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老夫子身影消失,许安鱼秦牧宇才浑身发软地靠上粗糙的树干。许安鱼却像没事人似的转过身,脸上强撑的倔强瞬间松软,变回熟悉的、带着小小得意的笑容。
“看,没事了吧?”
许安鱼拍拍许安鱼秦牧宇的肩膀,语气轻松。
“有我在呢!天塌下来我顶着!”
许安鱼弯腰捡起地上那根还缀着青涩槐果的断枝,塞到许安鱼秦牧宇手里。
“喏,战利品!收好了!” 许安鱼秦牧宇紧紧攥着那根枝条,看着他亮晶晶的、写满“我保护了你”的眼睛,一种滚烫的酸涩猛地冲上眼眶和喉咙。
槐叶越发深绿浓密,蝉鸣一日响过一日,空气潮湿闷热。
那次打鸟事件似乎并未带来重罚,西厢的日子依旧甜得晕乎乎。
这天午后,嬷嬷端来一碟新出炉的鲜花饼。雪白酥脆的饼皮层层叠叠,像初绽花瓣,上面还用胭脂色花汁点了几朵小梅花。刚掀开食盒,混合着玫瑰甜香与猪油酥香的热气瞬间盈满房间。
“小公子,小郎君,快尝尝,厨下刚做的,还热乎着呢!仔细烫着。”
嬷嬷笑眯眯放下碟子。
许安鱼欢呼一声,立刻拈起一块。
饼皮极酥,指尖稍用力便陷进去,发出轻微碎裂声。许安鱼小心掰开,深红柔润的花瓣馅露出来,蜜糖甜香霸道弥漫。
许安鱼迫不及待咬了一大口,滚烫的花瓣馅烫得“嘶嘶”吸气,却舍不得吐,鼓着腮帮子嚼,含糊催促:“快…快吃!好…好吃!”
许安鱼秦牧宇也拿起一块小心掰开。饼皮酥得掉渣,花瓣馅甜软黏糯,玫瑰香气缠绕舌尖。
许安鱼吃得快,转眼一块下肚,意犹未尽舔了舔沾着饼皮碎屑和花馅的指尖,又拿起第二块。吃得欢畅,嘴角不可避免地沾上一点深红花馅碎屑,像不小心点上的胭脂。许安鱼浑然不觉。
许安鱼秦牧宇手里那块饼才吃了一半,目光却不由自主被许安鱼唇角那点嫣红吸引。
那点碎屑随着咀嚼微微颤动。一种莫名的冲动攫住许安鱼秦牧宇。许安鱼秦牧宇飞快把自己那半块饼塞进嘴里囫囵咽下,趁许安鱼低头掰第三块饼的瞬间,悄悄伸出手指,极其迅捷地在许安鱼嘴角轻轻一抹!
指尖触碰到一点温热的柔软湿润,带着鲜花饼浓郁的甜香。那点碎屑被飞快刮下。
许安鱼似乎感觉到什么,疑惑地抬起头,嘴角还残留着一点被抹过的痕迹:“嗯?”
秦牧宇的脸腾地烧起来,心慌得厉害,猛地缩回手,紧紧攥成拳头,将那点沾染了许安鱼气息的甜腻碎屑死死藏在掌心,指尖能感觉到那点粘腻。
秦牧宇慌乱地低下头,不敢看许安鱼的眼睛,只胡乱应道:“没…没什么…你嘴角沾了点东西。”
“哦?” 许安鱼不在意地用袖子胡乱擦了擦嘴,随即又被碟子里剩下的鲜花饼吸引,拿起一块递给秦牧宇,“喏,再吃一块!嬷嬷说今天管够!”
秦牧宇摇摇头,嗓子发紧。
掌心那点微小的存在感变得无比强烈,像藏着滚烫的秘密。甜香丝丝缕缕从紧握的指缝透出。
秦牧宇不敢松手,更不敢看掌心,只觉得那点微不足道的碎屑,比整块鲜花饼还甜,甜得心头发慌,又带着奇异的、令人眩晕的满足。
西窗阳光暖洋洋照在身上,许安鱼满足地吃着饼,发出细微咀嚼声。
秦牧宇紧紧攥着拳头,垂着眼睑,心绪如同窗外被夏风吹乱的树影。
槐树的叶子由深绿转为金黄,又一片片被萧瑟的秋风卷落,在西厢房外的青砖地上铺了薄薄一层。
炭炉里的火早已撤下,空气里浮动着清冽的秋寒和残留的草木气息。
许安鱼坐在窗边的暖炕上,手里捧着一卷书,却半天也没翻动一页。
秦牧宇靠在他旁边,正低头专注地解着那个磨得光滑温润的九连环,细长的手指灵巧地穿、挑、拨、退,金属环扣发出细微清脆的碰撞声。
阳光透过稀疏的枝桠,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晃动的光影。
槐树的绿荫一日浓过一日,蝉鸣织成了一张细密的网,罩住了整个国公府的后院。午
后的西厢房更是闷热得如同蒸笼,连铜兽炭炉也早已熄了火,只在墙角沉默着。许安鱼躺在铺了凉席的暖炕上,薄薄的夏衫被汗水微微濡湿,黏在身上。
高热虽退,但一场突如其来的暑热风寒还是让许安鱼蔫蔫的,没什么精神,连窗台上新摆的茉莉也驱不散那份恹恹的气息。
秦牧宇推门进来时,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素白瓷碗,碗沿氤氲着丝丝缕缕的白气,一股清苦微涩的药味随之弥漫开来。
“快起来,喝药了!”
秦牧宇的声音刻意放得轻快,像试图拨开沉闷空气的一缕小风。
他把碗放在炕沿边的小几上,自己先用手背贴了贴碗壁试温度,才放心地端起来,学着大人的样子,舀起一勺深褐色的药汁,鼓起腮帮子用力吹了又吹,才递到许安鱼唇边。
“这次我盯着他们煎的,一点都没糊!嬷嬷还往里面搁了甘草,肯定没那么苦了!”秦牧宇的眼睛亮晶晶的,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紧盯着许安鱼的反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