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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三爷是个小刺猬

作者:肽聚糖tjt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二天是医馆开张的日子,乔知不打算出面给妹妹撑场子,一大早来了也只能待在屏风后头,往外瞧两眼再低头喝口茶。


    天气渐热,周泠忙完手头的事匆匆赶来,抓起桌上的小茶壶就往嘴里倒。


    “来的倒挺早。”乔知眯着眼上下打量着周泠。


    周泠将茶壶扣到桌上,坐到乔知对面,解开袖扣,将袖子卷到小臂上:“你真不打算出去露个脸?乔三爷的妹妹,谁敢惹?”


    乔知低着眼,转了转手中的茶杯,苦笑道:“什么三爷,就是个唱戏的,我这身份只会给婉婉带来不便,还不如你,周大当家,只要你一日不倒,谁敢动这医馆的人?”


    他又给周泠和自己倒了杯茶,端起茶杯和周泠碰了一下,算是以茶代酒敬亲密无间的合作伙伴。


    周泠一口吞了茶水,舔了舔嘴唇,嘲笑道:“怎么整得和你妹和亲似的……”


    乔知抬眼瞧她神色,没再回答。


    这医馆开在林家巷子东头,不是什么繁华地段,但交通较方便,聚集了几大中下层住宅区。这是乔婉挑的地方,有钱人缺不了医生,但医生本不该让钱领路。


    乔婉和潘益之在门口摆桌义诊,里头雇了几个小孩干活。乔知和周泠在屋里喝着茶,正讨论着中午让赵启买几只茶酥鸭过来,听见外头起了争执声,乔婉的声音一声比一声亮,接着就是个男人大哭的声音。


    乔知放下茶杯就要往外去,刚站起身犹豫下又坐了回去:“你去看看吧。”


    周泠刚一脚迈出前厅,那在地上撒泼打滚的中年男人就吓得连忙站了起来,拍了拍那深灰色粗布长衫上的土,弯下腰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周围是一些前来看病的人,也都惭愧地低着头。


    周泠笑道:“怎么,我这张脸还能治病呢?怎么一见到我,这疯症就好了?”她斜眼瞥了那低得要把脑袋埋进地里的男人。


    “大,大当家的饶命啊……要知道这是您的馆子,小的哪敢……”


    “您哪位。”周泠问。


    那男人抖着托了托模糊的圆眼镜:“对面和善堂的……”


    周泠抬头眯了眼路对面那被风吹日晒地快要裂开的招牌,大门前停着几只麻雀,显得格外荒凉。


    “就算是同行也该公平竞争吧!经营各凭本事,你来我这闹事算什么!”乔婉掐着腰冲那男人喊到。


    那男人也顾不得什么颜面了,坐在地上嚎啕大哭道:“什么各凭本事!没钱治病,哪里便宜去哪儿罢了!你在这义诊三天,来的都是想赌个运气,这和去城南那破庙烧香拜佛有什么区别!”


    大小姐是骄傲霸道了些,但绝对不是花架子,听到别人质疑自己哪受得了:“烧香拜佛?你敢说我没本事!”说罢便要撸起袖子打架。


    周泠竟是在旁边揣着兜看戏,不打算插手。


    幸好赵启和吴延年及时赶到,拉开了乔婉和那撒泼的男人。


    “大盆,大盆!你冷静点!”赵启喊到。


    那男人直弯着腰想拿头往前拱,吴延年从后头箍住他两根胳膊,那人只得狼狈地原地乱踹:“这把年纪了你跟一小闺女争什么啊!”


    那男人抱头痛哭道:“可笑我林家医学世家,到了今天竟无人可医啊!”


    乔婉也停下来,厉声问道:“你行医是为了赚钱吗?这里站着的病人这么多,怎会无人可医!”


    “说得容易!我连自己都养活不了,怎么去管别人死活!”


    乔婉哑口无言。她曾以为,医生就该带着满身的荣光济世救人。可这白大褂下的也只是一副血肉之躯,不是每个人哪怕填不饱肚子都心甘情愿去当圣人的。


    “林叔……”站在一旁的赵启发话了,他抬眼望了望那狼狈低落的男人,透过那副干瘦的身躯看到了多年前那个温润沉稳的医生。


    “你,你……”那男人伸出手,抖动地朝向赵启,“小启?”


