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渐沉,窗外的光线一寸寸暗了下去,郑繁星对着安装指南折腾一下午,额前渗出细密的汗珠,指尖因反复调试设备而微微发红。
终于,最后一根监控电线连接完毕,他长舒一口气,随手抹去眉间的湿意,拿起手机点开监控APP。屏幕中的实时画面清晰映出房间的每个角落,他指尖轻划,在设置里勾选了“录像实时备份”。
悬着的心稍稍落下,他竟隐隐期待明天的到来。若录像能证实自己并非梦游,那自然是最好。
作为演员,不规律的作息对健康的影响不容忽视,更何况,若真被确诊为梦游症,恐怕会影响自己后续的戏约。
他揉了揉太阳穴,不愿再深想,更愿意相信这只是近期精神压力过大所致。毕竟,人总是难以适应落差感,未曾真正拥有的,便不会害怕失去。
房间里很安静,只有偶尔从窗外传来的几声鸟鸣。他靠在椅背上,思绪不由飘回刚出道时,那时的自己年纪尚小,面对镜头总带着几分怯意。
漫长的无名期像一场无声的拉锯战,直到19年才稍有起色,而后又归于沉寂。这些年他表面开朗许多,可骨子里仍带有几分敏感。他顾虑太多,总在无形中消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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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彻底暗了下来,晚餐摆在桌上,郑繁星却是草草扒了几口,味同嚼蜡。
“哥,你今天怪怪的,是不是有什么事?”妹妹咬了口炸鸡,抬眼望向他,眸中满是担忧。
他微微一怔,随即习惯性地扬起唇角,抬手揉了揉妹妹发顶,“没什么可能是最近工作太累了。”
“身体要紧,别那么拼命。”妹妹皱了皱眉,语气认真。
他笑了笑,声音温和:“哥知道的,会照顾好自己,以后还要带你们过更好的日子呢。”
郑繁星很早就扛起生活的重担,从餐厅服务员到网络主播,再到在娱乐圈兢兢业业近十年。
有时站在片场耀眼的灯光下,他会恍惚想起多年前那个在餐厅端盘子的少年,那时候的梦想很简单,只要能多赚一点,再赚一点就好。银行卡里的数字增长缓慢,始终达不到他想给家人更好生活的标准。
现在,他依然在追逐着那个看似很近却又遥不可及的“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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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郑繁星躺在床上,却迟迟无法入睡。未知的结果像一块石头压在心头,让他辗转难眠。直到倦意终于战胜焦虑,他才在朦胧的夜色里沉沉睡去。
凌晨一点,卧室里一片沉寂。床上熟睡的人影突然直挺挺地坐起,动作干脆得不像刚醒之人,眼中没有睡醒后的迷朦。
他掀开被子下床,驾轻就熟地径直走向书桌,彭五(或者说,此刻占据这具身体的意识)已经在这个陌生世界摸索了好几天。那个会发光的长方块(他后来知道这叫“手机”)依然令他琢磨不透。但值得庆幸的是,这里的文字他还能看得懂。
手指按下台灯开关,这个动作他失败过很多次,不是按的太轻就是太重,最后尝试才掌握力度。
暖黄的灯光下,《演员的自我修养》的烫金书名微微反光。他第一次看到“演员”这个词时完全不明所以,后面才渐渐明白,这大概就是他那个时代的“电影明星”,就像红遍上海的胡蝶小姐。
指腹摩挲着书页边缘,彭五的眉头不自觉地皱起。这些书籍提供的有用信息实在太少了,他至今没找到回去的方法。一阵烦躁涌上心头,他重重合上书页,震得台灯的光影都晃了晃。
“少帅现在应该还在为他伤心吧?还有师兄,恐怕连他的死讯都还没收到……”
沉浸在思绪中的彭五没注意到,在他头顶的天花板上,一个从未出现的黑色物件,正规律地闪烁着微弱的红光。监控摄像头无声转动,夜视模式将这一切清晰地记录在手机云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