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多病是被一阵刺耳的木头摩擦声惊醒的,他裹着毯子蜷在床边守着李莲花。门外狐狸精炸毛似的狂吠然后被低沉的咆哮声阻止,间或夹杂着马车轮轧过碎石的咯吱声。
“谁大早上...”他嘟囔着揉眼睛,突然一个激灵跳起来。尔雅剑已握在手中,百川院的人可就在附近,别是他们发现了这里。
肖诗书正倚在门框上嗑瓜子,见他如临大敌的模样,噗嗤笑出声:“小少爷挺警觉啊?”
“你还有心情吃零嘴?李莲花的毒不急了?”
肖诗书从袖中摸出一张药方,递给方多病:“去,照着这个方子,准备药浴。”方多病接过一看,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量这么多?你熬粥啊?你哪来这么多药材?”肖诗书笑眯眯地指了指门外:“相宜的毒深入肺腑不下猛料不管用啊,药材我已经买回来了,小少爷屈尊搬一下。”方多病瞪大眼睛:“搬??”方多病走到门外探头一看,好嘛,整整四两码的一人高的马车,其中一辆马车上还有一个最大号能放下两个人的浴桶。看来熬粥一样的药材有地放了,之前还担心莲花楼的浴桶有点小,放下药材就放不下李莲花了。方多病有点卡壳,怎么就要担心浴桶还放不放得下李莲花而不是担心这些药材人能不能承受得住?
方多病吭哧吭哧搬完药材,已然累的不想说话。虽然对肖诗书嗑瓜子不干活的行为进行了谴责但很快被物理说服,乖乖一个人干完了活。
药浴的木桶很快备好,滚烫的药汤翻腾着深褐色的泡沫,散发出浓烈的苦味。李莲花被扶进去时,眉头微微皱了一下,但很快又陷入昏沉。肖诗书一边往水里加药材,一边念叨:“碧茶之毒喜寒,得用热力逼它出来。”方多病看着李莲花苍白的脸被热气蒸得泛红,忍不住问:“这得泡多久?”
“三天吧。”
“三天?!”方多病差点跳起来,“那他不得泡脱皮了?”
肖诗书淡定道:“放心,中间会让他出来透透气,顺便做做草药熏蒸。”
“草药熏蒸?”
“就是把他架在药坑上,用热气熏。”
方多病:“……?你说真的啊?你们师门治病都这么野的吗?”
泡上药浴,肖诗书突然说:“趁着相宜在泡药浴,你去把木屋盖了。”
方多病点头:“行,我去镇上找木匠。”
肖诗书摇头:“不行,都说了得自己盖。”
方多病:“???我们?自己盖??”
肖诗书笑眯眯地指了指他:“不,只有你。”
方多病:“……我?你开玩笑吧,少爷我哪会盖房子?”
“盖房子还不简单,你不是学了扬州慢吗?内力外放,砍树、劈柴、搭架子,正好练练控制力。”方多病嘴角抽搐:“您认真的?”
肖诗书:“不然呢?”
“莲花楼里就一把用来修修补补的小斧子,你让我拿啥盖房子砍树?”肖诗书眼睛憋了一眼尔雅,方多病炸毛:“不行!我的尔雅不可能砍树!!想都别想!!!”肖诗书嗤了一声:“那要不用少师?”
方多病默默抽出尔雅。
于是,接下来的半天里,方多病开始了他的“内力建筑工“生涯。
方多病一剑挥出,树倒了是倒了但是炸的四分五裂,可以当柴烧了。肖诗书在旁边摇头:“内力灌注于剑上要凝而不散,顺着剑尖顺势而出,你这样跟放屁崩树有什么区别?”
又炸了两棵树之后,方多病终于学会了把内力集中在剑尖,轻轻一划,树就整齐倒下。肖诗书点头:“不错,总算有点样子。扛回去吧。”
方多病试着用内力托起木头,结果力道不稳,差点砸到自己脚。肖诗书叹气:“你当是在玩杂耍?重心要稳,腰不要用力,用内力,均匀外放托住。”
终于砍够了树回到莲花楼。离谱的是,肖诗书让他用内力烘干树干和用来铺屋顶茅草中的水分。方多病瞪大眼睛:“这怎么烘?”
肖诗书:“用内力热酒会不会?内力烘干衣服会不会?”
方多病:“那能一样吗?”
肖诗书:“有啥不一样的,不都是用内力加热烘干?”
看着肖诗书用内力给李莲花的浴桶加热方多病无力反驳,本来想先用树干试一试,被肖诗书一句你还想砍树撅了回去。拿起了茅草,微微外放内力就把茅草震得粉碎,眨巴眨巴了眼睛无声地看了看肖诗书,眼神示意:“你看,我就说不行吧。”
“内力呢,可以是一个点,可以是一个面,还能是一条线。你可以把它想象成面粉,可以揉成面团,可以擀成饼,可以拉成条,还可以是面粉的形态散出去,这几种形态是可以随意切换的。就像你刚刚砍树,就是把内力凝聚成了一条宽了一点线。”说着拿起一根茅草夹在两指中间轻轻一抖,这根草明明还是绿色却干的透透的,轻轻一掰就断成两节“茅草呢,很细很脆弱,内力烘干的时候就需要精准的控制好内力的力道,轻柔的散开,才能保持完整。”
方多病明白了什么,试了几次之后,就掌握了力道,掌心微热,内力轻柔的扩散,茅草上的水珠渐渐蒸腾成雾气。肖诗书满意点头:“不错,以后行走江湖,没钱了还能去卖烤红薯。”方多病无语。突然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对,折腾半天自己身上都脏的没法要了,这老头一直和自己在一起身上还是干干净净的:“你身上好干净啊。”肖诗书挑眉:“当然,内力可不止打打杀杀!还有很多用处。”方多病想了想,浑身内力微微一震身上马上就干净了。肖诗书摇着扇子点头:“孺子可教。”
方多病被夸了,干劲十足的折腾起了木屋,折腾到下午折腾到下午,木屋终于搭好。方多病累得瘫在地上,看着自己的杰作,歪歪扭扭但严丝合缝的墙,铺的薄厚不一但能挡风的屋顶,还有门口那块被他用剑气刻歪了的“药庐”牌子。肖诗书拍拍他的肩:“虽然丑了点,但能用。”
方多病有气无力:“李莲花醒来要是看到这个屋子,估计会笑死。”
肖诗书:“那正好,省得我治了。”方多病:……
肖诗书又指挥方多病在木屋里挖了一个一人长半人深看起来用途不太正常的坑,方多病欲言又止,又被指挥着往坑里填了好多柴火木炭欲言又止止言又欲。等坑烧的差不多干了,趁着还有些零星的炭火薄薄的撒上一层干土又的撒上了一层混合好的草药碎,铺上几块盖木屋剩下的木板,再铺上一层稻草,一个简易的熏肉坑就完成了(不是)
方多病忍不住道:“这法子怎么看着不太靠谱?”
肖诗书瞥他一眼:“要不你来?”
方多病立刻闭嘴。
肖诗书指挥方多病把李莲花搬到稻草上,用热药巾敷在他胸口和后背。
“这又是什么原理?”方多病一边拧热毛巾一边问。
“热敷通经络,药力渗透更快。”
屋子的四个角也都被肖诗书架起了药锅,不一会屋子里就水汽腾腾掩护缭绕。
“这又是什么?”
“让他吸进去,清肺解毒。”李莲花在昏迷中微微皱眉,似乎不太喜欢这味道。
方多病看着这又煮,又蒸,有熏的总觉得那里有点熟悉:“这法子怎么看着像熏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