    “是我。”


    他想到从前那个经常来铺子里帮忙洗药捣药的小男孩,手泡得和身上的短衣一样发白,还是乐呵呵地一边干活一边和他闲聊。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不敢招长工,不敢进贵药材了呢?


    他抬头看看面前胆战心惊地排着队的人们,都是几十年的老邻居了,那些人羞愧地不敢看他。日子都不好过,究竟是谁先放弃了谁呢?


    被赵启称作林叔的男人失魂落魄地回去自己的破馆子了,继续盯着柜子里那些发了霉卖不出去的药材。


    乔婉刚刚还吵地理直气壮,现在看着那干瘦的背影,心里也不是个滋味。她转头向周泠发去求助的眼神。


    周泠敏锐地感觉到了这目光,她瞥了一下后立刻躲过这眼神,不自在地说:“别看我,我周家的钱不是天上掉下来的。”


    昔有子贡赎人子路受牛,所谓义举并不一定就是一时的救扶。乔知高幅抬高飞云醉的票价,却留给了颂城内其他小戏班子崭露头角赚钱养家的机会;同样的,哪怕向林家医馆施舍再多的银元,又能救多少人?这不仅是和死神的博弈,更是和人心中贪欲,和这炎凉世道的博弈。


    乔婉回到位子上,继续给剩下的人看病,只是再不像刚刚那般轻松自在。赵启进屋里去找乔知了,吴延年好几天未见潘益之,就站在他身后默默陪着。周泠觉得这小姑娘有点惨,也就在一旁看着,时不时出声聊两句:“哎你们医生的字不都龙飞凤舞得看不懂么”“这是个什么药,一嘟噜的字,一二三四……十二个字,你咋背过的”……


    乔婉第一次觉得她这么吵,扭头瞪了她一眼,继续工作。


    好心当成驴肝肺,周泠也不自讨没趣,回屋喝茶去了。


    赵启见乔知靠在窗前望着外头情形的样子,不禁说道:“你要是担心就出去看看。”


    乔知收回了视线,摇摇头:“不了,她哥又不是什么有本事的人,倒给她沾一身灰。”


    赵启皱眉道:“怎么会这么想?你就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值得所有人都尊敬的人,她需要你的承认。”


    “我不知道你们西洋怎么看待我们这类人,但在这个地方,说白了我们就是卖艺的。鸿兴班的当家角被周家大当家包养,这可是全颂城人尽皆知的秘密,要不你觉得飞云醉能傲到现在?”


    乔知说完便不去看他,低着头倒有些委屈和心酸。透过这漫不经心的几句话,赵启发现了一个不一样的乔知——自卑——他没想到这两个字还会出现在光芒万丈不可一世的乔三爷身上。


    赵启的声音可见地低哑了下去:“你是不是……从没想过有一天要公开咱俩的关系……”


    乔知纠结了半晌,最后挤出来了句:“是我配不上你。”


    赵启正要发作,周泠从外头进来,见这屋里气氛不对劲,连忙说:“赵子兴,你家的今早就跟我说想吃茶酥鸭了,买几只来?”


    赵启心里再不舒服也得去给媳妇买吃的,应了声就往外走,却被乔知叫住。


    乔知没看他,只递去一个沉甸甸的青绿色的钱袋:“你看着花吧。”


    赵启有点愣,这是干啥?拿钱安慰他破碎的心灵?才不要!


    “不是没钱了么。”乔知说。


    这倒是真的,工资还没发,真给人添堵……


    赵启抓了那钱袋暴躁地去了冯记。


    一顿午饭,有人当庆祝当团圆来吃,也有的人心事重重,但总归没让自己的矫情打扰到他人的兴致。聘请来的账房和打杂都是就近的本分人,见老板们要谈事情,便收拾了餐桌出去了。


    吴延年坐在潘益之身后,一只手不老实地在后头摸来摸去,又被潘益之不动声响地掐回去,两人神色倒很自然。乔知瞥到他俩的小动作,打笑道:“这是多少天没见了,这么着急?等谈完正事再解决你俩的问题成么?”


