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惠安寺三年里,和二婶见过几面,不算熟络,印象中是个秀外慧中的女子,把谢家打理的井井有条。
跟着二婶进了宴客厅旁的茶房,里头是谢家用来存放茶器等物件的地方。
“这三年,你辛苦了,”谢二婶说道,“府中事务繁杂,我也无暇顾及你,殊不知在寺里过得可好?吃穿可还习惯?”
寺庙吃得清苦,但容婳看起来面色如玉,唇若丹朱,一点也没被山上的燥气侵蚀。
“多谢二婶关心,一切都好。”容婳也不说什么想家的违心话,只是有一件,她也觉对不起谢二婶关切。
其实这三年里,她和冬青两个人没少在后山开小灶。山上野味多,什么闷野兔,烤野兔,红烧山鸡,哪一样不比谢府家宴好?
想到这里,她甚至没礼貌地咽了咽口水。
“如此我便放心了,”谢二婶说着,摘下腰间的钱兜塞进她手里,“你在寺庙里必然不能穿得太过明艳,如今回了府,也该置办些像样的行头,知道的说你节俭顾家,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抠搜刻薄呢?”
尽管谢二婶是笑着说这番话的,但容婳又怎会听不出真正的意思?今日虽说是谢府家宴,来得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加之谢辞恩的舅舅是当朝长公主,她穿成这样确实不够体面。
“二婶这钱我不能拿,”她往后躲了躲,“府里每月都有例银,足够我置办好几身了,明日我就去锦绣坊瞧瞧。”
锦绣坊是上京最大的成衣铺子,很多达官贵人,甚至宫里的娘娘也爱他家的布料,时兴花样。穿这样的衣服,应该不会给谢家丢人了吧?
谢二婶愣了愣,把银子强塞进她手里,“无论多少,这都是我的一点心意,你要不拿着,我怕是觉也睡不安稳了。”
容婳知道没办法推脱,只能硬着头皮收下,“谢谢二婶如此记挂。”
“这也是老夫人的意思,方才在席上,她见你衣裳单薄,就来问我,说是不是你在寺里过得不好?改明日你做了新衣裳,别忘了去老夫人跟前晃一晃,也好叫她老人家安心,”谢二婶见她终于肯把钱收下,方才松了口气,“我还有事,就不留你喝茶了。”
容婳捧着沉甸甸的银子回房,冬青见她笑得如此开心,忍不住上前问道,“二婶夫人说了什么?”
她把钱兜子拍到冬青手上,幸福从弯弯的眉眼中溢出,“二婶让我去置办几身新衣裳。”
她一直担心自己穿得不够得体,还以为二婶会训斥几句呢!
冬青扒开看了看,皱眉道,“夫人,这些去银两去锦绣坊怕是连半只袖子都买不了,怎么说谢家也是大户……”
“余下的我自己出,怎么说也是二婶的好意,”容婳点点冬青额头,“不许背后嚼人舌根。”
“知道了夫人。”冬青自小跟着夫人一起长大,在容家的时候,只要老爷一高兴,赏钱都不止这些。
也不知道是谢家真的拮据,但是打心底看不起商贾人家。
冬青不敢瞎猜,可夫人从小在府里锦衣玉食的,随手一件衣服都是锦绣坊定做的,用得胭脂水粉定是上京最好的,反倒嫁进谢家以后,变了个样。
容婳知道,谢家有那么多人在朝廷为官,自己穿得太过招摇,反倒不好,到时候连累谢辞恩也背上尸位素餐的骂名,惊扰到了圣上,更是难以收场。
她和谢辞恩是点头夫妻,但也明白一荣俱荣,一亡俱亡的道理。她是志向是创办医馆,编纂医书,把爷爷的医术发扬光大,更有理由谨慎小心行事。
“夫人,那今晚三公子会来吗?”冬青一边帮忙清点银两,一边问道。
自她离席之后,谢辞恩就去送客了,一直到现在也不见人来。
容婳也拿不定主意,但也不好叫人去问。她和谢辞恩之间是夫妻,却也不是夫妻。
况且她也没有任何准备,万一真的来了,睡哪里?同床共枕吧,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可也没有让人睡地板的理。
“奴婢去问问香寒姐姐?”见她没回答,冬青又问了一句。
思来想去,她咬咬牙判断道,“不用问,他不会来的。他刚刚回府,和家里人一定有很多说不完的话。”
祖母,叔叔婶婶,哥哥嫂嫂这么一家子,说说笑笑估摸着天就亮了,哪里还用到她这里来?
再说了,谢辞恩一定也想和她想到一块去了,估摸着正想法子拖延时间,不过来呢?
