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萧来了!”
“呦!来接班了。”
萧鸣刚下车,便匆匆赶往西谷区中心医院。一进大厅,接待处的两位小姐姐便热情地朝他打招呼。经过一整个暑假的义务治疗,医院里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了。
“一放学就赶来了,等不及想见林姐和陈姐了。”萧鸣笑着打趣道。在这座下城区的医院里,他远离了主线剧情的纷扰,不必时时刻刻端着,连话都多了不少。
“小嘴抹了蜜了,这么会说俏皮话!”林姐笑着打趣,陈姐也忍不住掩嘴轻笑。
她们都很喜爱这个新来的小同事。试问,谁会不喜欢一个又帅又没架子的上城区alpha呢?要知道,那些来下城区做志愿镀金的上城区人士,一个个的都是事儿精,一天到晚颐指气使,嫌这嫌那,走路带风,眼神带刺,仿佛踏进这里就是进了泥坑,脏了他们昂贵的皮鞋。
萧鸣与俩人寒暄一阵,就去打卡上班了。
精神力义务治疗所虽与医院合并,却单独建了一栋楼,堪称下城区最豪华的建筑之一,不仅因为它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更因为这个科室的医生全都来自上城区,九五之尊绝不容亵渎。
义务治疗所门前早已人满为患,病人或眉头紧拧,或面色铁青,或瘫软在地,或拖着血淋淋的动物——那是他们受伤的精神体。各式各样的病症,各式各样的人,却都有一个相同的锚点——一双被贫困生活磨得浑浊无光的眼睛。
萧鸣推开诊室的门,里面坐着一个身穿白大褂的男人,正给一个红发鬼火少年看病。萧鸣轻声唤道:“林医生。”
林医生闻声抬头,冲萧鸣微微一笑,温润如玉。
林医生是一个S级beta,同样来自上城区,但他身上没有丝毫上城区人常见的傲慢与疏离。他温文尔雅,谦逊有礼,在整个医院有口皆碑。他对萧鸣格外关照,从萧鸣初来乍到时起,便以导师兼长者的身份,耐心地教导他如何控制精神体的生长,如何将精神力注入他人的精神领域,又如何进行精神力的“拨乱反正”。可以说,如今的“萧医生”,正是他一手调//教出来的。
萧鸣每次来接班,几乎都是和林医生一起。两人的工作排期高度重合,久而久之便熟络了起来。
林医生和其他植物系异能者一样,大学时选择了医学专业,毕业后顺理成章地进入财阀担任私人医生。如今,林医生的本职工作就是某顶级财阀的私人医生,待遇优渥,选择来下城区义务治疗,纯粹是出于善心。他说:“希望能给这个混乱的地狱带来一丝光明”。然后,他家境殷实,工作稳定,没有任何不良嗜好,目前单身,情感经历非常干净,希望能尽快找到一个共度一生的另一半。
虽然不知道林医生为什么要跟他说后面这些,但萧鸣还是在心中默默祝福林医生能如愿以偿。
脱下校服的西装外套,套上白大褂,萧鸣迅速进入状态,开始接诊。
初来乍到时,每次穿上白大褂,萧鸣总会感到脸颊发烫,心里发虚。毕竟他上辈子并不是医学生,做这种事总有种“小孩穿大人衣服”的滑稽感,浑身不自在。然而,两个多月过去,他已经心安理得地接受了“萧医生”这个称谓,面对病人的询问也能泰然处之。这得益于他超强的适应能力和学习能力——或者说,其实是厚脸皮。
好在精神领域和精神体的治疗并不太依赖生理医学知识,不然就很尴尬了。
“萧医生,我最近总是头痛。”
“打架导致的,以后收敛点。来,闭上眼睛,深呼吸,放轻松,我的精神力将进入您的精神领域了,帮您治疗。”
“萧医生,我最近容易暴怒。”
“打架导致的,以后收敛点。来,闭上眼睛,深呼吸,放轻松,我的精神力将进入您的精神领域了,帮您治疗。”
“萧医生,我记忆力退化。”
“打架导致的,以后收敛点。来,闭上眼睛,深呼吸,放轻松,我的精神力将进入你的精神领域了,帮你治疗。”
打架打架打架……总之下城区99%的问题都是因为打架。
……
有一些比较难处理的病人。
“萧医生,我最近总是心悸。”
“打架导致的,以后……”
“但是,我离萧医生越近一些,不那么难受了。”
“那是因为我的精神力覆盖了……”
“啊!我的心脏突然好难受,快,我要离你近一些!哎呀,我好虚弱,我要摔倒了!”