    两人先是一愣,随即明白应该是赵启说的,吴延年倒是无所谓,伸手搂住了身边的人,倒是潘益之羞得低下了头,伸手把那只爪子从肩膀上打了下去。


    “呦呵,就你有媳妇是吧?”赵启装模作样地卷了卷袖子,向旁边起了起身子,按住乔知的后脑勺,轻轻地啄了一下随即坐了回去。


    乔知歪头瞪着赵启,伸出手指头点了点,旁边传来两声咳嗽:“咳咳”“咳咳”。


    四人扭头看着一旁的周泠和乔婉均是一脸尴尬,马上坐好整了整衣服,谁也不贴着谁,俨然一副开大会的模样。


    周泠两只手张开猛得拍到桌子上,严肃地说道:“先办正事,再有脑子不清醒的,都给我滚蛋!”


    吴潘二人与周泠不是很熟,被这暴脾气下了一跳,赵启赶紧示意吴延年汇报工作。


    “毕竟人生地不熟的,这些天我在胡仁眼皮子底下也不敢有什么大动作,去拜访了几位老马熟识的好友,以前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军官,可这几年在胡仁一家之强权下越过越艰难。都有反抗的想法,但我不确定他们是否有这个胆量,不敢把话说的太清楚,堪堪维持住联系罢了。”


    “得加把火再推推他们。”赵启说道。


    “逼上梁山么?”乔知问。


    赵启看了他一眼没接话,心情不是很好。


    “我休假回来的第一天,撞见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从胡德办公室里出来,胡德像送瘟神似的赶紧催他走。我跟着他一直到了后宅,发现有好几个和他一样满脸戾气,皮肤黝黑的强壮男人。我猜这就是胡仁私自扣下的那批死刑犯。”


    听了赵启的话后,周泠一边思考一边敲了两下桌子,还是决定说出来:“再分享给你们一个信息。”


    “前段时间秦昭随着赵家入矿区的时候,我找了自己的人跟着,也发现了一批皮肤黝黑,凶神恶煞的男人。”


    听见这话,乔知和赵启心里皆是一紧。


    乔知也不知道自己的队伍里竟混进了周泠的人,又怕周泠将他派出秦昭的目的说出来,更怕赵启与周泠看上的那块矿扯上关系。


    而赵启则是对这位盟友产生了一丝不信任,毕竟上次是他代表赵家谈生意,与他个人和周家的合作无关,周泠的行为让他不得不警惕,周家是否有吞并赵家的想法。


    就知道说出来会是这样的反应,但周泠并不后悔:“与你们合作,是我个人向周家下的赌注,不得不谨慎,请各位谅解。也请放心,我周泠说道做到,言出必行!”


    赵启还在考虑,潘益之先问道:“你的意思是,帅府的那些人和矿区的那些人是同一拨人?”


    周泠点头道:“很有可能。矿区也有不少流民,混在里头可能并不起眼,但他们以前都是混帮派的,走路姿势和身上的伤疤一辈子都会跟着。”


    “胡仁也在盯着那矿……”乔知说,“绝不能让他拿到。”


    再加上胡仁的干涉,周泠夺矿的计划又多了几分风险,别说是抢到经营权了,就算是全身而退都是个问题。


    “那个……”一旁的乔婉举起了手,“我能做点什么么?给胡仁下药?把他卸了?”


    乔知马上黑脸诘责到:“你卸什么卸?这和你有关系么?上次的教训还不够是么!”


    知道是不想自己蹚这趟浑水,可小姑娘心气高,哪受得了被自家哥哥这般箍住。乔婉瞪大了眼睛,噘着嘴,正要吼回去,周泠连忙笑着打圆场:“要是真有一天打起来,你这医馆可就是寸金不入且焦头烂额了。”说着又有些责怪地瞥了乔知一眼。


    联想到那人从胡德办公室里出来,赵启尝试问道:“你们说,这帮人到底是听胡仁的还是听胡德的?”


