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心底的试探、怀疑在这一刻拨开了云雾,如洪水决堤一般不断放大着颜季生内心的不安。
颜季生皱眉,提着剑上前一步,“丞相。”
“殿下若没有别的事,臣就带陛下先行离开了。”
谢知渝表面上温润地回着,实际并不温和,巨大的星力自足下升起,强势地朝上卷着。
这力量似乎是朝着颜季生来的,矜贵的皇子身形不稳,很快就要被来势汹汹的星力击飞,急忙将剑插在地上,跪下紧抓着才免去一劫。
等颜季生再抬起头来,谢知渝早带着颜唯意消失了。
万物都平静下来,他一身狼狈,发型还乱着,下人急忙将他从地上扶起收拾。
让欢随后也跟着颜唯意的气息追了上去。
剩下的随着颜唯意来的侍卫仆人不知所措,领头的跑去颜季生身边。
“大殿下,奴才们就先告退了。”
“滚。”颜季生脸色阴霾,怕伤了人转身将剑收了起来。
“所有人!抬轿撤下!”
院子里的人逐渐稀少,少年背着光站在树下,阳光透过树的缝隙一半落在了他的发上,许久,颜季生才平复了些许心情。
他的眸子似是因为照不到阳光而暗蕴锋芒,自言自语道:“一介臣子,若不是星权匙一半的掌权之力,怕也不会在这朝堂之上掀起什么风浪,先皇是瞎了哪颗心分给他一半皇权?”
“不过无妨……”颜季生顿了顿,随后又变回恣意少年的模样。
他转身问旁边的仆从:“你将先皇子妃关哪了?”
——
谢知渝带着颜唯意一路奔波,颜唯意耳边的空气呼呼作响,她早已习惯了谢知渝跑路速度极快的毛病,淡然地望着下方迅速变换的风景。
“你想带本皇去哪?”
“占星台。”
颜唯意嘴角微微上扬,“丞相大人不是向来不屑于把自己能解决的事情交给占星台的人看吗?”
“这么说陛下的毛病现下完全康复了?”
“托丞相的福,是好了许多。”
谢知渝低头看了眼有些阴阳怪气的颜唯意,终于说出了实情。
“陛下借助星权匙力量已有一百年余久,本星的星力依旧与您体内另一部分绯瑟星的星力相斥地厉害,原本按臣与占星台的推测二者假以时日便能融合,可如今看来…”
颜唯意试着运转了自己体内的两方力量,试来当真如此,她虽然早知体内一红一蓝的力量如一锅浑水一样,但此刻发觉这种分别感越来越强烈了,好似要形成一盘鸳鸯汤。
“有办法将绯瑟星的力量剔除吗?”颜唯意注视着手掌中异色的星力纹路。
此刻正是要紧的时候,若是……
“陛下为了一时之需,连当初拼命修炼的初源力量也不要了吗?”
颜唯意的手似乎颤动了一下,记忆回潮。
她的母亲是绯瑟星的大皇女,因先星皇强撸才来到薇恒星诞下颜唯意,当时夺权之日对所有皇嗣来说都关乎生死存亡,颜唯意作为特殊体质的孩子并不能像普通皇嗣一样熟练运用薇恒星的星力,最初修炼的力量便是绯瑟星力。
绯瑟的力量蛮横又对环境十分苛刻,修炼的时候常被反噬到血液近乎被抽干,险些患上了失魂症,虽说后来长大了写能勉强使用薇恒星力,也只是拿来当副修,直到其登上皇位,在星权匙的帮助下才能像现在这样使用薇恒星力。
说起来,颜唯意已经许久没有体会到那番痛苦了。
“只给人痛苦的东西有什么好留的。”
占星台所在的山峰慢慢显露出一角来,壮观的亭台楼阁也看到了影子,谢知渝的速度更快了些。
“谢知渝,还有一件事。”
“陛下请说。”
“季生和她母亲的事情不必多管,本皇知道,顾涟漪的星力是你废的。”
“陛下何以如此确定?”
“方才是不确定的。”颜唯意定定地用视线描摹着谢知渝的眉眼。
对她来说,他此时的表情和言语早能将事情全盘托出,当然,这仅仅存在于谢知渝不想对她有所保留的前提之下。
“你为何要废她星力?”
“臣也有一事不明,对一对只会恩将仇报的母子,一向喜欢除之而后快的星皇陛下为何能有如此多的耐心容忍他们?”
“顾涟漪还有用,至于颜季生就由着他去,他总该明白事实。”
“如若颜季生不是他的儿子,陛下就不会有这般犹豫了。”
谢知渝心里要着了火,他还以为颜唯意多笨才看不出来今日之事是那母子二人有意为之,可她既然看出来了,还刻意装傻。
二人穿进占星台的结界内部,此时原本艳阳高照的天空在结界的作用下顷刻暗了下去,星辰漫天,占星台建筑中央运转的玄算仪在莹亮星力的带动下缓慢运转。
占星台有着星球最大的天文演算系统,业务主要以星算命文,预言等为主,历代星皇在此投入众多,且其能力自古以来被万众信服。
有传说言:占星台的星算人是神的使者。
谢知渝带人落在了天梯的顶端,一座威严的宫殿矗立在眼前。
颜唯意的双脚落地,立马就离得谢知渝远些。
“丞相还未回答本皇。”
谢知渝要搀扶她的双手刚落了空,他缓缓站好,视线落在颜唯意脸上。
“陛下重伤回来那时第一件事就是直奔皇子殿去解救要被押去刑场的顾涟漪母子连伤都来不及治,可顾涟漪却在你昏迷不醒之时要趁机杀了你。”
颜唯意听罢点点头,“所以丞相认为,如若没有你,顾涟漪便会得手吗?”
她往前走了走,绕去谢知渝身后。
“本皇自然要防一些爱拿本皇性命的人,可你谢知渝要排第二,谁排第一呢?本皇是信过你一次,但那是最后一次。”
谢知渝的身影单薄,星光下看不清他此刻的神情。
他好像轻轻深吸了一口气。
“臣只是为了陛下的安全着想。”
颜唯意将手放在宫殿的门把手上,“遇到那样的事你不去禀告本皇反倒擅自废了那人武功,丞相……是在借机报私仇吗?”
她还未拧动把手,大门自动敞开,一位白衣男子坐在高高的吊椅上,此时他手中拿着刚从书架上取出的书,笑眯眯朝下看。
“道是谁要在金文殿门口吵起来了,原来是陛下带着小侄大驾光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