机相册,翻到上午在银杏林拍的照片。袁文阳把自己P进了陈颂的毕业照里,虽然边缘还带着点模糊的白边,却笑得格外灿烂。他往下滑,看到袁文阳新发来的消息:“同事都超好!中午还带我去吃了楼下的麻辣烫,比南方的麻酱稠!”


    陈颂回了个“嗯”,嘴角却忍不住弯了弯。


    傍晚下班,陈颂刚走出公司,就看见袁文阳背着包等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个纸袋:“给你带的烤红薯,刚出炉的!”


    红薯的甜香混着晚风飘过来,陈颂接过来,烫得指尖发麻。袁文阳凑过来,神秘兮兮地说:“我跟领导申请了,下周开始就能搬到分部上班,到时候咱真能一起上下班了!”


    “好。”


    两人并肩往地铁站走,袁文阳还在说上班的趣事,陈颂听着,偶尔应一声。路灯亮起来,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像极了高三那年放学,他们踩着月光回家的样子。


    路过那家老字号锅包肉店,袁文阳忽然停下脚步:“明天周末,咱再来吃一次呗?我想试试那个拔丝地瓜。”


    陈颂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点了点头:“好。”


    晚风里,烤红薯的甜香漫开来,混着袁文阳身上的皂角味,踏实得让人心安。陈颂低头咬了口红薯,温热的甜从舌尖一直暖到心里。


    无[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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