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如湿棉絮般裹着独龙岗的寒气,演武场的青石砖上凝着霜花,踩上去咯吱作响。
扈三娘站在点将台的最高处,猩红披风被晨风吹得猎猎作响,衣摆扫过身后雕刻着 “忠孝传家” 的楠木屏风,发出沉闷的噗噗声。
台下两百余名庄客按什伍编制肃立,锄头、镰刀与新打造的长矛在雾中闪着冷光,矛尖挂着的露水不断滴落,砸在地面汇成细小水洼。
场中央的石礅有半人高,凿着粗糙的兽面纹,碗口粗的铁链缠在李逵脚踝上,每一次挣扎都让铁链与石礅碰撞出刺耳的叮当声。
他赤着上身,胸口的黑毛被露水打湿,粘在紫黑的皮肤上,左眼下方一道新伤正渗着血珠 ——
那是昨夜押解时撞在囚车栏杆上留下的。嘴里的麻核被唾沫泡得发胀,只能发出 “呜呜” 的闷响,浑浊的眼珠死死瞪着点将台上的扈三娘,眼白里布满血丝。
“各位叔伯兄弟,”
扈三娘的声音突然穿透晨雾,声线里混着胡铁梅的沙哑与扈三娘的清亮,形成奇异的共振。
她抬手拂开额前碎发,袖口滑落露出一截小臂,上面有道淡粉色的旧疤 —— 那是融合时灵魂撕裂留下的印记,此刻正随着情绪激动泛出微红。
“昨日擒住这黑厮,大家都知道他是梁山贼寇,但未必知晓他手上沾过多少无辜百姓的血!”
老管家展开竹简,朗声念道:
“江州法场,此贼手持双斧,不问官兵百姓,杀得尸横遍野,血流成渠!晁盖曾喝止他''不干百姓事'',他却一斧一个,排头儿砍将去,连三岁孩童都未曾放过!”
演武场顿时响起一片哗然。
角落突然冲出一个老妇,拄着拐杖嘶喊:“我儿就是江州卖水的!那日他担着水桶路过法场左近,被这黑厮一斧劈死!”
她浑浊的眼中流下血泪,“还我儿命来!”
“我儿担着水桶刚走到法场街口……” 拄拐杖的老妇扑到石礅前,指甲抠进李逵小腿的皮肉,“你这黑厮双斧劈下来,连人带桶劈成四瓣!” 她的拐杖重重敲在石礅上,每一下都让铁链震颤,“我孙子才三岁,到现在还问爹爹去哪儿了!”
胡铁梅的意识在脑海里怒骂:“这畜生比广场舞抢地盘的大妈还狠!”
而扈三娘的记忆却浮现出自己幼时摔碎玉镯时,父亲温声说 “碎了便碎了,人没事就好” 的场景。两种情绪交织,让她握刀的手背青筋暴起。
扈三娘冷笑一声,示意老管家继续:
“攻打无为军时,梁山众贼闯入黄文炳家中,杀光四五十口人,连烧火的丫头、看门的老仆也没放过!黄文炳固然该杀,但妇孺何辜?来救火的邻居何辜?”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中年汉子踉跄上前:“小人是无为军李绣娘的丈夫!我婆娘当时有孕在身,躲在柴房都被他拖出来劈死!”
每念一条,场中怒火便升腾一分。
有庄客想起自己在外经商时听闻的惨案,握紧了手中的农具;有妇人想起被梁山贼寇掳走的亲友,忍不住失声痛哭。
此时晨雾渐渐散去,阳光斜照在演武场,将庄客们的影子拉得细长。
有人举起锄头指向李逵,锄刃上的反光晃得李逵眯眼;有妇人解开衣襟,露出怀中婴儿 —— 那孩子的父亲去年被梁山喽啰掳走,至今生死未卜。
人群中响起压抑的啜泣声,如同秋虫低鸣,渐渐汇聚成愤怒的潮水。
扈三娘让人拿出李逵嘴里的麻核,说:“你有为自己辩护的权利,说吧!”
当老管家念及无为军孕妇时,李逵瞳孔微缩,他当时杀得痛快,还真没注意过有没有啥孕妇。
当麻核被取出时,李逵猛地咳出一口带血的唾沫,唾沫星子溅到扈三娘的战靴上。
他喉咙里发出野兽般的低吼:“爷爷杀得兴起,哪管你什么孕妇、什么老儿!宋江哥哥说替天行道,那便是道!”
脖子上的青筋如蚯蚓般蠕动,铁链被他挣得哗啦作响,石礅表面竟被勒出细密的裂纹。
“替天行道?”
扈三娘踏前一步,靴底碾过石子发出脆响,她质问道:
“路过江州法场的卖水汉子该杀?给黄文炳家干活的绣花孕妇该杀?李鬼家的瞎眼老娘该杀?”
她每问一句,便逼近一步,
“你这黑厮,在沂岭杀虎是为母报仇,在江州劫法场是为救宋江——哪一桩是路见不平?哪一桩是无私利他?”
李逵脖子上的青筋暴起,吼道:“爷爷杀虎就是除害!救宋江就是义气!”
“好一个义气!”
扈三娘的笑声里带着冰碴,
“侠之大者,为国为民,你做到了吗?退一步说,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也算侠义之举,你可曾为不相干的百姓出过一次手?”
她指向台下哭嚎的老妇和疤面汉:
“他们与你素不相识,却因你口中的‘替天行道’家破人亡!你不过是嗜杀成性的屠夫,却拿‘替天行道’做遮羞布!
再说我扈家庄,世代居住于独龙岗,和梁山无冤无仇。
你们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来攻打,可有何‘道’要行?
