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摩挲手机按键,拨通许嘉航号码。
等待的两秒里,城市霓虹在镜片上晃出细碎光斑,紧接着,机械忙音刺破沉默——无人接听。
回忆里,何慧摔门出书房的画面仍清晰。
自那以后,“监视”成了她生活的注脚:生活费断了,出门要提前报备行程,保姆像影子黏在身后,连开窗透口气,都能撞见对方察探的目光;出门时,黑色轿车稳稳候着,司机眼观六路,像座会移动的“牢笼”。
他在街边站定,抬手的动作带着股说不出的急切。
出租车“吱呀”刹在跟前,车身旧得泛白,却成了此刻最自由的载具。
“师傅,旺楼大厦。”他坐进后排,车窗降下寸许,夜风卷着霓虹色灌进来。
车窗外,酒吧灯牌明灭、行人脚步匆匆,那些鲜活片段像电影快切,在他深褐色的眸子里一闪而过。
手机屏幕亮起,北京时间九点零五分。
抵达旺楼大厦,他仰头望向这座复古高楼,巍峨矗立在市中心,将一城繁华揽于怀中。
旋转门前,郑璟泰像从旧时光里裁出来的剪影。
剪裁利落的高定西装贴合身形,浅灰色面料泛着丝绸般的细腻光泽,将他肩线衬得愈发挺拔,仿佛连夜风都要绕着他的肩膀打转。
衬衫领口规整如精密仪器,领带斜斜垂着,在风里晃出懒洋洋的弧度,却偏生让他整个人透出股“不容置疑”的锋利。
他五官轮廓冷硬,眉峰似刀削过,眼尾微扬时藏着股说不出的锐利,可偏偏,当目光扫过周遭,又像把这华丽楼景都揉碎、只为衬他而生。
“嘟嘟——”手机里的忙音刺得耳膜发疼,他一边重播许嘉航的号码,一边大步迈进旋转门。玻璃门叶转动的嗡鸣里,拨号声混着脚步声,撞得人胸口发闷。
“您好,请问有一位叫许嘉航的服务员……在这儿工作吗?”他攥着手机,语速不自觉发紧。
前台小哥职业性微笑着,眼神却带着审视:“抱歉,我们不方便透露员工信息。您和他是什么关系?”
“我是他的……”郑璟泰的声音突然卡壳——他攥紧手机的指节发白,后半句“朋友”还没出口,一道清越的声音从身后撞进来:
“男朋友。”熟悉的嗓音让他脊背一僵。
转身时,看见那人阔步而来,制服西装贴着他的身材,线笔挺如刀,发梢被夜风揉得微乱,却偏要对着前台笑得温润:“他是我男朋友。”尾音轻扬。
前台小哥的微笑瞬间柔和几分,指尖在系统上点了点:“好的,有什么事请你传呼我。”
他望着那人转身时,制服西装下摆扫起的风,喉间发涩,却听见自己哑着嗓子问:“我发的微信你怎么没回,电话也没接?”
许嘉航回眸,眼尾笑意漫出来,把霓虹色都融成了绕指柔:“不好意思,手机没电了。”
“走吧,我下班了。”许嘉航走在前头,指间上还缠绕着工牌的绳子。
他两步追上去,听许嘉航边回头边嘟囔:“不对啊……你这尊大佛,这个点儿不该在宴会厅应付你的七大姑八大姨吗?”尾音上扬,藏着点明知故问的狡黠。
郑璟泰追了一步上去:“我也是正大光明走出来的好不好,我妈她就是接着这个宴会的名义给我相一些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
许嘉航瞬间炸毛,双手抱臂把自己团成颗“刺球”,仰脸时,被霓虹映得微红的耳尖还透着气:“嘿!合着我成‘偷家’的冤大头了?”
郑璟泰被他这副“炸毛又委屈”的模样逗笑,伸手解开他臂弯——许嘉航的手掌烫得惊人,攥着他西装袖口时,指节都泛着白。
郑璟泰把那只手轻轻拽下来,十指相扣时,刻意用指腹摩挲他掌心纹路,像在安抚只炸毛的猫:“放心,没让任何人靠近我。男的……我也没给机会。”
许嘉航耳尖烧得更厉害,却梗着脖子别过头:“谁、谁要你哄了……还不是因为你长得好看,那些联姻对象能死心?”攥着郑璟泰的手,悄悄收紧了些。
郑璟泰嗤笑一声:“行,我的错,我道歉。”
街道上的路灯把两人影子叠在一起,工牌绳的活结在许嘉航的手指晃啊晃,晃成颗暧昧的同心结——而不远处,宴会厅的落地窗外,何慧的身影正隐在黑暗里,站在高楼上注视着这个绚丽的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