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掺了水的金粉,懒洋洋地洒进破屋。陆尘趴在冰冷的青石板上,胸口的血迹已经发黑,粗布衣衫被冷汗浸得透湿,贴在背上凉飕飕的。
丹田处还在隐隐作痛,像有把钝刀子在里面慢慢割。昨晚那股狂暴的热流几乎撑裂了他的经脉,若不是最后关头九霄玄图突然发烫,他恐怕已经爆体而亡。
“咳……”他挣扎着坐起来,喉咙里涌上一股腥甜,被硬生生咽了回去。手掌抚上丹田,那里不再是空荡荡的,而是像揣了颗温吞的石子,散发着微弱的暖意。
“这就是……灵气?”陆尘喃喃自语,眼里闪过一丝希冀。他颤抖着翻开《纳元诀》,借着晨光逐字研读。册子上的字迹是用朱砂写的,笔画间似乎有流光闪动,读着读着,竟觉得那些文字像活了过来,在脑海里形成一幅经脉运行图。
“原来如此……”他恍然大悟。《纳元诀》的关键不在“引”,而在“纳”——不是强行捕捉天地灵气,而是像海绵吸水一样,让身体自然接纳。昨晚他急于求成,反而把灵气逼得躁动不安。
陆尘重新盘膝坐好,调整呼吸,按照口诀引导体内那股微弱的暖意。他想象自己是山间的一块石头,风来不避,雨来不躲,任由天地间的灵气在周围流动。
起初,灵气像害羞的小姑娘,只敢在他皮肤外打转。但随着他呼吸越来越平稳,那些游离的光点开始试探着往他体内钻,像羽毛搔过皮肤,带着点痒意。
“成了!”陆尘心头一喜,差点打乱节奏。他赶紧收敛起杂念,专注地引导灵气顺着经脉游走。光点越来越多,汇成一股细细的溪流,缓缓淌过干涸的河道。
当第一缕灵气流入丹田时,陆尘突然觉得浑身一轻,像卸下了千斤重担。之前被热流灼伤的经脉,竟在灵气的滋养下,泛起淡淡的光泽,疼痛感也消失了。
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了一天一夜,直到第二天傍晚,才缓缓睁开眼睛。眸子里闪过一丝莹白的微光,随即隐去。他抬手对着院角的石块轻轻一推——
“嗖!”
拳头大的石块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推得滚出三尺远!
“引气一层!”陆尘激动得差点跳起来。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天地间的灵气变得不一样了:风里带着木属性的清新,泥土里藏着土属性的厚重,甚至连阳光都透着火属性的灼热。
这就是五行驳杂的好处?能同时感知五种灵气?
他想起叶孤影的话,心头的疑虑渐渐消散。或许,所谓的“废柴”,只是没找到正确的打开方式。
“该去找师父了。”陆尘拿起那柄锈迹斑斑的残阳剑,又把九霄玄图小心地贴身藏好。他简单收拾了个包裹,装了几件换洗衣物和剩下的半个窝头,最后看了一眼破败的家。
这里有他的童年,有母亲的气息,但这也是他必须摆脱的枷锁。
黑风林位于落霞镇西三十里,据说林子里不仅有妖兽,还有迷路的旅人留下的宝藏。陆尘以前跟着猎户进山采过药,但最多只敢在林边打转,从没深入过。
刚走进林子,一股潮湿的寒气就扑面而来,与镇上的燥热截然不同。参天古木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缝隙洒下点点光斑,地上积着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像踩在棉花上。
“师父?”陆尘压低声音喊了一声,只有回声在林间荡开。
他按照叶孤影说的,沿着一条干涸的小溪往前走。溪水两岸的石头上,刻着些不起眼的符号,是叶孤影留下的标记。走了大约一个时辰,前方突然传来一阵打斗声,夹杂着野兽的嘶吼。
“是妖兽!”陆尘心里一紧,握紧了残阳剑。他循着声音悄悄摸过去,躲在一棵古树后探头张望。
空地上,叶孤影正与一头浑身长满黑毛的巨狼缠斗。巨狼足有小牛犊大,皮毛像铁甲一样坚硬,獠牙闪着寒光,正是黑风林里最常见的一阶妖兽——铁背狼!
叶孤影手里没拿武器,只凭一双肉掌与巨狼周旋。他身形飘忽,掌风扫过,总能在狼身上留下一道血痕。
“砰!”叶孤影一掌拍在巨狼的脑袋上,巨狼惨叫一声,竟摇摇晃晃地倒了下去,抽搐了几下就不动了。
“师父!”陆尘赶紧跑出去。
叶孤影转过身,看到他时,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引气入体了?”