于是,一个omega就水灵灵地倒在萧鸣怀里,面色红润,嘴角带笑,丝毫没有病态感。萧鸣怀疑这人在占自己便宜但他没有证据。
还有一些情绪比较激动的病人。
“萧医生,我求求你了!你救救我家二蛋吧!”
“我会尽力救治,但是……”
“您就救救它吧!它是我的好战友,我们同生共死,它没了,我也不活了!”
“我明白您的意思,但是……”
“二蛋要是没了,我明天要吊死在医院门口!”
但是能不能不要抱他的腿了!眼泪和鼻涕全部蹭在他裤腿上了啊!
萧鸣试图挣开,但他一只腿的力量比不过一个alpha全身的蛮劲儿,只得任人跪在自己的腿边哭天抢地,还得用温柔的话安抚他的情绪。这是他的职业操守。
……
分针绕了好几圈,终于来到十点,窗外的天空紫得发黑,星星在云层中明灭。室内充斥着冷白的灯光,显得单调又孤寂,像一方与世隔绝的无机质空间。但空气中没有与之相配的消毒水和药味,而是弥漫着一股清甜的香气,略显违和却沁人心脾。
“小鸣,你的信息素真好闻。”送走最后一位病人,林医生疲惫地撑起脸,轻轻嗅了嗅,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这本小说的世界观里,直接谈论信息素其实是一件相当冒犯的事,即便是夸奖,也难免被视作某种调戏。然而,林医生是beta,信息素对他来说只是一种气味,没有任何特殊的意义,那么他的夸奖一定纯粹得毫无杂质,就像在赞美一朵花或一杯茶。
萧鸣不是本土人,对这些社交禁忌也不敏感,他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回应道:“林医生要是喜欢这个味道,我下次给你带柠檬薄荷糖。”
萧鸣很喜欢收集自己信息素味的糖果,可惜今天来的路上已经吃完了。
林医生搭着脸的手猛然一颤,像是被什么烫到一般,迅速从脸上移开。他正襟危坐,瞳孔微微收缩,嘴巴半张着,好半天才吐出一句:“你真是……”
那声音轻得像喃喃自语,在清甜的空气中轻轻飘散,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情绪。
萧鸣没听清他模糊的话语,睁开休憩的眼睛,目光倾斜过去,见他的神态有些破裂,不同往常的从容,语气不由得玩味起来:“你说什么?”
“哈,没什么,我只是想说……你真是个特别的孩子。”
林医生迅速从刚才的失态中调整过来,恢复了往日面对待萧鸣时那份长者的包容,眼角和嘴角带着和煦的笑意,无懈可击。
“哦。”意料之中又索然无味的回答,萧鸣撇了撇嘴,俯身抱起一只整蹭他裤脚的小橘猫,举到面前,和它轻轻碰了碰鼻尖。
这是一个omega的精神体,主人在学校跟人斗殴,大败,它也因此受了很严重的伤。送来治疗时还病恹恹的,头都抬不起来,可怜极了,在萧鸣的藤蔓边呆了几个小时,伤口终于愈合,有力气走路了。
怎么和他这么亲近,把他当救命恩人了吗?萧鸣上辈子就招小动物喜欢,如今成为植物系异能者,这一体质又加强了,小动物对他从简单的喜爱变为深刻的依恋,这大概源于它们趋利避害的本能,以及动物对植物天然的归属感。萧鸣对这种状况很满足,动物单纯又无害,比起复杂的人类,他更喜欢和它们打交道。
诊室里有一方泥土地,用栅栏围起来,专门用于植物系异能者种植他们的精神体。萧鸣的藤蔓就扎根在那里,矮矮的一丛,轻柔地覆盖在几只动物的身上,像大地与森林的抚摸。这些动物都伤势严重,需要住院。
一只狗,两只猫,还有一只鸡,乍一看像是农家后院,藤蔓的纤细的枝条与绿叶是庇护它们的羽翼,它们卧在其间,瑟缩着。萧鸣见状,心中不忍,释放了更多信息素,希望它们好受点。但只能点到为止,他不敢用精神力催发他的精神体——今天傍晚的灾难还历历在目,只能让藤蔓保持这种羸弱的状态。学习习控制精神力和精神体之路任重而道远啊!