    众人当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周泠皱眉问道:“胡德是唯一一个能继承胡仁位置的儿子,能反得起来?”


    “不,只要皇帝一天不退位,太子就不得不防。胡德行事比他爹更为果断狠厉,如果他打算‘逼宫’,或许能渔翁得利。”乔知边说边给乔婉倒了杯茶递过去,算是赔罪,大小姐挺好哄,也乖乖接了茶坐在一旁听着了。


    “再等等吧,这些都需要一个契机。”赵启拍了拍吴延年的肩膀,“兄弟,辛苦你了。”


    有太多人盯着赵启,他只能每天坐在办公室里混吃等死,所有的重担便都落到了吴延年的肩上。


    “不苦不苦,谁让我理论课成绩比你好呢!”吴延年搂过潘益之笑道,“每周末给点时间能陪陪俺媳妇儿就行。”


    众人正要起哄,潘益之推开吴延年向外走去:“赶紧滚,我要继续工作了。”


    吴延年直接由医馆回了帅府,赵启决定先开车将乔知送回飞云醉,两人一路无语。午后的阳光晒得他有些燥热,乔知不冷不热的态度也着实让人上火,赵启伸手拽开了脖子上的两颗扣子,又烦闷地抓了抓头发。刚关上车门一转身,只见不知从哪冲出来一堵墙,挡在了飞云醉正门前,手里还抱了束玫瑰花。


    “乔,乔……三爷”那人生得五大三粗,乔知在他旁边竟显得格外娇小。


    一股强烈的压迫感从头压下,乔知极不舒服地皱起了眉,还是礼貌答道:“多谢,以后还是直接交给小厮吧,我在后台会收到。”说罢便要拿了花进门。


    赵启打量了那男人一眼,泛着一身醋味跟在乔知后头。


    那男人见乔知会错了意,连忙小跑上前拦住解释道:“不是不是,喃,喃是想来求娶三爷的……”


    听到“娶”这个字的时候,乔知的嘴角明显抽搐了一下,他觉得自己手里拿着的不是一捧鲜花,而是一坨屎粑粑。


    “胆子不小。”他把花扔回给那男人,头也不回地进去了。


    赵启跟在后头,也指着他说了句“胆子不小”,迈着最拽的步子进了飞云醉。


    幸好还在午休的时间段里,万禧大街来往人不多,飞云醉的下午场也还未开始。


    乔知一进门就四处大喊到:“阿昭!阿昭!”


    “诶诶诶!”秦昭听见自家少爷声音里带着火气,赶紧合上账本连滚带爬地到了乔知面前。


    “门口那怎么回事!”乔知嘭的一声拽开凳子坐下,一副要严刑逼供的模样。


    秦昭愣了一下,连忙小跑到门口左看右看,瞧见了蹲在墙角的那位沮丧的兄弟,心里已然明了,低着头又回到乔知面前:“都……都知道了……”


    秦昭偷偷抬起头打量了乔知一眼,好像没想象中那么严重,便继续说道:“其实这段时间也有那么几个人来提……”一个亲字愣是憋不出来,“都让我们打发走了,谁知道门外这个这么顽强,还恰巧被您给碰见了……”


    几个人来提亲?乔知皱起了眉,这什么情况?


    “怎么回事,给我说清楚了。”


    秦昭为难地瞥了赵启一眼,倒是让赵启一愣,这咋还和自己有关系呢!难道他还能卖自己媳妇不成!


    “上次您风寒,子兴抱您回来……整个大堂的人全看见了……他们以为您和周大当家断了,又找了个相好的……”


    乔知脸上显现出一丝慌乱,一看赵启,那人也知道自己错了,正向他投来一种不可名状的无奈情绪。秦昭赶紧上前一步摆摆手:“他们没看见子兴正脸,没看见,不知道他是谁!”


