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特别的仪式,言逸尘早早起来,束发穿戴。他沿着山上的长廊,走至峰顶,距离赢月渊渊主屋舍还有十步距离处站定等候。
今日天气甚好,阳光暖暖的很充足,树荫遮蔽在长廊上,闪烁的阳光点点显得很跳脱并在言逸尘脸上跳跃着。言逸尘今天一扫昨日的疲态,心情也是轻松爽朗。也许今日便是解开谜底的日子。
大概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南风自门内而出,远远看见一个身穿白衣的少年,如若清风朗月,南风满意地向言逸尘笑笑,一赞他的气质仪态,二赞他的穿着礼仪。
南风信步走了过来,二人微微点头示意,南风道:“跟我来吧。”两人一前一后走近渊主的屋舍,言逸尘自己走了进去,南风门外守候。
眼前一个带着斗笠的男子,正在独自饮茶,看不清楚年龄。言逸尘进来的刹那,他正端起茶杯,但他望到言逸尘的瞬间,手指微微颤动了一下,片刻稳定才把茶送到唇边饮尽。
这个带斗笠的男子,见到言逸尘的瞬间,心中不禁感叹自己选对了人,然而又有微微地担心和害怕。渊主赢月静静观察着面前这个少年,他的眼睛如渊如潭如月亮般隐晦,你根本就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言逸尘棱角分明俊俏白皙的脸上让人找不出半分缺点,如此完美的美少年,偏偏又生了一双深邃如星辰的眼睛,不知道多少人会为之倾倒,又偏偏言逸尘的心思并未放在这上面。而渊主对他的观察也不在他的美上,只是微微晃了晃神。太像了……但是渊主不是早知道言逸尘是好友言月的儿子吗?莫非……
七年了,赢月看到眼前这个少年甚为满意,他觉得自己没有白白培养这个少年,虽说满意但对此结果还有点心慌……
随着一句“逸尘叩见渊主。”言逸尘俯首跪地,打破了赢月的沉思。赢月让言逸尘起身。
“七年了,你肯定有很多疑问吧?”
“是。”
“这要从很久以前的故事说起……
“二十多年前,多国交战,战火不断、狼烟四起……
“‘圣上有令,杀万人者,封万户侯!圣上有令,杀万人者,封万户侯!……’随着一匹快马传信奔来,将士们杀得更猛烈了。四处都是逃窜的流民,还有两国交战的官兵。
“无论是流民还是官兵身上脸上都溅满了鲜血。由于封万户侯奖励过于吸引人,有将士开始生了歪心思,用砍杀流民来充数。霎时间,一个将士带头,万个将士追随,砍杀声、嘶喊声不断。
“流民一个又一个的倒下,尸骸遍野。这个时候一个普通衣饰的女孩看着眼前的情景实在忍无可忍。她拿起一个死去士兵的大刀,向那些砍杀流民的士兵头上砍去。这个女孩就是你的母亲言月。
“有一个带头的,就有第二个跟随者,那个时候的我很胆怯,当士兵向我头上砍来的时候,我没有办法拾起地上的大刀本能的挡了上去。有了第一招,便挡第二招,如此反复我居然杀掉了一个士兵。
“流民百姓开始一个个的为了活命拼杀,横竖都是死不如放手一搏。最后这场战争终于停了下来。流民也奇迹般的活下来一部分,当然这里面就有你的母亲和我。
“你的母亲很有主见,带领我们投靠了杀我们的那帮士兵的敌军。你的母亲说世道不济,唯有参军才能保全自己。那个带兵的将军,真的收下了我们,并让你的母亲任命我们的旗长。
“接下来的日子里,你的母亲除了带领我们操练,还逐渐与本旗的人建立信任。她说,要想活下去,仅仅参军是没用的。在与本旗的人建立信任后,她不断扩大着自己的势力。
“要知道这些流民中不仅仅有普通的老百姓,还有不少当时的贵族,你的母亲利用他们的关系,不断扩大社交。秘密建立了组织赢月渊。赢月渊势力遍及各国。
“当时我与你母亲关系很是要好,她从不瞒我任何事情。因我俩名字都有月字,她说言月渊不好听,偏要取我的赢字,她的月字。我拗不过她,只好依她。
“那个时候你的母亲一直在秘密研制一种东西。我问过她,但她说事成之后才能告诉我。我就一直好奇地等。直到有一天,她兴冲冲地跑来说成功了。我问她什么成功了?她告诉我说,就是我一直好奇的秘密。
“她小心翼翼地打开一个盒子给我看,还告诉我千万不要碰。我一看居然是一只虫子。我问她这个有什么用?她说她的祖先擅长蛊虫之术,但失传已久。这些天她一直在研究蛊虫。
