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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疏星朗月

作者:袖月如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丹鹤状铜炉吐烟袅袅,裴德衣在旁掌风,不住觑望天子神色。昭宏帝手里拨着紫檀珠,默念清心诀,却久久没有开口说话。武英殿内只有宫娥屏息行过的轻微响动,落针可闻。


    江祁安眉眼压得低,垂袖而立。


    侍立在侧的裴德衣见状,忙将凉了的参茶底子换下去,这厢趁递茶盏的功夫,他飞快瞥一眼阶下站着的人。此人身姿工整,面容平和,站这么久眉宇间也无丝毫不耐之色。


    裴德衣轻碰昭宏帝手臂,低声提醒:“陛下。”


    拨珠声一顿,皇帝终于掀开眼帘开口:“你叫什么名字?”


    “草民江祁安,见过圣上。”


    “竟无表字?”


    “回陛下,尚未取得。”


    昭宏帝轻哼一声算应了,裴德衣看他眉心仍纠着,一时摸不透缘由。


    忽而,裴德衣感到有人拽他衣角,一回神,德顺在屏风后满头是汗。他侧头看一眼昭宏帝,这才转身,冷脸用脚尖拱一下德顺胸口,低呵:“做什么?”


    “干爹,干爹……”德顺仍在喘,一口气匀好半天,是方才跑得急了,“太傅,来了,在武英殿外候着呢,陛下可要通传?”


    闻言,裴德衣掐着指尖一琢磨,恍然明白皇帝的异常。他挥退德顺,躬身去天子身前禀道:“陛下,柳太傅到了。”


    果然,昭宏帝面上愁态即刻消散,朗声道:“快,宣柳卿进殿。”


    不多时就见着紫袍的柳太傅进殿来,手里携一筒竹简。路过江祁安身侧时,柳朝的眼风捎带过他,随内侍指引入座。柳朝命人将竹简呈上去,自己捋顺袍角的褶子坐下,言辞间很妥帖,只道:“殿试在即,却闻陛下传召。臣妄揣圣意,想来是殿试兹事体大,陛下不肯潦草策问,这才唤臣共议。臣携此物而来,望陛下亲选出为四境分忧的栋梁之材。”


    昭宏帝神色舒朗,随手抽一签出来递到裴德衣手上。裴德衣肃清嗓子,江祁安便听到阶上发问。


    “朕观陇州连月大旱,生人困竭,衣食罕储。夫苛敛于民伤本,广拨赈济耗财,问:当举何策以克其艰?当用何人以革其弊?当行何道以复康顺?”


    是时务论。


    宫娥娉婷前来,点燃江祁安桌案上的香条。裴德衣见香燃起来,提点一句:“江郎君,还请在两炷香内作答完毕。”


    大旱,衣食短缺,既不能强征民税以筹物资,又不能过度举济使国库空虚,还要任用良吏使陇州恢复清平康顺。


    江祁安顿首应下,提笔舔墨。陇州旱灾连城,百姓颗粒无收,灾情饿死了不少人,朝廷却迟迟没有下令救济,积压三月不发,如今尚不知陇州是何光景。


    两刻钟后,江祁安依言搁下笔,方才的宫娥捧着他的答卷递上去,另有内侍指引他出殿。江祁安躬身作揖,正待出门,却听见身后一声唤:“后生,还请留步。”


    柳朝手里握一只天青色茶盏,茶烟早散尽了,指尖摩挲着杯口的缠枝纹。江祁安转过去,看见他正盯着自己的脸,心里毛得慌。江祁安俯身拱手,回避目光,应道:“太傅大人。”


    柳朝将杯盏搁回案上,磕出一声清脆的响动。“最后一问,你家乡何地?”