    “第一个胆子大家底厚的来了,被我们轰走了,别的人听说了,来了,又被我们轰走了……有几个老板这几天来听戏火药味都可浓了,八成是为了您……”


    乔知捏了捏自己的鼻梁,多事之秋,也不欲管这些个闹剧:他沉了沉情绪,说道:“以后再来这样的人一律轰了。”


    赵启跟着乔知上三楼却吃了闭门羹,屋里传来疲惫的声音:“你先回去吧,我想睡一觉。”


    “那天是我太着急了,考虑不周,我道歉……”赵启扒着门上镂空的花鸟却不敢用力,诚心诚意地道歉。


    “不怪你。”


    赵启再想开口,却听见里头的人走开了。他有些难过地向后退了一步,伫立良久,还是没再出声,转身下楼回了帅府。


    屋里,乔知躺在床上,心里万般纠结。看今天这架势,胡仁是必反了。


    飞云醉在颂城人眼里保持着神秘性,虽有些狂傲,但明面上并不与各家势力扯上关系,更没什么冲突,乔知求的只是能护着这座楼的人们多安稳地过几天。


    可今天,赵启和周泠跑得老快,趁他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回头伸来了手。他不得不跟他俩拴在一起一起往前跑,或者是说,在这般人心惶惶的时代,与可靠有能力的人捆绑在一起是一种本能。他与周泠闯安煜仓,帮赵启夺权,这些都做得心甘情愿,可前提是只是他乔无文一人。有的时候,不是当年那个顶天立地的男人没了斗志,而是在拖家带口后为了身后之人不愿再冒险了。


    当年乔氏被迫迁入颂城,表面依附于赵家做着生意,背地里拉帮结伙也想着怎么吞并赵周两家,最终却是先被赵叔同搞得家破人亡。乔知和他父亲做了相反的决定。这颂城那么大,未必就只有赵家周家和帅府,不站在任何一方前头才能不被枪打中。


    城中好编排他和周泠那档子子虚乌有的事,却是谁都没亲眼瞧到过二人有单独私下里的接触,真真假假的传闻又有谁去在乎?乔三爷心气儿这般高,哪会向个小姑娘低头,飞云醉也未必就属于周家是吧。


    乔知从床上坐起来,缓了会儿后去对面书架子上找隔壁省矿区的地图,却瞥到书桌角上那存放着小金豹的暗格大敞着,里头空空如也。


    有贼!


    乔知迅速清点所有重要的东西,发现只丢了那只小金豹。看来这小贼目标很明确啊。


    他将那暗格收回去,关了门下楼找到秦昭,附在耳边说了些什么,秦昭立刻正色,放下手中的活,连忙从后门出去了。


    来的人必定姓乔,就看是哪方乔家了。


    临近黄昏,秦昭回来了,径直去了乔知房里。


    秦昭一改平时圆滑老道的模样,看上去更像个冷面特务:“查到了,外头的人看见乔媛今早一路向西逃,后来上了一辆没有车牌号的车。但奇怪的是,那车不像是前去接应的,更像是路上碰巧遇见顺便带走了,乔媛也没有反抗。”


    乔知垂着眼,以手指摩挲着那暗格的边缘。要么就是有人派乔媛偷金豹,乔媛得手后反水;要么就是乔媛临时起意偷走了金豹,逃走的路上遇见了对她来说可信的人。


    乔知继续想着,临时起意,什么时候她知道的这个秘密呢?


    自家少爷一言不发地坐在面前,秦昭只觉得头皮发麻冷汗直流,情愿乔知骂自己一顿。


    乔知一抬眼,猛得将手中的东西拍到桌上。自乔媛来到飞云醉后,他唯一一次拿出这小金豹是在赵启面前,之后两人还……


    他不确定乔媛到底看见了多少。


    “东西尽量找,乔媛必须给我带回来,哪怕是尸体。”


    秦昭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很明显自家主子更注重把人找回来。这乔媛犯了什么事,竟比代表身份和权力的大印还重要。


    但现在他知道,不该多问,便一点头说道:“是。”


    乔知的后背随着门关上的声音塌在了椅子上,他按了按太阳穴,没想到心中的忧虑竟要以这种方式大白于众。


    从得知有诸多人向他示爱,再到乔媛带着一个物件一个秘密出逃,这一切都在警告着他,赵启的身份马上就要暴露。赵家未来的接班人和个男戏子混到一起,这要让别人知道了,可就不仅是饭后闲谈那么简单了。遭人唾弃事小,要是因此让赵启失了在赵家和大帅府里的机会,他乔无文耽误的哪是一个人!


