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露在淬灵草的断茎上滚动,折射出七彩的光。陆尘守在叶孤影身边,看着师父肩头的伤口渐渐结痂,青黑色的毒斑褪去不少,终于松了口气。他将剩下的淬灵草小心收好。
“醒了?”
叶孤影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沙哑,陆尘猛地回头,只见师父已经坐起身,正低头打量自己的伤口,指尖拂过结痂处,眼里闪过一丝讶异:“这淬灵草的药性,比我想的要强。”
“师父感觉怎么样?”陆尘赶紧递过水壶,里面是他清晨在溪涧取的活水,还带着些微的灵气。
叶孤影喝了两口,脸色红润了些:“灵气能运转了,毒性解了七七八八,再休养几日便能恢复。”他看向陆尘,目光在他身上转了一圈,突然笑道,“引气二层了?倒是比我这老头子强,当年我突破引气二层,可是用了半个月。”
陆尘挠了挠头:“是淬灵草的功劳,它的灵气帮我打通了经脉。”
“既是机缘,也是你的本事。”叶孤影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轻微的“咔啪”声,“能在狼群里保住自己,还采回了药,这心性,比灵气天赋更重要。”他话锋一转,“但你要记住,黑风林这趟,麻烦才刚开始。”
陆尘握紧残阳剑:“师父是说……烈火门?”
“不止。”叶孤影望向峡谷外的密林,眼神沉了沉,“淬灵草是二阶灵药,附近肯定有其他修士盯着。刚才我和狼王打斗时,感应到西北方有灵气波动,距离不远,修为大约在引气七层,应该是散修,闻到血腥味赶过来的。”
散修?
陆尘想起镇上猎户的描述,那些没加入宗门的修士,大多性情彪悍,为了资源不择手段,比宗门弟子更难缠。
“我们现在就走?”
“不急。”叶孤影从怀里摸出个巴掌大的罗盘,盘面上刻着八卦,中间的指针正微微晃动,“这是‘寻灵盘’,能感应到附近的灵药和修士。等我恢复些力气再走。”
灵眼处的灵气果然浓郁得惊人。峡谷中央的巨石周围,白气蒸腾,像一锅煮沸的灵汤,吸入一口都觉得浑身舒畅。陆尘按照叶孤影的指点,在巨石旁盘膝坐下,刚运转《纳元诀》,就感觉无数灵气像潮水般涌来,差点撑爆他的经脉。
“慢着!”叶孤影及时喝止,“灵眼灵气太纯,你根基尚浅,贪多嚼不烂。用‘缓纳法’,像嚼东西一样,一口一口慢慢咽。”
陆尘赶紧调整法门,将涌来的灵气分成细流,缓缓引入丹田。灵气流经之处,经脉像被温水浸泡,泛起淡淡的光泽,之前练剑留下的暗伤也渐渐修复。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体内的灵气越来越凝实,引气二层的壁垒正在松动——或许用不了三天,就能突破引气三层。
叶孤影也在不远处打坐,周身萦绕着淡淡的金光,那是金丹期修士特有的护体灵光。他的呼吸悠长而平稳,每一次吐纳,都有大量灵气被吸入体内,伤口处的结痂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脱落,露出粉嫩的新肉。
两人就这样在灵眼处修炼了半日,直到日头过午,才被一阵刻意放轻的脚步声惊动。
“来了。”叶孤影睁开眼,眸中金光一闪而逝,“三个,都是引气期,最强的那个引气八层。”
陆尘握紧残阳剑,顺着师父的目光望去,只见三个穿短打的汉子正从峡谷口探出头来,为首的是个三角眼,颧骨很高,手里拎着柄弯刀,刀身上还沾着血迹,显然刚杀过妖兽。
“那老东西受伤了!”三角眼压低声音,语气里带着贪婪,“旁边那小子看着面生,最多引气三层,这下发财了!灵眼处的灵药,还有那老东西的储物袋,肯定有好东西!”
另一个络腮胡舔了舔嘴唇:“大哥,要不要直接动手?”
“急什么。”三角眼阴恻恻地笑了,“那老东西虽然受伤,瘦死的骆驼比马大,我们先试探试探。”他清了清嗓子,故意提高声音,“不知两位道友在此,多有打扰,我等是路过的散修,想借灵眼处修炼片刻,不知可否行个方便?”
叶孤影没起身,淡淡道:“不方便。”
三角眼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道友这话就没意思了,灵眼是天地公物,凭什么你占着?”他挥了挥手,“兄弟们,给我把这两个不知好歹的家伙赶出去!”
络腮胡和另一个矮个子立刻拔刀冲了上来,刀身上都裹着淡淡的灵气——是引气五层和引气六层的修为。
“你去练练手。”叶孤影对陆尘道,“记住我教你的第一式,残阳初升,重意不重力。”
陆尘应声而出,残阳剑在手中挽了个剑花,锈迹斑斑的剑身虽不起眼,却透着一股凌厉的气势:“一起上吧,省得麻烦。”
“口气不小!”络腮胡怒喝一声,弯刀带着劲风劈向他的头颅,刀风里裹着土属性灵气,沉得像块石头。
陆尘不闪不避,体内灵气顺着经脉涌入残阳剑,剑身上突然闪过一丝金光,锈迹剥落处露出莹白的剑身:“残阳初升!”