另一边是林医生的精神体,一棵月桂树,和藤蔓一样的孱弱,树叶稀疏,枝干细长,光秃秃的没有一朵花,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它吹散架。林医生曾提起,他小时候生了一场大病,从那以后,他的精神体就变成了这副模样。萧鸣感到惋惜,若是没有那场病,作为S级beta的林医生,精神体一定会茂盛而强大,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可怜兮兮的。不过,好在病痛没有影响到他的身体,林医生本人依旧健康挺拔,甚至比一般的beta高出许多。
由于精神体太过羸弱,林医生一般只采取精神力治疗——他在这一领域已登峰造极,至于他的精神体月桂树,一般只接收小体型鸟类。为了让这些小鸟有个舒适的栖息地,他还特地为它们编织了巢穴。萧鸣也曾参与过编织,虽然结果很不理想,歪歪扭扭的像个半成品,但林医生每次都把它挂在树上最显眼的位置,仿佛那是一件珍贵的艺术品。
当然……林医生没让任何一只鸟住过这个巢,大概率住不了。萧鸣对此很有自知之明。
“小鸣,你觉得我的信息素会是什么味道呢?”林医生突然问,他的声音朗润悦耳,和他的面貌给人的印象一样,春风一般在室内荡开。
“你是beta。”
“假设我有的话。”
“呃……”萧鸣本来想说月桂,但这显得太过敷衍了,思索片刻,选择了第二敷衍的,“雪松。”
他听说雪松是abo小说里最烂大街的信息素,那就这个吧。
林医生的表情突然僵住,甚至带着一丝难以掩饰的震动:“你……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很意外吗?难道这个世界里雪松并不烂大街?萧鸣把小猫放到腿上,眨了眨眼睛,露出牙笑,试图掩盖自己的敷衍,让回答显得真诚:“因为我喜欢。”
林医生沉默良久,他的目光落在萧鸣身上,像是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牵引着,久久没有移开,那目光沉甸甸的,压在萧鸣的心头。
萧鸣被他看得紧张起来,撸猫的手都停了,心中打鼓:难道自己说错话了?还是说林医生特别讨厌雪松味?
他正想说些什么缓解凝重的氛围,林医生突然笑出了声,笑得比以往更加开怀,身后的月桂树无风却摇曳,发出簌簌的响声,稀疏的叶子零星地落在土里,有几片轻巧地飘到萧鸣的藤蔓上。
笑声渐歇,月桂树停止的抖动,一切又恢复了刚才的静谧,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飘到藤蔓上的叶子依然栖息在那里,像是某种隐秘的印记。
林医生突然站起身,走到萧鸣跟前,低下头,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用低沉的声音缓缓说道:
“你喜欢……我很开心。”
他们的脸挨得很近,呼吸间温热的气体喷洒在萧鸣脸侧,耳朵被撩得痒痒的,冷白的肤色泛起红润。
不是害羞,而是气的。
萧鸣感到很恼火,猛地往后一撤,拉开两人的距离。他讨厌这种被俯视的感觉,仿佛自己成了某种被掌控的对象。
“林……”萧鸣还没来得及拍案而起,诊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探出半个身子,堆满笑容的脸在看清两人的动作后瞬间僵住。
僵硬只持续一瞬,顷刻便化开,笑容更殷勤了,他尴尬而不失礼貌地问了一句:
“你们……在忙啊?”
