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尘跟着姜皓月,轻车熟路溜进了赤云一中操场小门,这边距离北食堂最近,熟悉的饭菜香味时隔三年远远灌进两人鼻腔。
东北角那家口味独特的浇汁藤椒鸡腿果然还在,油亮酱汁在暖灯下泛着诱人的琥珀色。
两人轮番在以前爱吃的窗口挨个点了一圈,找了个二楼靠窗位置满满登登摆了一大桌。
墨尘捏起只蟹粉汤包扔进嘴里,边嚼边问:“你跟沙恺辰怎么回事?”
“他跟他那个教练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那个姓张的老色批。”姜皓月语气鄙夷,伸出两根手指晃了晃,“两次,耍女队员流氓,被我撞见了。”
墨尘略有些惊讶:“什么时候的事?”
“一次是上届大田赛,另一次是他们南谷来北体做交流训练。”姜皓月回忆,“以前我还不知道沙恺辰就是那老流氓养的一条不栓链子的狗,好心提醒他少跟老色批同流合污,结果当了回吕洞宾,被狠狠反咬一口。”
墨尘眉梢轻挑:“跟他打架了?”
“打了!还差点被当场取消参赛资格,吃个禁赛三年的重罚!”
“这么严重?”
“这王八蛋是够维护那老混蛋的,跟他亲爹似的!捧臭脚捧了两块金牌回去,还做梦拿三连冠。”姜皓月大口啃着一根鸡腿,含糊不清说,“也就前面两届你没参赛,今天你随便一出手给他俩嚣张气焰都搓成灰了,明天必须再接再厉,打肿老色批的脸!”
“张冠乐明目张胆搞这些,赛委会不管?”
“他啊,是个惯犯了。”姜皓月叹息一声,“大概两三年前,他队里有个练跳高的女选手,人长得漂亮又是个大长腿,被这老色批盯上了,估计想潜了。”
墨尘眼底浮现出厌恶,声音发冷:“接着说。”
“人肯定不乐意啊,谁青春貌美的愿意跟一个糟老头子睡觉啊,还不得留下一辈子心理阴影。”姜皓月继续,“后来就是听说了,他给人下了药拍了照。睡没睡不知道,
不过那届大田赛她当时本来有希望夺冠的,事情发生没多久就弃赛退圈了,据说还辍学了。”
“......”墨尘心底泛上一股难以描述的感受。
“我到现在还记得她名字,叫刘步云,那天赋快赶上你了。”姜皓月唏嘘,“本来该平步青云的,可惜了。”
墨尘咬着皮蛋瘦肉粥的吸管喝了一口:“真够乱的。”
“这才哪到哪,体坛顶得上半个娱乐圈了。”姜皓月不以为意,“你以为圈子里都跟你似的,天天一副清心寡欲生人勿进的死样子。”
墨尘扯了扯一边唇角:“有那么生人勿进?”
“那可太勿进了!”姜皓月把餐桌拍的啪啪作响,“帅到你这个程度还是个练体育的,三年连个对象都搞不上正常吗?回答我!Look in my eyes!Tell me why?”
墨尘:“......”
姜皓月:“多少妹子对你前赴后继的校门都得菁华踩低了两尺!OK,宝贝儿,你志不在此我理解。不喜欢搞妹子那还有师哥师弟呢,你喜欢智商高的,全校除了你们田径队别的系都挺高的,你倒是出手啊!”
墨尘:“............”
“不说别的,我就想问点最实际的,”姜皓月收回快要探出餐桌的身体,左右瞅了眼往来匆匆的未成年学生,声音压得极低,“咱们那种训练强度,性那啥欲不应该挺强的吗?需求总得解决吧,天天用手不腻啊?”
“不用解决。”墨尘眉梢挑起,眸色戏谑,勾唇薄笑,“我不举。”
“我操!!!”姜皓月瞳孔颤动,震惊的直接从椅子上弹起来,一脚跨上桌子,声音抬高了八十分贝痛心疾首道,“你他妈年少无知出了个柜牺牲可真大,旗都不会升了!”