    “回太傅,草民临洱省荆县人氏。”


    出大殿时天色尚亮堂,带江祁安出宫的内侍还未到,江祁安捏着僵痛的颈骨,拢起袖子小幅度四处转走。后来路过一处回廊,廊柱上雕琢的花纹甚有意趣,是道家修仙炼丹的图景,浮雕阴刻相和,在日头里光辉流动。江祁安顿下步子观赏,藉此消磨时光,一时忘神。


    此时回廊一侧,谢平晏正卸下腰间佩刀丢给晁融,一面压低嗓子嘱咐着道:“告诉詹炎兴,宴席间饮酒一定要适量,千万别喝多了什么浑话都往外吐。他的酒品你是见识过的,若在陛下面前出了岔子,到时候失掉性命也说不准。”


    晁融噤声,颔首应下了,二人正往曲廊庭后的大殿走。谢平晏突然一步急停,晁融没顿住,砰地撞在他肩甲上,痛声被他闷哼忍过去。“将军?”


    晁融叫了一声没听应。顺着谢平晏目光看过去,看见站在廊下的那人。


    身量如松,眉目疏朗,眉间一点红痣,仪态风流。他书卷气很重,皮肤白如透玉,靠近就能看见腕间流动的青髓,敛目时如一尊入定的观音像。只是那双眼实在疏离得紧,看人总隔着雾。


    江祁安今日一身水青色广袖长衫,袖口遮在腰间,隐没那段纤细的腰线。


    晁融嘟囔一句:“瞧他的气质不像宫里人,不知道从哪里出来。”


    谢平晏重新迈开步子,嗤一声:“你忘了他了?那日我们回都时见过的。”说着,心下弥散开一阵异样,谢平晏只摩挲无名指的压痕,目光却没挪开。


    晁融恍悟,点指江祁安,结结巴巴想半天,最后脱口:“鲁……鲁钝。”


    谢平晏回身给他一记栗子,揪着他衣领将他带近身侧。“你这倒记得清楚。”


    “今日殿试,他来宫里……难不成是春闱中了?”晁融揉着额头,问。


    谢平晏眯着凤眼,想起回城时自己佯作要拿箭射他时的样子。分明一副薄骨,瞧起来却硬气得很。他转回目光,眼里的涟漪已经消失。“一身酸气,倒不知殿试如何。若他真有几分本事,日后朝堂自会相见。”谢平晏唇角勾起笑,臂弯揽过晁融脖子,“小子,今天去礼部把殿试生的考卷都找来给我,知道么?”


    晁融被勒得不自在,央着让谢平晏松了手,而后喘一口气说:“知道了。”他理着谢平晏的剑穗,心里也还记着詹炎兴这档子麻烦事,席上一定得看住他,他可不想因此人酒后胡言跟着掉脑袋。


    裴德衣候在武英殿前,出来替二人接风。晁融将谢平晏的佩刀撂到他手上,又跟着谢平晏把身上甲胄褪了,被随从内侍一一接过。裴德衣笑起来眼角纹路深深,嗓音尖细:“谢将军,从边地赶回宜都委实辛苦了。劳您坐等,里头陛下正和太傅大人行策问,估摸着时候应该快结束了。”说着便要支使人给谢平晏搬椅子,却被他阻回去。


    谢平晏笑着替裴德衣理顺衣襟,随口道:“不用,都是黄沙地里回来的粗人,筋骨站得结实了,没这么多讲究。”


    裴德衣顺着眼诶了两声,谢平晏却突然凑去他耳边,一副玄虚姿态。“裴公公,今日陛下请我吃宴席,不知可有好菜好酒没有?”裴德衣回答自然是有,谢平晏又问,大荤可有,酒性可烈。裴德衣不得已,只能把菜名依样报了一遍。谢平晏听得开心,使劲拍拍他后肩,这两下拍得他胸腔直震,裴德衣不禁腹诽此人力蛮。


    正巧入试的五人也零星走出来,裴德衣顺势进殿通传,飞快逃开此番磋磨。谢平晏于是领着晁融径直走进去。


    周崇礼坐在皇位上,侧身支颐额角,手里照旧捻着紫檀。听到谢平晏进殿,周崇礼勉强抬眼看他:“清济回来了?”谢平晏应是,拜过昭宏帝。裴德衣瞧了眼空了的茶底子,便询问他:“陛下是累了吗,要不要饮口参茶再言事?”