显然没有预料到有人会不敲门就进来,俩人僵在原地,维持着过于亲密的动作,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滞了。萧鸣的刚燃起来的怒火被一盆冷水浇灭了,一时间竟忘了如何生气,茫然地望着门外笑容满面的院长。
没得到回应,院长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咳,那个……这里有一个比较特殊的病人,要请萧医生治疗一下。”
说着,他把半开的门完全推开,带起一阵风。萧鸣一看,顿时愣住了——一个他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谁能告诉他,为什么主角攻会来下城区?
即使他不想承认,但眼前的情形,特别像他和林医生偷搞办公室恋情被撞破,而撞破这一幕的还恰好是他的同班同学。
纪星澜站在院长的身侧,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锁定在二人几乎贴在一起的脸上,目眦欲裂。他像一座可怕的雕像一样,伫立着,纹丝不动,只有双手在无意识地颤抖。
暧昧的一幕被他尽收眼底。
院长把人送到后,大气都不敢出,像只受惊的耗子般,脚步匆匆地溜了。他心里门儿清,这位爷可不是他能应付得了的,稍有差池,自己这把老骨头可就吃不了兜着走。
任他怒意滔天,就在这个诊室尽情燃烧吧,不要波及到外面。
门从外面被合上,诊室里只剩三个人,还有几只动物,但都处于昏睡中。
萧鸣若无其事地撇开脸,手在桌子底下推了推林医生的腿。林医生心领神会,默默直起身,回到自己的位置。
浓浓的酒味席卷了整个空间,柠檬薄荷的清香被尽数覆盖。萧鸣知道这是纪星澜的信息素,他现在在生气。
好像他们两次面对面,都是这样剑拔弩张,空气中也是如出一辙的龙舌兰的味道……萧鸣不禁暗自腹诽:自己有那么讨人嫌吗?
“请坐,描述一下您的症状吧。”萧鸣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公事公办地开始问诊,呈现出一种活人微死的加班状态,谁让这是工作呢?
纪星澜没有给出任何回应,只是静静地站在原地。
“嗯?”萧鸣又追问了一句,但无效。纪星澜只是一动不动地站着,绿色的眸子死死地盯着他,有一种近乎呆滞的执拗,萧鸣都想拿手在他面前晃一晃了,以唤醒他的神智。
好吧,看来纪星澜不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
既然如此,萧鸣索性迎上他直勾勾的目光,问出了心中的疑惑:“你怎么会在这里?”
纪星澜瞳孔缩了缩,嘴唇艰难地开合,可喉咙像是被堵住了,什么话也说不出来。萧鸣破天荒地从他的眼中捕捉到几分酸涩与哀怨。
真是见了鬼了。
“小鸣怎么这么问?”林医生突然发话了,他慵懒地靠在椅子上,语气不紧不慢,仿佛周遭熊熊燃烧的怒火,压根儿烧不到他身上,“少爷暑假那会,可是天天来。你这样说,他会难过的。”
这话里藏着的信息量太大,萧鸣都来不及细想,刹那间,空气中弥漫的酒味陡然浓烈了数倍。饶是萧鸣酒量不错,此刻觉得自己要被熏醉了。
“林天流,你,给我滚。”纪星澜咬牙切齿道,每一个字都像裹挟着冰碴子,从牙缝里狠狠挤出来。那模样,恨不得将林医生生吞活剥了。
他这副凶狠的样子,让人不合时宜地联想到了捍卫领地的猛兽。
林医生脸上血色瞬间褪去,变得有些苍白,额角冒汗,眉头拧起,他颤颤巍巍地撑起身子,声音却是一如既往地平稳:“那好,我就不打扰少爷‘看病’了。”
隐隐有些嘲讽的味道,嘴角还勾起了一抹冷笑。
“少爷……什么意思?”萧鸣问。
林医生扯出一个勉强的笑,竭力维持风度:“忘了告诉你了,我之前不是提过我是私人医生吗?正是为纪家工作。”
“这样啊。你没事吧?你的状态看起来很差。”
“我……我没事。抱歉,我先走了。”说罢,林医生脚步匆匆地离开了诊室,背影透着几分狼狈。走到门口,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来,嘴角扬起:“小鸣,再见。”
“说好的,下次给我带柠檬薄荷糖。”提及此事,他脸上的阴霾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如沐春风般的和煦笑意,仿佛先前影响他的一切不利因素在这瞬间荡然无存。
萧鸣告别的话还没说出口,“嘭”的一声巨响,诊室的门被狠狠甩上,还伴随着纪星澜愤怒的声音:
“让你滚,听不懂人话吗?”