端着餐盘穿梭而过的学生络绎不绝,两个没穿校服的帅哥尤为瞩目,数道八卦的眼神直勾勾射过来。
墨尘狠狠忍住了想把木桶饭的桶扣他脑袋上的冲动,冷冷威胁:“再多说一句,我打断你旗杆。”
他掐着姜皓月脖子拖出一中校门。
暮色四合,天光正一寸寸收敛,夜色逐渐从地平线漫上来。
距离晚训集合时间还剩将近40分钟,主干道车流水泄不通,俩人互看一眼,一致决定扫两辆共享单车抄小道骑回去。
巷道狭窄幽长,只有一盏破旧的路灯歪歪斜斜杵在十字交叉口。
稀疏的灯光下面五六个赤膊纹花臂的社会青年正靠在满是下流涂鸦的墙壁上抽烟,彪形身躯占据了半条道,简直避无可避。
墨尘面无表情的骑车贴着一位紧身黑背心撩到胸口的光头壮汉路过,那人看上去是这群地痞流氓的头儿,人高马大往那儿一站比旁边摇摇欲坠的青石砖垒更像一堵墙。
“没长眼啊?”光头壮汉突然伸手,一把攥住小黄车车头强势逼停,抬腿将一只脚伸到车轱辘前面,“碾我脚了知道吗?”
姜皓月车前同样拦了两名混混,拿脚压着他车轱辘那位一头劣质红毛在昏黄的路灯下尤为刺眼,嘴边挂着抹不怀好意的笑,咬着烟将左手的棒球棍在右手掌心来回颠着。
“什么情况?”姜皓月侧头与墨尘短暂的交换了个眼神。
“这才叫碾——”墨尘勾起冷笑,旋即踩住脚蹬重重用力,光头措手不及被车轱辘狠狠压了过去,“如你所愿。”
“**的,□□崽子,老子今天不给你脚筋挑断老子就不姓刘!”光头破口大骂,一脚踹翻小黄车!
墨尘先他一步弃车,站在一旁冷眼看他发飙,眼尾余光扫过窄巷,似乎只有巷口挂了只单向探头。
姜皓月悄无声息靠过来,给了他一个明天还要比赛不宜动手的眼神。
两人同时转身想朝巷口跑,突然从墙根阴影里窜出两个手持铁棍的混混,劈头盖脸朝他们扑来!
墨尘反应极为灵敏,迅速侧身躲过山崩地裂的一棍,右手立刻扣住对方手腕,拇指压住他手背筋腱锁紧,拧水龙头般瞬间向外侧转。
剧烈疼痛迫使持棍的胖子松了手,铁棍落下被墨尘单脚踢起来接住,同时蓄力抬腿狠狠踹在那胖子胸口。
胖子被震的后退几步,先是看了眼空空如也的手掌心,又带着强烈的不可置信看向前方不过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你这几招,路远寒教的吧?”姜皓月连躲两轮铁棍横扫,顺势凑到墨尘身边,缠斗中还不忘调侃他,“不过话说回来,你那前男友要是在这儿,再来一车面包人都不够看的。”
墨尘攀住他肩膀,一个直拳精准重击在冲过来的混混鼻梁上:“他当年快把你打死的时候我就不该救你狗命。”
“他妈的小瞧了你们两个!”先前拦车的光头刘拔高音调,“都给我上!挑断脚筋老板有大赏,保你们三年吃喝不愁!”
余下几名混吃等死的地痞流氓听见悬赏瞬间振奋,眼放精光高举铜管铁棍扑上来!
两人迅速背靠背贴紧御敌,轮番闪避防御,想突围却极其困难。
“啊!嘶——”几轮下来姜皓月有些体力不支,被先前的火焰红毛钻了空子,一球棍打在背上,一声闷响痛的他嘶吼出声。
墨尘避开几道乱挥的铜管,踩墙一个飞踢将红毛踹翻在地,又抬脚果断狠厉的对着他的手肘重重踩下去——
“咔嚓”一声,红毛抱臂痛呼,原地滚了两圈,刚扶墙站起突然后背一凉,凌厉挥棍声破空而来!