    周崇礼揉揉眉心,将珠子丢给裴德衣,说了句不妨事。


    “谢清济,你三年前受封后,便自请去边地驻守我大启与北契交患之地,而今又立了退敌功劳。你且说说,想要什么恩赏?”


    谢平晏瞥了眼坐在一旁的柳朝,掩去眼底深沉。他不着痕迹地将目光转回来,朗声道:“刚问过裴公公,说陛下今日可准备了不少佳肴珍馐款待与我,到时再将宫里酿的五十年醇品赐我几坛,如此,我也想不到什么再好的赏赐了。”


    周崇礼闻言乐了,笑骂他句没出息:“这番话教旁的人听去,倒要啐天家的不是。朕不是悭吝的人,国库的珍玩宝物且任你挑选。”说着,皇帝忽而想起来,又补,“朕那里还有一块上好的玉佩,余独不好,便也一并赏给你,你看怎么样?”


    谢平晏笑声爽朗,只道皇帝厚待。


    裴德衣听着皇帝要赏赐谢平晏那块玉佩,只在心中暗哂。堂堂怀化将军,待遇也不过如此。玉佩本雕琢了两块,其中一块前些年昭宏帝早赏予自己,所以才余了独,他谢平晏不照样得挑自己剩下的。思及此,裴德衣抻抻筋骨,肃清嗓子,站得更直了些。


    须臾,皇帝支起身子,伸手凌空点谢平晏:“金银财宝不能免俗,想来你也是觉得没什么趣味。依朕看,除此之外,不如封授你为云麾将军,兼禁军指挥使,替朕执掌广陵军如何?”


    空气倏地静下来,谢平晏笑意凝在面上。


    他语气带了几分真假掺半的嗔怨,朝昭宏帝道:“替陛下平定了祸乱,陛下怎么反要削我的官?这大启满朝都知道,云麾将军可不比臣如今身上担的怀化将军品级高。”


    谢平晏一席话说得放荡,却用着巧劲,暗存些试探的意思。昭宏帝早习惯了他言语不羁的性子,并未降怒。周崇礼含笑摇头,道:“非也,朕知道你们谢家一门,皆是赤胆衷肠。”


    “当年,你接下你爹的担子,替大启当了这怀化将军。只是你对外四方征战,打的是辛苦仗,动辄便性命攸患,朕是怕折损了你这枚悍将。况且广陵军的头领需得是贴心腹的,其他人朕放心不过,唯有你,朕认为堪当此任。至于齐岭那边,朕记得你父亲旧部尚余一人,便让他领着铁雁轻骑,替大启驻守国门吧。”昭宏帝拍着膝头,问坐在一边的柳朝,“谢清济留在宜都任了职,在宫内走动也自如些,太傅以为呢?”


    谢平晏抱拳的手捏得死紧,骨节硌硌作响,面上却没有显露情绪。


    柳朝颔首:“谢将军,陛下是将整座皇宫的安危交予你了,此番信任,不忍辜负啊!”闻二人言,谢平晏不再多言,当即跪地谢了圣恩。“陛下器重,是臣的福分,全凭陛下差遣!”


