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瑟待人走后又坐了回去,隐匿处有小童端着一壶茶出来,茶水滚烫,她一时没有碰。
王隽今夜来莫不是仍为了躲兰蔻儿?或是叫人再给绑了?
锦瑟看热闹十分不嫌事儿大,她正想的欢畅,春芒就从左手边走廊处冒了出来。
她收起心思,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口气,道:“他今夜来做什么?”
春芒脸色有些古怪,却还是说:“他说他来还衣服。”
“还说要见主子您。”
锦瑟挺值了腰板,这回倒是她欠他的,差一点就要了王隽的命。
便吩咐春芒把人叫来。
正厅四周亮着光。
王隽被带着来到正厅,上回的衣服被他直接揣到怀里拿来的,到这会儿也没放下。
他本来是想放下衣服就走,没想到还能见着人。
王隽盯着锦瑟,抢在她前面率先张嘴,“我这次就是还衣服来的,还完就走。”
屁股火烧火燎地活像地府里有要吃人的妖怪。
锦瑟差点被气笑,她是这么小气的人吗?就算是一头驴也不是这么压榨的。
锦瑟眼神凌厉了些,吐出来的话也相当不客气:“我又没说什么,衣服放那吧。”
说罢撂下了茶盏。
桌上瓷器磕出清脆的一声声响来,这套乌金釉是锦瑟从凡间有名的御窑师傅那打来的,造价不菲,锦瑟像是一点不心疼会磕出痕迹来。
空气中的氛围微微紧绷。
春芒:这个死崽子没事嘴贱做什么。
王隽:我就是紧张。
王隽和春芒双双对视一眼。
王隽察觉到危险,身上背着的乌龟壳缩进去一些,他从怀中掏出衣服搁在下首的一个位置上,无意中选了离锦瑟近的那个,拉近了彼此距离。
而后王隽稍稍向前一步走,侧身遮住春芒看来的视线,从袖中掏出一朵巴掌大的花环来,皎白月洁,手掌接着移到锦瑟眼皮子底下。
锦瑟抬起头,少年的影子完全笼罩了她,她没有自己的影子,鬼物没有影子,从成为“鬼”的那一刻起,他们就已经失去了凡人拥有的一切。
有些久违。
她从王隽手中拿了过来,在手中把玩,花环不大,上面花苞还新鲜着,也不知王隽怎么藏地这么完好?
“给我?”锦瑟疑问,心情却好了些。
王隽嗯了下,退开几步距离,却还是挡住春芒,他微微窘迫地摸了摸鼻头,解释道:“随手做的,就当还你借我衣服。”
王隽想起自己那一清二白的身家,旁的贵重东西他是送不起,就是这些小玩意儿他会,手还很巧,少时他靠这些熬过了最穷苦的一段日子。
话落,王隽想起兰蔻儿来书院送汤那天之后,他身上的伤口第二天换药时就完完全全痊愈了,没留下一点疤。
所以说是锦瑟?他的伤才能好得那么快。
“那我先回去了。”王隽打算就此告别,今晚他的任务已经完成,衣服已经送到,留在这他也没其他理由。
锦瑟盯着花环叫住了王隽,“等等。”
随后将其放在桌上,拿起上面的另一杯茶递给王隽,方才她让小童倒了两杯。
“喝了它。”
锦瑟深黑色眼珠子在划过一丝暗芒,这杯茶可以遮掩王隽身上的生气,商摇今夜一定察觉到了活人的气息,往后王隽再来便不用被冥狼咬上一口,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女人递过来的茶看不出颜色,纤细手腕藏在宽大衣摆中,他看着总归不像个正经茶,王隽却还是接过一口喝下,这茶尝不出味道来。
王隽轻轻放了回去。
“现在可以走了吗?”
这杯中就是普普通通的水,锦瑟没想到她是个不怕虎的。
不由得发笑,撩了下耳边垂下的流苏,她今日盘了一个侧髻,又斜插了一缀有莹白珍珠的步摇,流苏顺着耳后掉入青丝中,“你就不怕我下毒?”
王隽没被女人吓到,却还是深吐了一口气,“怎么会?”
还不忘小声嘀咕了句:“伤还是你治的。”
他知道锦瑟性子表面上看着顽劣,却不曾真的害过他,所以一时胆子大了点。
锦瑟刷地瞥向他,眼神颇为嫌弃,看来他也不笨,然后下了逐客令,她还有其他事情处理,不和王隽多聊了。
王隽没让春芒带着,自己大步走了出去,谨记着来时怎么走的,他可是一点也不想再跳河了。
……
锦瑟回到她房间内,准备歇下,春芒轻轻从她发髻中移除步摇,女人一头乌发倾泻而下。
床上。
锦瑟半靠着枕头,手里生死册映照出金色文字,那些找不到魂的人生死册上并未显示转世,而人早死了,除非被妖物鬼物吞了,或是道士和尚直接超度转生,还能被藏到哪里去?
忽然,某个前几日去世的人名字呈现微弱的金色光芒,锦瑟内心惊诧。
死人也妄想转生?
笑话。
她倒想看看这些人究竟想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