萧鸣皱了皱眉,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他用指节敲了敲桌子,示意纪星澜坐过来。
“坐。”
好在林医生离开后,纪星澜的怒火也随之消散了些,这会儿总算能听进话了,听到指令,他立马乖乖走到椅子前坐下,甚至不需要萧鸣重复一遍。
“在治疗之前,或许我们应该先谈谈刚才的事。”
萧鸣保持微笑,语气里却透着不容置疑的严肃。虽然林医生刚才冒犯到他,但这改变不了他们是朋友的事实,对于朋友,萧鸣说不上两肋插刀,但在必要的时候会维护。
“对不起……”
“哦?”萧鸣感到意外,他没想到纪星澜会这么干脆地道歉。毕竟这位原著中心高气傲的主角攻,可不是什么会轻易低头的人,“你错在哪?”
纪星澜微微一怔,似乎没料到萧鸣会追问。他眉头轻皱,眼中闪过一丝懊恼,片刻后小心翼翼地开口道:“我错在……我刚才对你太凶了。”
完全错误!
“好像不是对我吧?”萧鸣试图引导他到正确的方向。
“那你的意思是……”纪星澜顿了顿,随后音量陡然拔高,语调中满是难以置信,“你觉得我对林天流态度不好?”
“正是此意。”
“你为了他怪我……”
好诡异的重点啊。萧鸣内心在翻白眼,面上仍是客客气气:“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是就这个问题开诚布公地讨论,也许你可以试着尊重人一点。”
纪星澜不接话,只是用颇为不甘的目光盯着他。萧鸣继续说下去:“而且你还随便释放信息素,你等级这么高,即使是beta也会难受。”
beta虽不会被信息素挑起情//欲,但不代表他们对信息素毫无感知,他们也会感受到压制,只是相较于alpha和omega要缓和很多。但纪星澜的信息素是另一个纬度的强势,无论是谁,只要置身其中,都会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攥住,感到痛苦和晕眩,就像一场无法挣脱的风暴。
“beta?”纪星澜挑起眉问他,似乎听到什么荒谬的笑话一样,勾唇一笑。
“林医生是S级beta,但你的等级更高,他肯定会难受的。”
纪星澜冷笑一声:“哼,我就是要让他难受。”恶意满满。
简直蛮不讲理。
萧鸣想起纪星澜的人设,嚣张跋扈、不可一世、任性妄为,跟这种人晓之以理动之以情是行不通的,这纯粹是浪费自己的时间和精力,简直愚不可及。
想到这儿,萧鸣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嫌恶,舌尖轻轻顶了顶腮帮子,下颌线紧绷。他不紧不慢地抬手,松了松领口那略显束缚的校服领带,双手抱胸,微微后仰,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审视着眼前的人,脸上的神情瞬间冷了下来。
他没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数着时间,一下,一下,似是在丈量对方承受压力的极限。
一。
二。
三。
……
静得可怕,挂钟的秒针像凌迟的刀刃一样划着弧线,割在纪星澜的神经上。伴着钟声,他一下一下地数,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一样长,令他如坐针毡。
纪星澜觉得自己必须发出一些声音,或者对萧鸣说些什么,最好是低头认错,好结束这场煎熬。
……
十。
“好,不想扯了,开始治疗,别出乱子。”
萧鸣的语气冷漠又疏离,眼神像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萧鸣不想跟他说话,萧鸣想快点结束……这个想法让纪星澜如坠冰窖。
都怪林天流,那个该死的骗子,不知廉耻的东西。S级alpha听力和感知本就远超常人,而林天流在军部更是以洞察力惊人著称,刚才自己站着门外的时候,林天流绝对心知肚明。他就是故意的,故意和萧鸣贴那么近。完全是明晃晃的挑衅。
“你就这么护着他?他和你什么关系?”纪星澜双眼泛红,声音不自觉拔高,满心的愤懑与不甘几乎要破腔而出。
“林医生的我的同事,我的朋友,也是很照顾我的长辈”
萧鸣提起那个贱人,语气都少了些冰冷。
“那我呢?”
