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做的毛血旺味道证明她的底料配比没有问题,赵小霜把凝固了的红油底料切成四四方方的小块,调料都沉到了底下,上边还有厚厚一层红油,闻起来辛香麻辣,勾得赵小霜又想再来一顿了。她把底料分开用油纸包好,放进坛子里保存,到时候直接带去钢铁厂使用就可以了。
赵小霜早上照例做了一些卤味,这次分成了两个口味,一个酱香甜口的,一个麻辣咸口的,她最近卖猪耳朵就发现了,虽然县里的人平时吃辣很少,但大家都很乐意尝鲜,赵小霜做的也是改良过的,并不会特别辣,因此卖的很好。所以她准备以后不管做什么,都尽量做两种,方便口味不同的人购买。
做好卤味以后,赵小霜又做了一些板栗糕,这次她多加了一些蜂蜜和白糖,吃起来会更甜更润,比较符合这个年代人们的口味。她带着老几样到了黑市,刚摆开一会儿,就看见刘哥推着一个自行车朝她走过来。见赵小霜的买卖红火,人一圈一圈围着,刘哥朝她点点头示意,往巷子尾去了。
等赵小霜终于卖完了东西脱出身,已经快正中午了,她赶紧去找刘哥,远远地朝他招手。
刘哥指了指旁边的自行车:“喏,你要的自行车。”
赵小霜简直不可置信:“刘哥,你这也太厉害了吧,说整就能整来啊!我以为得等半个多月呢!”
“这还是昨天杨哥那个车,他决定卖了。”刘哥抽了口纸卷的烟,“杨嫂子她妈病了,在市医院住着,已经半个多月了,吃的药输的液都很贵,杨哥和杨嫂子这个月又上工又在外边接活儿的,也填不上这个窟窿。这不,杨哥实在没办法了才要卖这个自行车的。”
刘哥边说着边自行车推给赵小霜看。这个车保养得很好,如果不说,完全看不出来已经骑了一年,车链也是新上过油的,车身一点磕碰都没有,擦得非常干净。
刘哥又叹了口气:“当时为了嫂子上班方便,租的房离嫂子厂里近,杨哥每天得走四五十分钟才能到木材厂,去年才刚攒钱买了这个车,谁知道今年就出这事儿呢。”
赵小霜心里也是五味杂陈,看那天杨哥和杨嫂子吵架的架势,她还以为他俩已经关系紧张闹到要离婚的地步了,一开始她还觉得杨哥不和家里人商量擅自卖车这事儿做得不太地道,但没想到杨哥居然是因为这个原因要卖自行车。
“那嫂子同意卖自行车了?”
刘哥又摇了摇头:“不知道,反正杨哥把车给我了,他说那个病要做手术,拖不得,他急用钱,说一百一就行了,就今天得赶紧卖了。”
赵小霜今天出门没想着要买大件,因此没有带这么多钱,她把口袋里的钱都掏出来,今天卖卤味和板栗糕一共得了四十五块钱,加上她早上出门带的二十三块钱,一共六十八,她只好让刘哥等她一会儿:“刘哥,剩下的钱我现在回去就拿给您,这车我要了,给我留着啊!”
赵小霜赶紧收拾了背篓,路上遇到同乡,又让人家捎带了一段路,这才紧赶慢赶把钱取回来。
赵小霜数出来七十二块钱递给刘哥,又掏出了几张粮票和肉票一起塞给刘哥:“杨哥这个车保养得好,看着很新,我出一百四买了。这几张粮票肉票就当我感谢您和杨哥,谁家都有不容易的时候。”
刘哥本来想推拒一下,又想到杨哥上门来找他时,因为熬夜干活儿布满血丝的双眼和乌青的眼圈,他叹了口气:“大妹子,你是个好心的,我替杨哥谢过你了,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尽管和哥说,哥能帮上的,一定帮!”
刘哥又叮嘱了几句赵小霜刹车和打气的事儿,就拿着钱赶紧收拾摊子了,这一大笔钱他拿着也没办法安心做买卖,而且也怕嫂子的娘着急用钱做手术,他几乎是五步并作一步,飞快地往大院赶去了。
等刘哥走了,赵小霜才反应过来,她不会骑车啊!今天这车来的突然,刚才她回去拿钱也没想到这一茬,光顾着赶路怕车被别人买走了,也没叫小舅或者妈妈过来。
怎么办,好像只能推着回去了。赵小霜哭笑不得,她把背篓固定到后座上,推着车座高到她腰边的二八大杠,磕磕绊绊地推出了巷子。
这一路上赵小霜被脚蹬子磕了好几次腿,这才终于把这个车推回去,到了家门口,却看到周翊凡站在巷子口,背着光站着,好像在等人一样。
赵小霜推着车走过去:“周医生?”
周翊凡抬头,看到赵小霜推着高高的二八大杠露出询问的眼神,解释道:“李师傅说回来一批材料,明天他过来贴保温层和铺地砖,让我遇到你说一声。”
赵小霜赶紧点头,但又疑惑地问:“你就专门过来和我说这个呀?”
周翊凡指了指放在赵小霜家门口的一大摞灰黑色的板材:“我给你把材料送过来了,李师傅明天带不过来这么多。”说罢,他拍了拍赵小霜的车座子:“这车座子这么高,你怎么骑回来的?”
赵小霜把车停一边,把门打开请他进来:“我还没学会呢,我一路推回来的。你今天休假?”
周翊凡点点头:“昨天上的夜班,今天白班休半天,我就正好过来了。今天时间还早,我教你骑车?”