姜皓月毫不迟疑在他背后连抽两棍,红毛踉跄一大步,被抽的身体调转直面迎上铁棍,当胸一声闷响!
他立刻趴在地上猛烈咳嗽起来,胸腔发出呼哧呼哧的喘息,在寂静夜巷深处听上去分外骇人。
墨尘上前拎住他衣襟拽起,冷声质问:“谁让你们来的?”
背后一星寒芒闪过!
被路灯反射进姜皓月眼中,他抬头一瞬几乎睚眦俱裂,光头刘高高举起的冷光刀刃直冲墨尘后颈凌空落下!
“后面!”姜皓月大吼一声,疾步扑上去抱住那只持刀的手臂奋力抢夺,两人瞬间后仰摔翻在地,他声嘶力竭,“快!先夺他刀子!”
墨尘一脚踢开红毛,握着铁棍扫到光头刘手肘麻筋处,一阵钻心的酸疼蔓延开,尖刀叮当一声落地,被墨尘飞快捡起抵在了他颈动脉上。
“都他妈给我听着!”墨尘抓住光头刘堆叠在后背的衣服将他从地上拖起来,小臂死死卡住他脖颈,另一只手反握尖刀呈45度对准他动脉,“把手里东西扔了,三秒钟滚出我的视线。”
“不然的话,”刀尖刺进皮肤带出一丝血腥气,墨尘猫眸眯起,微微一笑,“请你们欣赏喷泉,红色的。”
冰冷的语调有种和年龄严重不符的狠厉味道,光头刘混迹多年都甚少见过。
他一堵墙般的坦克身型竟忍不住簌簌颤抖,冲着余下几个不成器的喽啰吼了句:“照做!都照做!还不快滚!”
钢管铁棍当啷落地,骨碌碌滚动声在窄巷中此起彼伏。
“够......够了吧?”光头刘脑袋一动不敢动,只能斜着眼珠偷睨墨尘。
“现在可以聊聊,你那位想挑断我脚筋的老板是谁了。”墨尘一脚踹向他膝盖后方,光头刘当即双膝跪地。
姜皓月捡了根铁棍垂在地上拎过来,棍尖和砖石路刮出刺耳摩擦音:“你最好老实交代,否则我们也能保你三年吃喝不愁——还有地方住。”
“南谷大学这几年在赛场上战绩彪炳,金牌拿到手软,吸纳了多少慕名而去的体育生,”墨尘绕到他身前,刀尖挑着下巴迫使他仰头,“不会就是因为养了你们这群疯狗替他在赛场外荡平阻碍吧?”
光头刘目光四下躲闪逃窜,眼神颤了颤才恢复平静,故作镇静狡辩道:“听不懂你说什么。”
他说完仰头后翻躲过刀尖,双手撑地快速扫出腿鞭击向墨尘——
墨尘后撤躲过,身形如敏捷的猎豹疾速扑来,刀尖毫不犹豫扎进光头刘肩胛骨中,瞬间血花四溅,腥味直冲天灵盖。
“就这水平还搞偷袭。”他松开刀柄,猫眸低垂冷嘲,“即便是一群疯狗,你也是最菜的那条。”
巷口突然传来一阵密集脚步声。
姜皓月耳尖微动,突然扯住墨尘胳膊紧张道:“好像又有人过来了,听声音至少七八个。”
两人同时抬头,原本空荡狭窄的街道不知何时竟无声无息涌入一批西装革履的男人。
装束气质如出一辙,连身高都如同复制粘贴一般,远远望去似一片黑色剪影落在墙边,衣角线条利落如刃。
为首男人一脸阴沉冲墨尘走来。
墨尘双眸淬冰,攥紧铁棍,蓄力挥出——
男人一动不动站在原地用肩膀接住劈空而来的一棍,仿佛感觉不到疼般纹丝不动。一挥手身后三四人涌上来顶着墨尘几近疯狂的无差别攻击,从两边抓住他手臂,狠狠将他摔向身后砖墙!