“你是我的病人,还有同学。”公事公办的语调,冷静得近乎残酷。
纪星澜的心猛地一揪。病人,同学,仅此而已。
靠!他什么都不是!自己明明吻过他的手,亲过他的嘴,甚至还用嘴帮他……除了最后一步,什么都干过了。
“你不记得我了吗?”纪星澜的喉结上下滚动,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自己居然会问出这种自讨没趣的问题。
他生平第一次体会到如此陌生的情绪,好似有一双无形的大手,将浑身的戾气一股脑儿往心口压,心脏被挤得生疼,每一次呼吸都扯着痛,憋闷得他快要喘不上气。这带着浓重怨气的话语,连他自己都觉得陌生可笑,和他本人的气质完全不搭。
“记得。”萧鸣眼皮都没抬,语气寡淡得如同白开水,慢条斯理地从笔筒里抽出一根中性笔,放在指尖把玩,旋转成一朵瑰丽的黑玫瑰。
“萧鸣,你……”纪星澜倏地站起来,一把抓住萧鸣的衣领,猛地提起,猩红着双眼,死死盯着他。
记得,这比忘记更加残忍,更让纪星澜无法接受。
“你真是好样的……你真是好样的!”
萧鸣被纪星澜大力一揪,顺着那股劲道半立起身,眼底刹那间闪过惊愕与茫然,脑袋被迫抬起,光洁的脖颈展露无遗,像脆弱的白天鹅,凶恶的野狼一口就能将它咬断。
很适合留下各种痕迹……纪星澜想,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一些旖旎画面,使他的犬齿微微发痒。
然而,迷人的脆弱转瞬即逝,萧鸣很快稳住身形,改为与纪星澜平视。漆黑的眸子里没有一点情绪,像冰凌一样直直刺向纪星澜的心。
刚在刚才,纪星澜还幻想着这双眼睛蓄满泪水的样子,那会是怎样的楚楚动人……
……
又来了。
他又不说话了。
那熟悉的、无穷无尽的沉默,纪星澜被抛到真空里,感受不到时间的流逝。
萧鸣的指间还夹着那根中性笔,不紧不慢,一下一下地摇晃着,手指苍白,笔身漆黑,在纪星澜眼中,像放慢无数倍的黑白电影,每一帧都被无限拉长。
他只能等,等到精神变得麻痹,手脚无法动弹。
一。
二。
三。
……
萧鸣在心中默数到十。这是他常用的方法,用来教训不听话的孩子,让他们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通常情况下,小孩子都撑不过十秒,见原本温柔的哥哥黑下脸一言不发,立马乖乖地认错:“小明老师,我错了。”
实践证明,有时候沉默比一切言语都更有力量。这招简直屡试不爽。
这也是他表姐——一名幼儿园园长,总喜欢找他去帮忙的原因,他真的特别会管教小孩。萧鸣每次都去,因为可以加志愿工时。
只是没想到,这招对付高中生竟然意外地好用。
“对不起……”纪星澜低下头颅,声音沙哑,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
听到道歉,萧鸣停下转笔的动作,随手把笔扔回笔筒。
纪星澜像被他这个动作鼓励了一样,倾身向前,去抓那只刚才把玩着笔的手。
“萧医生……对不起。”他近乎呢喃,声音里满是懊悔与祈求。
他缓缓牵起那只手,那他只日思夜想、梦寐以求的手,白皙细腻,像光洁的玉石,纪星澜看得口干舌燥,急切地把它送到嘴边,想要落下一个吻。
就在他的嘴唇即将触碰到那只手的瞬间,萧鸣面色一冷,用力将他甩开,然后气定神闲地捋了捋袖口,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浅笑,温温柔柔的样子。
吐出的话却很严肃,像一个严苛的老师在训诫犯错的学生。
“错在哪?”