    昭宏帝神色满意,手下又拨起紫檀珠,裴德衣替他将蒲扇熏上身侧的安神香,仔细掌风。“嗯,朕给你划地建将军府,定然让你这身在边地养厚的肌骨矜贵回来。府邸修建的日子,你就权且住在旧时的怀化将军府内吧。”


    一番谢恩,昭宏帝承诺授封旨意不日便至,届时谢平晏即刻走马上任。谢平晏叩首的头几乎埋进大殿的青砖里,目光一寸寸暗下去。


    席间,谢平晏就坐在昭宏帝正下方,和柳朝相对,两人身后依次坐着一众官员。詹炎兴果然喝大了,要揪裴德衣给他布菜。裴德衣搂着拂尘,偏头看皇帝眼色,又转过去看詹炎兴。昭宏帝含着淡淡笑意,并未出言降罪。裴德衣心一横,替詹炎兴把酒斟满,又想跑回昭宏帝身边。


    谢平晏揪住他的衣带,挑眉叫他:“诶,裴内官。”他心头窝着火,再笑也淬出凉意。裴德衣看不明他神色,只结巴道:“谢,谢将军,可还有事要吩咐杂家的?”谢平晏拍着他胳膊,无奈说:“詹炎兴向来酒品不好,你多担待,便由他去吧。”


    裴德衣斟酌着,躬身应是。下一刻詹炎兴举着酒杯站起来,含糊道:“要我说!这宜都的酒当真……,当真比不得边……”晁融谨记谢平晏的嘱咐,一把夺过他的酒杯,这厢詹炎兴却扯着他要去柳朝身前取酒菜吃。晁融疲于应付,正犹豫是捂嘴还是抱腰,却听谢平晏说:“还要麻烦裴内官,去柳太傅那取点酒菜来。”


    晁融震惊看他,谢平晏容色未变,眯起眼看着裴德衣。裴德衣心下不好受,他向来只有服侍天子的份,哪受过这等吆五喝六,当即面色有些不好看。可回头见昭宏帝搁下银箸闭目养神,宫娥揉着他额角,也不见阻拦的意思。


    裴德衣心里暗啐,端着碟硬起头皮走向柳朝。


    晁融见他过去,忙问谢平晏:“将军,这是做什么?那宦官是皇帝身边的人,这样磋磨他,会不会……”谢平晏将指头搁在唇畔,看着身边詹炎兴酒醉酡红的脸,目光很淡。


    半晌,他敛目开口:“有人要圈我,我自然不会放过今日最后放肆的机会。”


    昭宏帝在宴席当中,突然头风发作,痛得浑身都颤。裴德衣一看,撂下筷子就奔到皇帝身边,赶忙传唤太医,自己扶起昭宏帝先行前往偏殿休息。


    谢平晏见状,最后夹一筷子肉进口,三两下嚼散后就起身。


    今日替他接风,席上百官都是有头有面的人物,官阶正四品以上方可入席。谢平晏刚起身,就被人叫住,回头见是刑部尚书程业。“谢将军,今日陛下设宴,将军怎么先行走了?”程业一副笑模样,声色和蔼,话里却明明有诘问之意。


    言外之意,替谢平晏办的宴席,他却走这么早,摆明是不将百官放在眼里。


    谢平晏咧齿:“尚书大人,我也不瞒你,府中尚有温香软玉相候,再等是要磨死我了。”此言一出,周边人面色都红涨起来,程业一时语塞。“这……这这,成何体统!”


    谢平晏没睬他,拍拍身下衣褶,照样往殿门去。路过柳朝身侧时,谢平晏笑意更深,恭敬地打了个揖,只道:“太傅大人,我先告辞了。”


    柳朝面前的菜被裴德衣翻过,他将盘碟推得远了些。柳朝仍是平静面色,往杯里斟些酒,举着对谢平晏说:“谢将军,明日铁雁轻骑就要回齐岭省,你该筹备好兵权交接才是。”柳朝看向詹炎兴,晁融搀着他,已经酣醉了。


    谢平晏直起身,笑答:“自然,军中的事就不劳太傅大人费心了。”


    “晁融,走。”


    三人出殿,谢平晏用靴底也能想到如今殿内是怎么骂他。他今日这场戏演的还算酣快,也就不计较柳朝最后说的那番话。反正,他们的日头还长着,胜负手,犹未可知。


    替皇帝安顿好,裴德衣接过德顺递来的帕子,拭着手。两人走出偏殿,德顺即刻替裴德衣拢上狐裘。外面比不得宫里,没有地龙,若不着厚裘,仍会感染风寒。裴德衣接过汤婆,德顺殷勤地为他捏着肩。自知干爹面色不好,德顺也不出言惊扰,兀自噤声。


    裴德衣冷哼一声:“真是个浪荡混球,连我也敢磋磨。”德顺忙应:“就是,谁人不知干爹是宫里的宫千岁,就是太傅大人见着也得给三分薄面。那谢平晏算哪门子货色,也敢让干爹替他布菜?”