“是,引气一层。”陆尘躬身行礼。
“不错,比我预想的快一天。”叶孤影满意地点点头,指了指地上的铁背狼,“这畜生皮糙肉厚,正好给你练手。用残阳剑,剖开它的肚子,里面有妖丹。”
陆尘抽出残阳剑,锈迹斑斑的剑刃在林光下泛着暗淡的光泽。他深吸一口气,挥剑刺向铁背狼的腹部。
“叮!”
剑尖撞上狼皮,竟被弹了回来,只留下一个浅浅的白痕!
“这……”陆尘愣住了。他明明感觉到灵气注入了剑身,怎么连狼皮都刺不破?
叶孤影皱眉:“你用的是蛮力,不是灵力。残阳剑认主后,需以灵气驱动。试着把丹田的灵气注入剑柄,再挥剑试试。”
陆尘依言照做,引导丹田的灵气顺着手臂流入残阳剑。锈迹斑斑的剑身上,突然闪过一丝微弱的金光,原本滞涩的剑刃变得轻盈起来。
“凝神,想着‘破’!”叶孤影沉声道。
陆尘大喝一声,再次挥剑刺向狼腹。这次,剑刃像切豆腐一样,轻易地划破了坚韧的狼皮。一股腥热的液体喷溅出来,他忍着恶心,在狼腹深处摸出一颗鸽子蛋大的珠子,通体乌黑,散发着淡淡的土属性灵气。
“这就是妖丹?”
“一阶妖丹,不值钱,却能用来练手。”叶孤影接过妖丹,随手扔给他一个小玉瓶,“收好,以后炼丹、炼器都用得上。”他看了看天色,“天黑前找个山洞落脚,晚上我教你《残阳九式》的第一式。”
黑风林的夜晚格外危险,妖兽的嘶吼此起彼伏,偶尔还能听到树木断裂的巨响。陆尘跟着叶孤影在林间穿梭,发现师父总能避开最危险的区域,甚至能从风中分辨出妖兽的种类和距离。
“修仙者的五感,会随着修为提升而变强。”叶孤影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等你到了筑基期,就算闭着眼睛,也能‘看’到百丈外的蚊子。”
他们在一处背风的山洞里落脚。叶孤影生起一堆火,火焰是碧绿色的,散发着淡淡的草木香,却比普通的火暖和得多。
“这是灵火,用木属性灵气点燃的,能驱赶低阶妖兽。”叶孤影示意陆尘坐下,“《残阳九式》是我年轻时创的剑法,共九式,每式都需配合特定的灵气运转法门。今天先教你第一式:残阳初升。”
他捡起一根树枝,在地上画出剑招图谱:“此式讲究以气御剑,剑出如朝阳破晓,看似缓慢,实则藏着三变,变则快,快则利……”
叶孤影讲得很细,从握剑的姿势到灵气的流转,甚至连呼吸的节奏都一一指点。陆尘学得很认真,把每个细节都记在心里,时不时拿起残阳剑比划两下。
“记住,剑是手臂的延伸,气是剑的魂魄。”叶孤影敲了敲他的手腕,“你现在灵气不足,别追求威力,先把架子练熟,让灵气和剑招融为一体。”
山洞外,月光透过藤蔓的缝隙洒进来,落在陆尘专注的侧脸上。他一遍遍地挥舞着残阳剑,锈迹在灵气的冲刷下,渐渐剥落,露出里面泛着乌光的剑身。
叶孤影坐在火堆旁,看着徒弟的身影,嘴角勾起一抹欣慰的笑容,眼神却渐渐飘远,仿佛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也曾这样在月下练剑,也曾对未来充满憧憬。
“罢了,罢了……”他低声呢喃,从怀里摸出个酒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酒液顺着嘴角流下,在火光下泛着晶莹的光。
陆尘练到深夜,直到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才停了下来。
“师父,这剑上的是什么?”他好奇地问道。
叶孤影的目光在剑身上停了停,眼神变得复杂:“是‘锁灵纹’,能锁住灵气不外泄。等你筑基了,用精血祭炼,这些纹路才会真正激活。”他顿了顿,转移话题,“明天带你去个地方,那里有能帮你快速提升修为的东西。”
陆尘心里一动:“是灵药吗?”
“比灵药更稀罕。”叶孤影神秘地笑了笑,“是黑风林的‘灵眼’,那里的灵气浓度是别处的十倍,正好适合你这种五行驳杂的体质修炼。”
夜深了,山洞里只剩下火堆噼啪的声响。陆尘靠在石壁上,手里摩挲着残阳剑,脑海里一遍遍回放着《残阳九式》的图谱。他能感觉到,丹田的灵气比傍晚又浓郁了些,引气一层的根基正在慢慢稳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