冲力巨大,墨尘骨骼肌肉瞬间撞击上嶙峋陡峭的坚硬石壁!
剧痛袭来的刹那身体又因惯性弹回地面,两名西装男钳住他手臂如法炮制再一次狠狠砸向墙体!
“呃——”胸口气血翻涌。
墨尘尝到喉间涌上的腥甜血丝,忍不住呛咳两声,唇角被渗出的血珠染的殷红。
西装男将一部接听状态下的手机听筒靠近他耳畔,示意他听电话。
“不染。”听筒中玩味的低沉嗓音从遥远的大洋彼岸传来,“欢迎回来,等你很久了。”
通话中断。
墨尘抬起已经半模糊的视线,隐约看到前方那名西装男随意从地上捡了根棒球棍,举起来冲着他的膝盖比划两下,猛地高高扬起又狠狠落下!
“砰——!”
沉痛的骇人闷响在寂静深巷突兀炸开,却不是棒球棍和膝盖的亲密接触!
墨尘费力掀起眼皮,熟悉到刻进骨髓的挺拔身影凝落在视网膜上。
心尖颤颤跳动,极度的不真实感像一阵电流窜向四肢百骸。
他几分茫然,竟觉得有种机械降神的宿命味道。
直拳横踢。
勾摆连击。
拉肘别臂。
路远寒干净利落的拳脚没有一丝拖泥带水,不出10分钟地上横七竖八歪倒一片。
打算干碎墨尘膝盖的那名西装男被当腹一脚踹飞四五米,晃晃悠悠勉强站稳,气质全无。
几分钟前硬抗一铁棍纹丝不动的男人现在却仿佛一只可以随意摆弄的破布娃娃,被路远寒拿膝盖单腿顶着后脖颈压在地上。
路远寒从他口袋抽出手机,粗暴抓着头发强制面容解锁,回拨最近一次通话那个跨境号码。
震动三声被接通。
10分钟前的低沉嗓音响起:“什么事?”
路远寒深潭似的眸色渐沉:“我也等你,有种回国。”
没等对方有任何回应他利落按了挂断,扬手一抛精准将手机扔到了五米开外的拐角垃圾桶里,视线锐利俯视一圈,森冷道:“滚。”
一群训练有素的职业西装打手连滚带爬的消失在了巷道尽头。
路远寒终于侧身转回墨尘面前,静静凝视他几秒,声音仿佛穿透时空来自三年前的某个秋天,微凉萧瑟:“好久不见。”
墨尘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干痛紧绷,散出血腥味,手脚麻木的像过了电。
分明是盛夏酷暑,他整个人却在由内而外的沁着冷汗,窄巷穿堂的凉风一吹,浑身冰的打颤。
“......你跟着我?”
“是。”
“什么时候?”
“你从一中出来之后。”
“为什么?”墨尘苍白的唇染了些许殷红,双眸仓皇,“分手很久了。”
路远寒垂下视线,不着痕迹的叹息像清浅的吻:“我看看你的伤。”
墨尘没有动作,纤薄舌尖勾了下唇角流下的鲜血。
“对不起。”路远寒轻声道歉,骤然伸出双臂将他圈进怀中,错愕间两个胸膛撞在一起。
墨尘几乎快想不起这样亲密无间的贴合是什么滋味,想不起路远寒心脏搏动的频率,被抱住之后却又觉得仿佛近在昨天。
彻骨的想念在血液里翻涌沸腾了九百多个日夜,连骨髓都被烧的滚烫。
姜皓月连滚带爬从地上站起来,目不转睛盯着淡淡月光中抱在一起的两人。
墨尘眼角凝着冰霜,提膝重重顶在路远寒腰腹间,顶的他略略后退两步。
路远寒唇边弧度很浅,眼底笑意却深不见底。
他说:“我很想你。”
然后偏头吻了过来。
弧度薄而锋利的双唇吻在少年嘴角一丝鲜红的血痕上。
伏笔埋的比较多,后面会逐渐揭开。[竖耳兔头][竖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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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十项角逐(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