是有苦主求你们搭救,还是有证据证明我们扈家庄强占过乡民的土地、抢夺过他人的财物或是凌辱过此地乡民?
只不过是你们这些梁山贼寇要扩张势力、掠夺资源而已!”
她淡声说:“李逵者,江州劫法场之际,抡斧狂砍,不分官民,致使血流成渠、尸骸枕藉,此乃故杀之行,依《刑统》,当处斩首。
其又于攻打无为军时,闯入民宅,屠戮无辜妇孺老幼,罪恶滔天,按律亦合斩刑。
更兼其聚众为寇,扰攘地方,破坏安宁,此乃谋逆之举,依律当族诛。”
李逵知道这些事自己都做过,要按律法来说,一个死罪也不冤枉。
李逵突然咧嘴狂笑,露出被酒色侵蚀的黄牙:“爷爷杀人时,怎不见你们大宋律法出来说话?晁盖哥哥劫生辰纲不是犯法?偏要拿律法管爷爷!”
他猛地弓起背,铁链瞬间绷紧,“有种你就杀了我,看宋江哥哥不来踏平你这鸟庄!”
胡铁梅的意识突然接管身体,扈三娘的嘴角勾起一个大妈式的冷笑:“杀你?太便宜了。”
她蹲下身,指尖戳在李逵手腕的动脉上,“知道我们那儿怎么对付你这种反社会人格吗?叫‘物理矫正’。”
她的指甲划过李逵手腕内侧,那里的皮肤比别处白皙,“就是找到你挥斧头的神经,轻轻一挑 ——”
李逵突然感到手腕一阵刺痛,像被毒蜂蜇了一下。
他想挣扎,却发现左手小拇指已经不听使唤。
扈三娘站起身,从袖中抖出一截染血的白绫,上面还缠着两根细如发丝的筋络:“你看,这就是你挥斧的‘本钱’。以后都没有了。”
“我呸!”
李逵吐一口血水,“爷爷杀人如麻,何曾皱过眉头?有种你就杀我!”
“杀你?”
扈三娘的笑容冷得像腊月寒冰,“我扈家庄是知法守法的良善百姓,岂能学你们梁山贼寇草菅人命?老管家,备文!”
只见几个庄客抬出一张大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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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铺着早已备好的文牍。
扈三娘朗声道:“我已修书一封,连同此贼的罪证,即刻送往郓城县衙,交由县令大人明正典刑!”
人群中有人迟疑道:“小姐,梁山贼寇势大,若得罪了他们......”
“正因如此,我们才要让所有人都看看!”
扈三娘猛地拔出腰间双刀,刀锋相击发出清越鸣响,
“这黑厮便是梁山的缩影——打着‘替天行道’的旗号,行的却是烧杀抢掠的勾当!
今日不除其凶威,他日梁山攻破庄门,你们的妻儿老小,便会像无为军的百姓一样,死在他们的斧下!”
她指向李逵:“你们看清楚!这就是梁山好汉!这就是他们口中的‘仁义’!”
庄客们望着李逵狰狞的面孔,又想起老管家念及的桩桩血案,眼中的恐惧渐渐化为怒火。
有人振臂高呼:“杀了这黑厮!”
随即千百个声音跟着怒吼:“杀了他!保家园!杀李逵!”
人群中突然有人哭嚎着冲上来要手撕李逵,被扈三娘拦下。
扈三娘抬手止住喧嚣:
“我们不做滥杀之人,但也绝不任人宰割!
从今日起,演武场每日操练,工坊连夜铸箭,田垄改挖陷阱!
我已向县令大人请援,只要我们上下一心,定能守住家园!”
当天下午,一队庄客押着囚车向郓城进发。
行至半途,林中突然杀出一伙梁山喽啰,为首的正是林冲与花荣。
庄客见到有人前来劫持囚犯,毫不犹豫地撤离,把囚车留给对方。
林冲劈开囚车,抱起李逵——只见李逵双手手腕处缠着的布条有鲜血浸出,解开一看,两条手筋竟已被齐齐挑断!
“这是......”
花荣凑近检查,发现伤口边缘整齐,显然是被利刃精准切断,“好狠的手段!好准的位置!”
李逵低吼:“兀那婆娘好狠!”
他耳边回想起扈三娘的冷笑:
“李逵,你可知在我们那儿,反社会人格是要关进精神病院的?可惜大宋没这条件,只能挑断你手筋,让你再也挥不动屠刀 ——
这叫‘物理矫正’,比你们的‘替天行道’科学。”
此时的扈家庄内,扈三娘正擦拭着一只小巧的柳叶刀,刀身薄如蝉翼,刃口闪着幽蓝的光。
刀柄刻着细密纹路,那是白芜补偿的《人体经络图》复刻 —— 她昨夜照着图中 “手阳明大肠经” 的标注,在李逵手腕划出完美弧线。
老管家低声问道:“小姐,为何不直接杀他?”
“血海深仇么?慢慢地报仇,才有意思,一刀杀了,反而是便宜他。”
“那宋头领已经提出用粮草换这李逵,小姐为什么还要给他们机会截走囚车?”
扈三娘将刀收入刀鞘中,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粮草么?我有的是,不稀罕换。断他的手筋,让梁山知道,我们扈家庄不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更重要的是......”
她望向梁山的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一个不能用斧的李逵,对宋江而言,还能有多少价值?”
演武场上,庄客们正在操练新学的阵法,口号声整齐划一。
夕阳洒在他们身上,仿佛为这片即将迎来风暴的土地,镀上一层不屈的金光。
与此同时,宋江看着断手的李逵,捏碎手中茶盏:“竟敢断我左膀右臂!”
军师吴用却抚掌冷笑:“兄长勿忧,这恰恰是收降扈家庄的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