剑光如破晓朝阳,带着股灼热的气浪,看似缓慢,却在间不容发之际撞上弯刀。
“叮!”
一声脆响,络腮胡只觉一股巧劲顺着刀身传来,手腕一麻,弯刀竟脱手飞出,“哐当”一声插在地上。他还没反应过来,陆尘的剑尖已经抵住了他的咽喉,冰凉的触感让他瞬间僵住。
“你……”络腮胡脸色煞白,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引气六层,竟接不住引气二层的一剑?
另一个矮个子吓得脚步一顿,握着刀的手微微发抖。
“废物!”三角眼在后面骂了一句,亲自提着刀走了上来,“小子,有点意思,难怪敢这么狂。让我来会会你!”他的气息比络腮胡强得多,引气八层的灵气波动像潮水般涌来,压得周围的野草都弯了腰。
“大哥可是‘黑风刀’赵三,在这黑风林杀过三只二阶妖兽!”矮个子赶紧吹捧,试图挽回些颜面。
赵三得意地哼了一声,弯刀指向陆尘:“小子,识相的就把淬灵草和那老东西的储物袋交出来,再磕三个头,我就饶你一条狗命。不然……”
他话没说完,陆尘已经动了。
残阳剑再次亮起金光,剑光比刚才更盛,竟隐隐带着些血色:“残阳如血!”
这一剑不是叶孤影教的,是陆尘刚才在灵眼处修炼时,看着夕阳染红峡谷,突然悟出来的。
赵三瞳孔骤缩,他从这一剑里感受到了危险!他赶紧将灵气尽数注入弯刀,刀身泛起一层土黄色的光晕,试图挡住剑光。
“当!”
金铁交鸣之声震耳欲聋,赵三被震得连连后退。
“这……这是什么剑法?”赵三又惊又怒,他的弯刀是下品法器,竟被一把锈剑砍出了缺口?
陆尘没回答,乘胜追击。他发现,刚才那一剑虽然消耗了不少灵气,却异常顺畅,仿佛这剑招本就该这样使出。灵气在体内疯狂运转,顺着某种全新的轨迹流淌,剑身的锈迹又掉了些,露出里面更加璀璨的剑身,上面的星轨纹路竟开始缓缓转动!
“第二式……残阳如血……”叶孤影在后面喃喃道,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化为欣慰,“这小子,竟是个剑道奇才!”
赵三被打得连连后退,身上已经添了三道伤口,虽然不深,却让他颜面尽失。他又惊又怕,知道自己不是对手,眼珠一转,突然抓起旁边的矮个子,往陆尘面前一推:“挡着他!”自己则转身就跑,速度快得像兔子。
陆尘没想到他这么无耻,赶紧收剑,避开被推过来的矮个子。等他再抬头时,赵三和络腮胡已经跑出了峡谷,只留下那个矮个子瘫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
“滚。”陆尘冷冷道。
矮个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山谷里恢复了平静,只剩下风吹过草叶的“沙沙”声。
陆尘拄着剑喘气,刚才那一剑几乎耗尽了他的灵气,丹田空荡荡的,有点发虚。但他心里却充满了兴奋——他不仅挡住了引气八层,还悟出了新的剑招!
“不错。”叶孤影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这一剑虽然生涩,却抓住了‘残阳’的精髓——不是衰败,是燃烧。”他从怀里摸出个玉瓶,“这是‘聚气丹’,快服下,刚才强行催动灵气,伤了经脉。”
陆尘接过玉瓶,刚要道谢,突然听见远处传来狼嚎声,这次的狼嚎格外凄厉,还夹杂着人的惨叫。
“是赵三他们!”陆尘皱眉。
叶孤影侧耳听了听,嘴角勾起一抹冷笑:“报应来了。估计是撞上回窝的铁背狼了,刚才被我们杀了那么多,狼王肯定暴怒,他们身上又有血腥味,这下有得玩了。”
他看了看天色:“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趁乱离开。”
陆尘点点头,扶着师父往峡谷东边走去。路过赵三刚才站的地方时,他看到地上有个布袋,应该是慌乱中掉的。捡起来一看,里面装着三瓶丹药和几块下品灵石,还有一张绘制着黑风林地形的地图,上面用红笔标着几个叉号——应该是妖兽巢穴的位置。
“倒是省了我们找路的功夫。”叶孤影笑道。
两人顺着地图上的路线,避开几处妖兽密集的区域,很快就走出了黑风林。站在林外的山坡上回望,能看到密林深处有黑烟升起,还隐约能听到狼嚎和惨叫,渐渐归于沉寂。
“修仙界就是这样。”叶孤影叹了口气,“弱肉强食,今天你杀他,明天他杀你,没人能例外。”他看向陆尘,“你刚才那一剑,杀意太重,虽然能克敌,却也容易引动心魔,以后要多加注意。”
陆尘握紧剑柄:“我知道了,师父。”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山脚下的落霞镇。镇子的炊烟袅袅升起,带着人间烟火的气息,与黑风林的血腥气截然不同。
“我们回镇上去?”陆尘问道。
“回。”叶孤影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张大户不是想找烈火门的人吗?我们就等着,正好让你练练手,看看这半个月的修炼成果。”他拍了拍陆尘的肩膀,“记住,修仙者的路,不是躲出来的,是杀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