果然,这一夜,谢辞恩还真就没来。
因为是严冬,原本的晨昏定省也改成了七日一次,容婳正巧可以出个早门。
“冬青你在看什么呢?”她上车了,冬青却犹犹豫豫,迟迟没有跟上,掀开车帘一看,对方正一步三回头。
“夫人,”冬青追上马车,“奴婢刚刚好像看到三公子了,要不要告诉他一声我们……”
“不用,”容婳打断她的话,“他又不是祖母,用不着给他请安。”
“再说了,让他知道不好。”她轻声叮咛一句。
确实不好,从谢家人的衣着就可以看出,锦绣坊的成衣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在他们身上的。谢辞恩要真知道了,恐怕真的会提剑杀来吧……
她不敢想。
离锦绣坊还有一段路,容婳就让车夫靠边停下。这是个梅园大门,从里头绕过去,就可以抵达绣坊一条街,最不会惹人注目。
刚踏进锦绣坊,容婳就不得不佩服自己的毅力有多坚不可摧,以前没嫁给谢辞恩的时候,她隔三差五就来逛逛,看看有没有新出的花样。
可这三年里她压根就没踏进半步,不止是这里,还有很多的胭脂香粉铺。有时候,也会忍不住手痒,最后还是克制了。
看来惠安寺确实有抑制尘俗欲望的神奇之处。
虽然很久没来,但眼尖的掌柜一眼就认出了容婳,忙歇下手里的活,过来迎她,“哎哟!大小姐,哪阵风把您给吹来了?!”
掌柜的姓徐,却不是背后的大老板。锦绣坊的老板叫郑有昌,和容婳的父亲容翰兴是世交,当年创办绣坊时,容翰兴也出了不少钱,也算得上是半个东家。
“徐掌柜哪里话,我早就想来,奈何一直不得空,”容婳胡乱找了借口,“我今日来,是想看看有没有过冬的袄子?”
“有有有,刚好有一批成衣,大小姐稍后,我这就去取。”说着,火急火燎地往后堂走了。
容婳趁着等候的间隙,又四处逛了逛,绣坊很大,前院是商铺,中间可供客人饮酒喝茶,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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则是绣娘和制衣师傅的区域,再后面就是库房了。
徐掌柜很快就把袄子取了来,“大小姐,这些都是精挑细选的上乘料子,上京寒冷,这袄子最是保暖了。”
“夫人不是要买氅衣吗?”冬青问。
“是啊,顺便也给二婶他们买件袄子,”容婳看过袄子,满意的点点头,“就这吧,徐掌柜我要七件,就是不知道这大小是否合适?”
“大小姐这批袄子,面料滑弹,只要不是身形特别高大魁梧之人,都是穿得下的。”
“那就好。”容婳担心的就是这个,听到徐掌柜这么说也算是放心了。
“夫人是不想平白无故受了二婶的情?”冬青道,“可袄子穿在最里头,加件外衣可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要得就是看不到。”容婳说着,又帮着一起清点了件数。
真心想谢一个人,又何必在乎这面子上的功夫。穿在外头的氅衣,人人都看得见,可万一叫有心之人检举了,说谢家骄奢淫逸,岂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更何况,她就是想拉拢一下关系,在谢家长辈面前留个好印象,无论东西贵贱,心意最重要。
毕竟,谢家一直在夸她为谢辞恩祈福三年这件事,这样做,或许能弥补一下良心不安。
“大小姐可还是记在容老爷的账上?”徐掌柜命小厮将袄子装好,乐呵呵地问。
“不用,我有票,徐掌柜直接问钱庄划账就是。”对于容家来说,不算什么大钱,就是怕爹爹借此机会和她啰嗦一大堆,倒不如记在自己账上。
“好,七件内里贴袄,共计七十两。”
“还有那整件,一起包起来。”容婳随手指了件看起来不算华丽,中规中矩的衣裳,里头的小袄长衫袄裤都是齐整的,省得她费心思去搭配。
她痛痛快快的付账,和不远处另一对正在犹犹豫豫的客人形成鲜明对比,甚至连锦绣坊内的小二都有些看不下去。
“冬青,等会子要辛苦你了。”
要是叫绣坊的人送过去,太过惹眼,也不能找跑腿差役。容婳说完,也被那两位客人吸引住了目光。
确切的说,他们在吵架。
其中的女子正对着容婳,她身穿件大红色长袄子,鹿皮短靴,胭脂香浓,神情看起来很不高兴,“今日是我生辰,你明明答应过,会买锦绣坊的海棠春睡给我,你已经骗我很多回了,要买不起的话,就早说!”
容婳随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最上端的架子上挂了顶粉粉嫩嫩的雪帽,上头绣着几只活灵活现的狸奴。
“这是锦绣坊新出的,制衣师傅从张鹤之画里找到的灵感。”
“奴婢知道张鹤之,是西秦有名的画师,听说还是个美男子,只可惜兰摧玉折。”冬青听到张鹤之的名字难掩心中激动,就是因为他,自己才爱上了画画。
徐掌柜点点头,“是啊,他传世的画作中,当属海棠春睡最为家喻户晓。”
“区区五两银子你都拿不出来?”争吵尚未停歇,女子见对方支支吾吾更加生气了,“陈文拓,亏你父亲还是堂堂的大将军,我还真是看走了眼!”
难怪一开始,总觉得这个身影有些熟悉,听到陈文拓的名字以后,容婳就更加肯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