他的假意温柔,只是为了引导、诱使纪星澜说出他想要的话,表面手段温和,实则步步紧逼,令人无处可逃。
纪星澜呼吸一窒,萧鸣的声音本来就好听,此时故意放低,本想展露威严,却显得格外性感,低沉的声音仿佛就在他耳边轻轻摩挲,撩拨他的耳垂,如果这样的声音在床上喘//息……
一股电流从脊骨蹿遍全身,纪星澜顿时浑身发麻,下腹涌起一阵燥热。他就这样不争气地in//了。
“我不应该……抓你的衣领。”他牙关轻咬,艰难开口,强压下翻涌的情//欲,弓起身子,生怕被萧鸣看出端倪。
“还有。”萧鸣不满意。
“我不应该随便释放信息素……”
“继续。”
“我不应该……”纪星澜思绪纷乱,根本想不出自己还错在哪,只能含糊其辞,企图蒙混过关,“萧医生,我错了。”
“你该道歉的人不是我。”萧鸣叹了口气,目光下意识扫向林医生的工位,那里已然空空如也。工位后面,是那棵瘦小的月桂,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晃动,无端生出一种人去楼空的凄凉之感。
“你是说林天流?”纪星澜的语气很冲,声音里满是不加掩饰的厌恶与敌意。
“嗯。”
“艹,这个贱人,我他妈的凭什么跟他道歉?”一提到林天流,纪星澜顿时怒从心来,直接调动精神力,把林医生桌角的花瓶给炸了,碎片四处飞溅。
花瓶里装的是萧鸣亲手折下的月桂枝,随着玻璃落到冰凉的地面。
“不要说脏话。”
萧鸣眉头紧蹙,眼神冰冷,声似寒流。纪星澜知道,这是沉默的前兆,可怕又没有尽头的无言。可是,他现在的精神状况不足以支撑他再经受一次那样的折磨,他一定会彻底发狂……不能这样,他不想伤害萧鸣。
纪星澜不得不示弱,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无助与哀求:“你不要不说话……”
“萧鸣,你不能这样……”
“你不能这样对我……”
“我求你……”
纪星澜的精神领域本就岌岌可危,现在又增添的嫉妒和暴戾的因子,像一场肆虐的风暴,叫嚣着要毁灭一切。但萧鸣就站在他的面前,他不但不能毁灭他,甚至想要吻他,他的手指、他的眼睛、他的嘴唇……无论是从理智上还是从情感上。
好想离他近一点……这种渴望在纪星澜心底反复回荡,几乎将他淹没。
就在他的精神濒临崩溃之际,萧鸣终于大发慈悲地挽救了他。
“纪同学,比起医院,我认为情///趣酒店可能更适合你现在的情况。
纪星澜一激灵,猛地回过神来,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不受控制地凑到萧鸣身边,俩人之间的距离不足一掌。
而他难以抑制的生理反应,就这么尴尬又显眼地横亘在两人中间,
萧鸣天使一般的嘴唇轻轻开合,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但纪星澜却读懂了他恶魔的唇语。
他在说——“发//情的公//狗。”
萧鸣的眼睛像小鹿一样无辜,惹人怜爱,即使这个特质一直被厚重的黑框眼镜所掩盖,却仍旧存在,给平日里被他冷漠视线注视的人们留下喘息的余地。
现在的情况不太一样,萧鸣的视线不全然是冷漠,而带有浓浓的戏谑,这种攻击性与嘲讽性十足的情绪,使他残余的柔软荡然无存。
头顶上节能灯散发着冷白色的光,照射在萧鸣的眼瞳中,如同冬季清冷的月亮,没有半分温度,却将纪星澜全身炙烤得滚烫。
为什么写文如此艰难[心碎][心碎]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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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8.不速之客?暧昧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