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微明坐在地上仰头看着这个十四五岁的少年,心念电转,这十来天工夫,他经历了自己穿越,刺猬说话,太岁救人,又再次经历兔子精化形成人,无一不像聊斋故事一般不可思议。
他的心脏耐受力逐渐被拔高,倒是没有被吓得失了魂,只是慢慢站起身,回了一礼问:“你是兔子精?这是刚度劫成功了?”
兔子精点头道:“在下名唤月桂君,的确是刚度完雷劫,得以化形,敢问恩人尊姓大名,容月桂君报答大恩。”
祝微明看着兔子精长相清隽,样貌斯文,比自己还大两三岁的样子,顿时有几分好感:
“我叫祝微明,恭喜月桂君度劫成功,得以化形。”
月桂君略略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道:“阁下帮我抗了天雷,必不是凡人,虽然我的这些小神通在您眼里不值一提,但是知恩不报非君子所为。”
他说着,从怀里掏出一个很小很小的瓷瓶递给祝微明道:“这里有点明视水,祝兄若是不嫌弃,天天早晚两次滴在眼里,旬日后,即得夜视功效。”
祝微明伸手去接那瓷瓶,却不料那月桂君似乎有点害怕,下意识手一抖,又退后一步,两相里错开。
祝微明尴尬地伸着那只手,看向月桂君。月桂君自己大约也有点不好意思,干脆一抛,把小瓷瓶抛到祝微明手里,又退后一步和祝微明拉开一点距离,再次弓身施一礼道:
“祝兄见谅,您身上杀戮之气太重,在下……在下……”
祝微明知道他什么意思,正待开口,听见脚下草丛沙沙作响,白至正一摇一摆地爬了出来。
看到月桂君,白至正吃了一惊,愣怔片刻,立起身来,激动地大叫:“啊啊……啊,怎么可能?”
月桂君看到白至正,忽然眉飞色舞地笑道:“白家幺儿,你还怎么和我争?看看到底是谁先化形?”
白至正情绪特别激动,忽然放声大哭,泪水飞溅,居然躺倒撒泼打滚起来。可让祝微明又一次见到他的泼妇嘴脸。
一旁的月桂君和祝微明忍不住都笑了。白至正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哭了一会,居然自己坐起来宽慰自己:
“哼,你比我修练得年岁短,你居然先化形,定是用了什么不可告人的法子,你不光明磊落。”
月桂君脸腾地红了,眉毛都竖起来:“我是君子,哪里像你那般小人?我天天对月修行的时候,你到处溜达着玩,哪有不下功夫就能精进的?”
祝微明浑身**冷得难受,也顾不得听这两只小妖斗嘴,牵起驴便往家走。
见他要走,月桂君和白至正两个也不吵了,同时开口,一个道:
“祝兄,这就要走了么?”
另一个说:“喂,祝微明,你不是要见识我的法术吗?今儿教你开开眼。”
祝微明冻得抱成一团,两手心嘶拉嘶拉地疼,皱着眉看向那个号称让他开眼的白至正。
却见白至正几下滚到他身边,围着他张大嘴猛吹了几口长气,憋得浑身的刺又隐隐发出蓝光来。
祝微明只觉得身上湿哒哒的衣服犹如被炭火烤过一般,一下子变得干爽暖和起来。他低头打量自己,虽然裤腿上仍旧沾着干草败叶,还有干涸的泥土,但的确全身衣服都干透了。
祝微明顿时感觉身上有了精气神,冻得缩成一团的心脏也在渐渐舒展开。
白至正得意地抖着脚冲月桂君显摆:“瞧见了吧?论起实用本事,还得是我白家家传艺,上知五百年,下测流年凶吉,趋吉避凶,最是有用。”
月桂君刚刚化形成人,消耗了太多灵力,现在有点累,没精力和白至正打嘴炮,于是竖起拇指对白至正赞道:“白兄神通广大,某不如也!”
说罢又回转身对祝微明道:“祝兄,日后若有用得着在下的时候,只消拿出刚才在下给您的那个瓷瓶,轻扣三下,叫三声月桂君,不论在哪里,在下定然会在一柱香时间赶过去。”
白至正一听就嘲笑起来:“还要一柱香啊?要是碰上杀人举刀的,你这一柱香,八条命都不够丢的。”
说罢对祝微明拍着胸口道:“你要是有困难,也不用那么麻烦轻扣什么瓷瓶叫唤,就唤我白老爷救我,我就会立马用障眼法助你设结界,让别人眼里看不到你。”
祝微明这回真吃惊了:“你果真有这本事?”
白至正偷瞧了一眼没有刚才那份精气神的月桂君,以为他被自己的本事斗败,所以才失去精气神了,于是挺了挺胸口,叉腰道:
“虽然只是暂时隐身,但是两三息功夫,让你保命逃跑出几十丈还是起做用的吧?”
看祝微明神色呆了一呆,白至正又急忙补充:“等我三两年化形了,能让你隐身的时间就长了,保管能隐身一柱香的功夫。”
祝微明算看出来了,这个白至正说话就不靠谱,前几天还说他得再有十年才能化形,今天为了和月桂君斗法,又说三两年就能化形,这货就一不着调的吹牛大王。
祝微明撇了撇嘴没理他,牵了驴子就往回走。他不知道,白至正少年心性,最怕人家瞧不起,要是他能道个谢,白至正反而对他爱搭不理了,正是他这种瞧不上的嘴脸,反倒激起白至正的热血来。
他气哼哼地就地打个滚,一路怒冲冲滚回老窝去加紧修练去了。
等祝微明再度整理好驴背上的筐子再回头,月桂君也因为刚化形不能长时间保持人形,化做一个兔子,远远朝祝微明做了一揖扭头跑进草丛里了。
这一天对祝微明来说收入减半,浑身疼痛,没有挖草药,早早回家忍着疼痛收拾他的兔子了。
对赵氏来说更加是劫难的一天,她也不知道谁举报了她,半上午,她的兔子肉刚卖出一半,五城兵马司的三个官兵,凶神恶煞地径直冲她过来,赵氏急急忙忙搬了盛兔子肉的陶罐放进饼店里。
那三个官兵早看到她动作了,一刻不带停顿地跟着她走进饼店,一脚站踹在赵氏身上,踹得她膝盖一弯,差点没跪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