    他到底在慌什么?他不怕自己喜欢上赵启,不怕让别人知道这段关系,但他怕自己站在了赵启理想的对立面,怕因一己之私成了千古罪人。


    赵家的小少爷只是一时贪玩掉进了这片泥淖,该送他回去了。乔知正下着他此生最心如刀绞的决定,周泠的消息到了:明天下午出发,目标西山矿区。


    乔知将那纸条烧了,到衣橱最低处抽出一身干练的衣服,夹克衬衫长裤,一水儿的黑色,不似平时风格。


    他稍侧头,眯眼看了看那窗外的夕阳,红得像血,刺得眼睛生疼。走过去,将那层黑纱窗帘拉住,遮了遮日薄西山的苦涩。


    突然外头传来了敲门声。


    乔知将那套衣服放起来,去开了门。


    他皱着眉对外头的人说:“你怎么又来了。”


    赵启拿出背后藏的玫瑰花,说:“我现在的钱只够买这些了,够么?”


    乔知内心直呼这败家子呦,上午给了他点钱,两只鸭子一束花,又没了?他问道:“什么意思?”


    “你以后不要收别人送的花了。”


    赵启明显还在计较下午在门口蹲点的那男人,或者说是计较所有对他心怀不轨的人。


    “不收了,以后都不收了。”乔知答地很干脆,也很平淡。说罢便又要接过花去关门。


    “哎,怎么还不让我进啊。”赵启欲哭无泪。


    乔知没说什么,拿着花转头进去摆在了窗台边的架子上。赵启见他这次没关门,趁着乔知没反悔,赶紧溜了进去。


    太阳都要下山了,拉着窗帘还不点灯,屋里一片昏暗,想起以前乔知白天都要将窗帘拉死的事,赵启不由得担忧。


    他从后头抱住乔知,小心翼翼地问道:“你能不能不生气了……以后我绝对不在外头溜达,绝对不给飞云醉产生任何困扰。如果我惹了事,你就把我赶出去,让我再也见不到你,成吗?”


    “那如果有一天,你决定放弃我了……是不是也可以随便惹个事让我把你赶出去,然后老死不相往来?”


    乔知的声音轻飘飘的,赵启听不出一点的情绪,顿时发了慌:“不不不,我哪敢,是我怕你不要我了……”


    两人说的同一个意思,乔知用的“放弃我”,赵启用的“不要我”。乔知无论何时都不想让自己显得那么卑微,而赵启是打算这辈子都粘着他了。


    “我不会不要你,永远不会。”乔知将自己的手放到了赵启搂着自己腰的双手上。


    赵启偏头去亲他,征求意见道:“可以么?”


    乔知惊讶道:“昨晚才……你这也太……”


    他还对乔媛偷窥的事心有余悸,但赵启以为他是在夸自己,趁着乔知转头看了眼门口就扑了上去。


    这到底是个什么品种的狗?直接把他扑倒在地!幸好地上铺了毯子。哦不,他要是狗那自己成什么了……乔知腹诽到。


    还未多想,乔知感觉到自己身下被一只手隔着裤子握住,顿时不敢动弹。这人看样子是不打算去床上了。


    “地毯!我的地毯!滚!”乔知一边怒吼一边用脚踹赵启。


    “地毯?地毯多好,地方大。”赵启笑着又把人拖了回来。


    外头是半幕火烧云,透过那黑纱照进来,洒满整个房间,乔知迷迷糊糊地抬眼,仿佛有红烛的光映在赵启的侧脸。


    “阿启……”如果能平安回来,就让我再多私藏你几天好不好……


    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


    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


    人总是那么矛盾,心如死灰而又死灰复燃,绝然转身却又半推半就,因为每个人都在渴望一个地久天长。


    这一章小8k了!有这么良心勤恳的小作者!走过路过点个收藏谢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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