“她说这叫卜情蛊,最懂人的心思,一旦给人种下,便能轻易地掌控别人。我问她要种给谁?她说要种给赢月渊的人。我很惊讶!不知她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她说,要建立一个强大的组织,单单靠口头信诺是不够的,必须要掌握他人的软肋。我们做事情一向光明磊落,这远远不够。于是她研制了这个蛊虫。
“蛊虫一旦种下,不忠者焚心而死,并且还能轻易了解他人心思,掌握他人软肋。我说这样做是不是不道德?她说,所以此法不能落入歹人之手,以免被人利用做坏事。
“为了固化自己的组织,又考虑到大家的感受,她要求被种蛊之人必须自愿,不愿者释其自由。由于大家有着共同的目标,坚如磐石,大多数人都种了蛊。当然包括我和你的母亲。
“你母亲作为掌蛊人,精心经营着赢月渊,直到赢月渊的势力伸到皇亲贵族。但是忽然有一天,你母亲对我说她要辞去赢月渊渊主的位置,由我来接任掌蛊人。我不明所以,但你母亲是很有主见的人,我拗不过她。在之后过了数年便传来了你母亲的死讯。”
很明显,赢月说到最后省去了不少内容。而言逸尘也深感怀疑,渊主真的不知道母亲为什么要辞去渊主的位置吗?那么为什么一别数年没有联系,又突然接到母亲的死讯?但是渊主不说,他也不便问。
“您的意思,孚云侯之所以赶我走,还有杀掉母亲,一切都是因为这个蛊。他想得到这个蛊,母亲不依,所以他就杀掉了母亲。还有赶我走,也是想以我为诱饵,引出蛊虫。”
“没错!所以你愿意除掉孚云侯吗?”渊主郑重的问。
“弑母之仇,不共戴天。况且你培养我多年,不就是为了让我杀掉孚云侯吗?”
渊主微微一笑:“你能这么想,很好!”
但渊主培养言逸尘多年,真的是为了让他杀掉孚云侯吗?当然不是。
渊主又道:“你过来!”
言逸尘听话地过去。渊主猛地抓住言逸尘左小臂,用匕首轻轻一划。言逸尘诧异,正要挣脱。
渊主道:“别动。”只见赢月取出一个瓷瓶,滴了一滴血在言逸尘伤口上,伤口很快愈合,却在手臂上呈现出了一朵曼陀罗花,但很快就隐了下去,恢复如常了。
渊主放开言逸尘。“这是赢月渊尊主令,从今以后你就是赢月渊尊主,位置仅次于我。赢月渊上下任你调遣。想用尊主令时,用意念召唤即可。刚才那滴血便是蛊虫之血。也就是说你也被中了蛊。你母亲生前创办赢月渊的目的便是止戈,她希望天下的百姓不再受流离之苦,天下太平。希望你不要辜负你母亲的心愿。”
“是!逸尘谨记!”
“你也该去你母亲去过的地方走一走!你母亲生前,常年奔波,游历大川,也结交了不少侠士。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相见,愿你我再见时,便是止戈时!你且去吧!巧巧会在北方的酒铺子等你。以后我会通过巧巧与你联系。”
“是!逸尘叩谢渊主养育教导之恩!”说完,叩了三个响头,退了下去。
渊主叹道:“言月,愿你泉下有知,能体谅我的一片苦心。”
门口的南风递给言逸尘一个包裹,道:“这里面是一些衣物还有银两,够你用一阵子了!”
“多谢!”言逸尘接过包袱道。
“保重!”南风道。
“嗯!”言逸尘答完,头也不回的下山去了。
待走到山脚,言逸尘回望着这座大山,百感交集。七年,他在这生长了七年,纵有万般的不舍,但终究要离开,大仇未报,孚云侯为什么那晚自皇宫出来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切都是未知,人总要向前看。眼里盈满泪花的言逸尘,坚定地向前走去……
巧巧这边正在酒铺子里忙活,她一边琢磨着配料单,一边指使着仆人操作酿酒的工艺。那样子有模有样。“这个配比不对,玫瑰花瓣需要再加一倍。”
又对另一个仆人道:“这小麦份量减半。”
并指使着那些运酒坛的工匠:“把这些封好的坛子埋到桃花树下。”
这时伯潇恬小姐走了过来,伸手招呼道:“巧巧,你过来!”
“唉!来啦!”巧巧撇下忙活的伙计们,跑到了伯潇恬小姐身边。
伯潇恬引着巧巧来到内室才说:“言逸尘已经下山了。”
巧巧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她自己也搞不清楚,自己是盼着他下山,还是怕他下山。他终于下山了,她终于等来了报仇的机会。
“巧巧,从今以后,渊主和言逸尘之间的消息由你传递。但更重要的是要监视言逸尘的一举一动,报于渊主。不要忘了,你的爷爷是因谁而死。”
巧巧咬咬唇:“是!巧巧不会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