赵小霜有点不好意思:“是不是有点太麻烦你了周医生。”
“已经麻烦那么多回了,也不差这一回。”周翊凡搬完了材料,已经找了扳手去帮赵小霜调车座了,不过这自行车本身就高,就算车座子调到最低,赵小霜也还得踮着脚才能骑上去。
周翊凡大概给她讲了一下怎么骑车,就把赵小霜“拎”了上去,好在赵小霜悟性高,在周翊凡的指导和保护下,没一会儿她就能一个人骑着走一段了。
见赵小霜平衡能力不错,周翊凡也直接松开了手,赵小霜这下可开心坏了,原来这学骑车也不难嘛,她左摇右晃,有点得意忘形,非要带着周翊凡骑车出去遛弯。受不了赵小霜热情的邀请,周翊凡无奈,只好长腿一迈坐了上去。
赵小霜一开始骑得还稳稳当当的,结果拐歪处几个玩滚铁环的小孩突然从巷子里跑出来,赵小霜慌乱之中,又害怕撞到他们,直接整个人连人带车地往旁边倒去,好在周翊凡腿长,直接把车架住了一些,但两个人还是摔到了地上。
周翊凡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土,一脸沉默。赵小霜也赶紧爬起来,好在现在农村都是土路,比较松软,两个人都没受伤,赵小霜拍了拍身上的土,一时有些尴尬。都怪自己太得意忘形了,哪有刚学会爬就要跑的,自己摔了不说,还连带着把周翊凡也摔了。
周翊凡心里也有点无语,本来就刚刚教会她,赵小霜不知道骑车带人难,他自己难道不知道吗,她非要带他,他居然耐不住她的催促就同意了。这下好了,两个人都摔个狗吃屎,周翊凡平时毫无破绽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
旁边几个小孩停了铁环,为首的女孩子看着像七八岁的样子,拘谨地揪着衣角,给赵小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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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歉:“对不起姐姐,你们没受伤吧?”
赵小霜捏了捏她的脸蛋,摆出姐姐的架势:“以后可不能在大马路上这样玩啊!太危险了!”她又拍了拍小女孩的脑袋:“姐姐和哥哥没事,你们玩去吧。”
几个小孩拿着铁环四散跑了,赵小霜不好意思地看着周翊凡:“要不还是你骑吧,我不太敢带你了。”
这个时候远处走来了一个老婆婆,她挎着一个竹编的篮子,远远地吆喝着:“茉——莉———!卖茉莉花咯!”
赵小霜几乎是同时就闻到了茉莉的清香,她平时最喜欢花香果香,尤其最喜欢茉莉花。重回来这一世,她还没有见到过茉莉花,她立刻跑过去问:“奶奶,你这茉莉怎么卖呀?”
“一串一分钱,你可以当手链带,也可以泡茶喝。”
老婆婆一边用麻线把一朵朵的茉莉花串起来,一边说:“这茉莉花也就最后一茬了,过了这个月可就没有啦。”
“奶奶,给我来一串。”赵小霜拿出一分钱买了一串,伸手让老婆婆给她带上。雪白的茉莉花串系在赵小霜的纤细手腕上,和她今天穿的白衬衫特别搭配,她的裤腿上还粘着摔倒时蹭到的泥土,但一张小脸神采奕奕,显然还沉浸在学会骑车的兴奋里。
周翊凡看着阳光下的赵小霜,一时有点晃神,平日里见到赵小霜,虽然也很有精气神,有点时候却总是不自觉地皱眉头,或者心事重重的样子,说话做事也有着远超年龄的成熟。今天却难得看到她表现得像小孩一样。
“怎么啦?”
赵小霜的声音把周翊凡唤了回来,她举起手腕给周翊凡看:“好看吧?奶奶说这是今年最后一茬茉莉了。”
周翊凡点点头:“好看。”
经过刚才的摔跤,周翊凡已经不信任赵小霜的车技了,赵小霜自己也不敢再托大,乖乖地坐到了后座上,周翊凡的车技就好了很多,他稳稳地带着小霜往家里走。
腕间茉莉的清香传来,赵小霜抬起手腕嗅了嗅,她突然想起来之前在临安市的街边吃过一种甜豆花,临安市是深市旁边的一个小城市,当时培训期间她一个人跑出去散心,也顺带吃了许多那边的小吃。那种甜豆花和北方的豆腐脑很像,但是比豆腐脑要更弹,而且配的佐料也都是甜口的,赵小霜吃的是加了茉莉蜜的,蜂蜜被茉莉香浸润以后少了一丝甜腻,洁白的茉莉花瓣变得晶莹剔透,豆花冰凉爽口,比酸奶酪口味更淡,却也能更好地突出茉莉的香味儿。
赵小霜这两天正愁席面的甜点做什么合适,这下她心里几乎是瞬间就确定了,豆花只需要普通的豆子就可以做,和做豆腐差不多,成本也不高。她还可以把家里的桂花也做一个桂花蜜,用这两种蜜来配甜豆花,简单易做,大人小孩应该都很爱吃。吃完毛血旺这种辣菜,来一碗清爽解辣、冰凉适口的甜豆花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赵小霜赶紧拍了拍周翊凡:“停车停车!”
周翊凡赶紧刹车,车还没停稳,赵小霜就跳下车往回跑了,周翊凡眼看她跑回刚才的地方,和老婆婆说了什么,就把装满茉莉花的篮子挎在了自己胳膊上。
赵小霜满意地回来,坐上后座:“周医生,晚上我酿茉莉蜜,你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一瓶。你平时泡水喝放一点这个,特香。”
“我发现你有个特别神奇的地方。”
“什么?”
“不管什么东西,到你这儿都得变成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