    说到关窍,裴德衣眉宇间郁气更深,胸口似堵一团棉花,喘不过气。德顺觑他面色,细细为他理好狐裘的兜帽,扶稳他,又斟酌着开口:“但是干爹,您消消气,他恐也没几天好日子了……”


    裴德衣这才笑了,嗤道:“是啊。今日我分明听得清楚,陛下是要让詹炎兴放归齐岭,无诏不得入内。至于这个云麾将军,只是听着好听,不就是被圈在皇帝身前么?都是给陛下当狗,他还能比咱们阉人更高贵?罢了,由他放浪几日吧,日后可没这样的好事了。”


    德顺见裴德衣面色稍缓,于是大着胆子问:“干爹,可……陛下不是还让他做禁军指挥使吗?这又……”


    裴德衣笑骂他一句:“蠢材,你懂什么。”他伸出手拍拍德顺手背,“禁军又不是谢平晏的亲军,调度起来自然不如铁雁轻骑称手。陛下削走铁雁轻骑,是在断谢平晏臂膀。”


    德顺忙不迭应:“是,是,儿子愚笨,还是干爹看得清楚,果真是跟陛下濡染了天家风范。”


    此言僭越,裴德衣却没拦他,鼻间哼出一声笑。“你这鹌鹑就是嘴甜,不枉我仔细疼你。”


    谢平晏着人把詹炎兴送回去,他与晁融自宫里步行走回将军府。到府门前时,已是月上梢头。谢平晏停下步子,看着一弯残月。


    “晁融,”谢平晏开口,“昭宏十八年蚕月了,你记得今天这个日子吗?”


    晁融低应:“记得,是老将军与夫人的忌日。”


    “京中禁燃明火,今日拜祭恐怕是做不到了。这间府邸,你且着人仔细打扫。我不屑住什么劳什子新府,这里才是我的久居之地。”谢平晏往阶上一坐,瘫着身子。“云麾将军,赐御前行走,拱卫皇城,听着好威风的行当。”他玩着腰间玉佩,淡淡出声,“削去爪牙,不过成了昭宏帝与柳朝的笼中之犬。”


    昭宏帝向来以宽和仁厚示人,政事不多过问,几乎全权交与太傅裁度。万事更以柳朝为定心神针,旨意都要召其进宫议定后才会施行。今日赐他宫中行走一事,如果是皇帝的主意,谢平晏尚能宽慰自己,毕竟天子忧心重权乱边也是常事。只是,恐怕更大的可能,这是柳朝的意思。若果真如此……谢平晏心口烧腾起来,他没法说服自己伏身。


    正恍神,晁融出声:“将军,其实咱们……也不是没有好处。御前行走也近便些,倒是方便了您寻找证据不是吗?”他蹲在谢平晏身前,二人四眼相觑了一阵,最终吃了一记圆栗子。


    “小子,聪明。”


    谢平晏一个翻身打挺坐起来,转头对晁融说:“让你去找的东西,找了吗?”


    晁融挠着头咧齿:“那是自然。席间我趁他们不注意,拿你腰间令去了趟礼部,问他们把殿试生的卷子要来了。只是原卷要入库封存,如今只有拓本,已经着人送回府里,就在你案上。”


    谢平晏夸他:“做得好。”他站起身,拍拍屁股上的灰,说,“走了,进去,让我看看大启的堪用之才是何等风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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